一道道命令,随着孙策的声音,发布了出去。
数十只信鸽从县衙后院中,扑棱棱的起飞,带着绑在脚的密信,飞往目的地。还有数十名信使,骑着快马从彭泽县城疾驰而出。
县衙大堂中的人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只有极少在人前露面的禁军密碟司主事孙江还没有走,最后离开的那些文武臣属,一见此景便明白了过来,显然主公和孙江有什么秘事要商议。
“阿江,坐吧!”孙策命亲卫给孙江搬来一张椅子。
孙江微微欠身,只有屁股尖儿挨在椅子上。
孙策见此也不多说什么,随着他的威势越来越重,人们在他面前都不自觉的变得小心翼翼。周瑜、孙江、孙辅等人无不如此。
“说罢,甘兴霸那边有什么反应?”孙策端起茶杯,吹了口气,缓声问道。
只见孙江拱手说道:“回禀主公,甘宁如今被任命为邾县长,在黄祖麾下始终不得重用,他虽有投效主公之意,却还没有下定决心!”
孙策摆了摆手,说道:“说重点!”
孙江闻言,赶忙开口道:“甘兴霸传话说,想要见主公一面!”
孙策听了这话,微微皱眉,只见他抬起双手,轻轻的按摩着太阳穴,缓缓的在脑海中思索着是否该去见上一见这个甘兴霸!
对于甘宁此人,孙策在前生就十分喜欢。
孙策觉得,甘宁是一个十分率真之人,同时武艺高强,虽然脾气暴躁,但又不失为一个帅才。
没错,就是帅才,孙策一直对甘宁的评价极高。
《三国志》这样记载少年时的甘宁:“少有气力,好游侠,招合轻薄少年,为之渠帅;群聚相随,挟持弓弩,负毦带铃,民闻铃声,即知是宁。”
由此可见,甘宁小时候,便是个游侠一般的人物。
《吴书》则记载:“甘宁字兴霸,巴郡临江人也。宁轻侠杀人,藏舍亡命,闻於郡中。其出入,步则陈车骑,水则连轻舟,侍从被文绣,所如光道路,住止常以缯锦维舟,去或割弃,以示奢也。”
想来,甘宁“锦帆贼”的名头,便是由此而来。
然而,如果认为甘宁只是一个喊打喊杀的亡命之徒,那一定错了!
《吴书》记载:“宁本南阳人,其先客於巴郡。宁为吏举计掾,补蜀郡丞,顷之,弃官归家。”
甘宁担任蜀郡郡丞的时候,差不多是18岁左右。
以现在的观点来看,一个18岁的年轻人,担任了地级市的副市长,这人能简单嘛?
此后,甘宁先后率众依附刘表、黄祖,然而却始终不得重用。
现如今,更是只能做一个小小的邾县长,可谓是仕途不顺,极不得意。
孙策当然知道甘宁的不得志,因此早在数年之前,便命密碟司派出人手,频频接触甘宁,想要让甘宁投奔自己。
不过,由于甘宁手下有船数十,士卒近千,自然是无法通过被黄祖封锁的长江。
一直到甘宁被任命为邾县长之后,甘宁才算是比较自由了一些。
对于孙策的拉拢,甘宁早就意动,只是身无寸功,怕不得重用。
于是乎,在孙策开始伐楚之战后,甘宁终于通过密碟司的人手传话过来,希望能够见孙策一面。
到底该不该冒险去见甘宁,是摆在孙策面前的问题。
历史记载,甘宁刚刚投奔东吴时,便向孙权提出了战略规划:“宁陈计曰:‘今汉祚日微,曹操弥憍,终为篡盗。南荆之地。山陵形便,江川流通,诚是国之西势也。宁已观刘表,虑既不远,儿子又劣,非能承业传基者也。至尊当早规之,不可后操。图之之计,宜先取黄祖。祖今年老,昏耄已甚,财谷并乏,左右欺弄,务于货利,侵求吏士,吏士心怨,舟船战具,顿废不脩,怠于耕农,军无法伍。至尊今往,其破可必。一破祖军,鼓行而西,西据楚关,大势弥广,即可渐规巴蜀。’权深纳之。”
甘宁提出的战略规划,事实上与周瑜和鲁肃的观点是不谋而合的。
既全据江南,二分天下。
首先占领江东,其次荆州,再次巴蜀。
这个战略规划,对于目前的东吴来说,是最为合适的。
由此可见,甘宁并不是简单的斗将,而是具有一定谋略的帅才。当然,甘宁的脾气比较暴躁,这是其为帅的一个短板。
孙策思虑至此,还是决定去见甘宁一面。
能得此名将,冒点险也值得。况且有凌统率领500亲卫随行,来去如风,想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只见孙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桐木长桌上,笑着说道:“既然这甘兴霸想要见我一面,那我就见见他好了!”
顿了一下,孙策开口说道:“阿江,派人给甘宁传信,就说我同意见他,时间地点由他定!”
孙江闻言,一愣,连忙说道:“主公,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孙策笑了笑,说道:“他若是让我去邾县见他,我自然不会去。想要见我,他总要有些诚意才是!”
孙策一听这话,方才微微颔首。
孙江离开后不久,彭泽县内的一处小院里,便扑棱棱的飞出一只白色信鸽。这处小院,便是三司衙门在彭泽县的临时办公地。
约莫一天之后,信鸽便飞至了邾县。
邾县位于长江北岸,与鄂县一北一南,隔江相对。两县形势,恰恰和蕲春县、下雉县的位置相似,乃是江夏郡内,长江水道边上的第二道门户,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如今甘宁为邾县长,自然住在了县衙里。
县衙内外,以及周围的几处院子,都被甘宁全部收拾出来,安置自己麾下的近千士卒。这些士卒凶悍异常,昔年随同甘宁横行江上,那“锦帆贼”的威势可是赫赫有名。
甘宁为人,仗义疏财,多年来也在江上收拢了不少财货,这些东西都被他分给了属下士卒,自己分文不取。因而,众人也对他十分服气,但有所令,绝不惜命!
县衙所在的大街上,有一处小院,便是三司衙门在邾县的据点。
鸽子扑棱棱的飞进小院,一个年过三旬的汉子,小心翼翼的从鸽笼中抓出鸽子,卸下缠绕在鸽子腿上的小铁筒,又从筒中抽出了一张小纸条。
那汉子将鸽子放回笼中,换了些粮食和清水进去,便拿着纸条回了房间。
默默的看了看纸条上的话,那汉子沉吟了一下,将纸条放在烛台上烧掉,大步走出院子,向不远处的县衙走去。
这汉子很快便进了县衙。
县衙后的一处花厅中,一身甲胄的甘宁高坐其上,只见甘宁剑眉星目,长相异常俊美,而眉眼之间又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
“老刘,你说吴侯答应了见我?”甘宁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汉子,开口问道。
那汉子点了点头,应声道:“正是如此,时间、地点均由县长大人所定!”
甘宁闻言颔首,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七天后便在蕲春县的河口镇见面吧!”
“七天后,蕲春县,河口镇!”那汉子重复了一遍,又说道:“在下还要回去报信,就此告辞!”说罢,便转身离去。
甘宁看着这汉子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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