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光寒道：“学生不才，但家里人却是在年前别封为皇商的，几月前已经将贡品送向京城，待他们归来，便用那笔银钱买粮救济难民，可顺便振县里旱灾。”
县令闻言，这才想起这人的身份，又听他说银子，顿时眼前一亮。
主簿见此，忙上前，“闻先生大义。”
县老爷这模样一看就是又起贪心了，他绝对不能让他表现出来。
“闻先生大义。”其余学子亦激动得不行。
闻光寒苦笑，“实乃内人的意思。家里去岁收留了一些难民，知道他们的不容易，便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夫人仁义。”有人恭维。
但也有人心底嘀咕，皇商啊！贡品啊！那得赚多少钱啊？
女人就是心软，闻光寒还由着她们，这一下子就没了一大笔钱，简直就是冤大头。
但冤大头不冤大头的，只有诺久书自己知道。
至少她就觉得用银子帮助人得到的功德点可比用银子买的功德点多多了。
而功德点，用处多多。
他们有了解决方案，这件事最终在主簿的和稀泥下成了。
但县令也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他不情不愿地划了衫叶村和台山村东边的荒山老林出来，言说不能让难民打扰老百姓，让他们自己搭建窝棚去。
但好歹县令是允许了他们安置难民的活动，他们也有了正当名目，自然也都松了口气。
但等他们离开县衙，走出大门不足百米的时候，好些老百姓围上来，七嘴八舌起问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想让县令大人安置那些难民？”
“咱们县里也是遭了灾的，县里的人都吃不饱，救什么难民啊？”
“就是啊，你们与其关心那些不相关的人，不如救济咱们县里的老百姓。”
“说不定那些难民还带病，若过给我们了怎么吧？”
“……”
这些话还算客气，有人甚至直接骂了起来。
“你们这些穷秀才，自己身上没几个铜钱，还关心起那些浪子来了，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没那本事就管闲事，到时候亏的又是咱们老百姓。”
“闲得没事做不如多读读书，免得考试不过丢人。”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我家都吃不饱饭了，你们竟然还叫我从出钱给被人吃饭，心怎么这么黑。”
“你们这些黑心肝的，那些浪人带着瘟疫你们还想帮他们，小心死全家！”
“……”
这你一句、我一句，整个衙门门口好像就是菜市场，县令听到动静，着人一问，顿时幸灾乐祸。
“该，让他们管闲事。”
一众读书人被叽叽喳喳的老百姓问得插不上话，柳先生皱眉上前，苦口婆心地解释了两句，却没想到有人竟然就想动手推老先生。
闻光寒面色一凝，瞬间迈步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厉声道：“都给我闭嘴。”
闻光寒长得好，但他一冷脸就连诺久书都有点发憷。
现场顿时一静。
“哼。”闻光寒哼了一声，看向柳先生，“老师，你没事吧？”
柳先生叹了口气，“没事。”
“你是谁？”
“莫不是个武生？”
“这你都不认识，这是咱盛元县去年的第一，叫什么案首。”
“就算你是什么案首，也不能抢我们的粮食去给那些浪人吃。”
“对，也能让我们帮那些有瘟疫的人？”
闻光寒冷眼看桌众人，“谁跟你们说我们要你们拿粮食出来给难民的？又是谁说那些难民有瘟疫的？”
“还用说？这事儿这两天都传遍了。”
“县里好多人都知道。”
“南方水灾，都传染瘟疫了。”
“你们想先压榨有钱老爷，有钱老爷那里没钱了，你们就会来抢我们的粮食。”
闻光寒直接被气笑了，“是县里的商人传出来的消息？”
“那又怎样？”一个穿着打扮还可以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满脸不忿。
“我们是商人又怎样？我们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的，也是我们起早贪黑得的，哪能白白给你们这些读书人做名声。”
“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平日里看不起我们，现在需要钱了就来坑我们，谁还不是大郢的百姓？”
“我们不想染上瘟疫，也不想死。”
“……”
这些人说着说着，就有人将矛头指向了闻光寒，“哦，那个书生是闻家的吧？”
“还真是闻家的，怎么又有闻家。”
“哼，上回要不是闻家，我家才不会收留什么难民。”
“你闻家想要哗众取宠，干什么要连累我们？”
闻光寒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想说什么，然那些人却被吓得退后一步。
这些人多半矮小，闻光寒人高马大的样子还是挺唬人的。
现场顿时一静，有人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闻光寒手负在身后，道：“只是想为自己说几句话而已。”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学生是读书人，读书人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闻光寒道。
众人松了口气。
然他又继续补充，“除非忍不住。”
“……”
现场气氛一滞。
诺久书就在一边，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这会儿听他阿寒一说，顿时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在安静的人群外颇为明显。
一些人就将视线落到了她身上，她收敛了笑容，谈了谈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扬声笑言。
“你们是从哪个犄角疙瘩里听到的谣言？”
闻言，现场混乱了一下，好些人轻声反驳，不是谣言。
诺久书也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闻光寒身边，对他笑了笑。
闻光寒亦会心一笑。
情势不明，这俩还能打情骂俏，柳先生顿时有些生气，瞪眼咳了一声。
诺久书看向柳先生，行礼打招呼，“先生。”
伸手不打笑脸人，柳先生摸摸自己的胡子，轻轻“嗯”了一声。
这下，对面的人坐不住了，“你们别打岔，今儿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你们别想回家。”
“对，为了你们的名声，凭什么要我们担惊受怕？”
“要说法啊？”诺久书双指轻轻捂住自己的唇，做思考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