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册》涉及了不少比较先进的物理知识，对工部之人启发不可谓不大，他们善于思考，甚至制造出了巨力投石车。
巨力投石车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
但它可能如珍妮纺织机一般，是一场工业革命的开端，亦或是一场波及极大的战争的最初节点。
诺久书和闻光寒担心的一直都是这个。
工业会推进武器的发展，武器会滋生掌权者的野心。
野心带来掠夺，掠夺产生战争。
战争带给百姓最多的从来都是死亡和痛苦。
无论是诺久书，还是闻光寒，都不希望大郢向这一方面发展。
但闻光寒带来的消息已经足够说明，卓阳帝心底的野心已经开始生长。
卓阳帝或许已秘密下令，让左侍郎去建立一个秘密的研究基地，专门研究新式武器，或者如投石车那样的攻城利器。
闻光寒也是见袁左侍郎在工部消失后，仔细留意，偶然间才从一个工匠学徒那儿得了一点蛛丝马迹。
在闻光寒升职的前一天，袁左侍郎突然带着一大帮子人离开了工部，甚至都不能和家里人说去了那里，去做什么……
甚至有的工匠自己都一头雾水。
闻光寒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同诺久书说了，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才有了诺久书那一句话。
“阿寒。”诺久书轻轻地叫了闻光寒一声，“这事以后咱们都不要再说了，你在工部也不要再接触这一方面的事。如果可以，你就专心农事吧。”
“放心。”闻光寒拉过诺久书的手，“我去报道的时候就同上峰说了，如果农事没人管的话，就让我上。”
诺久书闻言，淡淡地笑了笑，“他能同意？”
闻光寒卸了力气，靠在床栏上，“自然，这是工部又不是户部，农事能有什么油水？”
“那就好。”
几天后，闻光寒的猜测就被证实了。
工部接到陛下的旨意，开始在整个大郢境内招募能工巧匠，并且要求严格，一旦发现工部有徇私，出现以次充好，鱼目混珠之事，定要问责整个工部。
一时之间，整个工部都忙碌了起来，整日里为怎么选拔匠人争论得不可开交。
就连工部尚书都急得嘴角冒泡，见闻光寒一直没说什么话，便有气不打一处来，想要找找茬，出出气。
“状元郎有什么想说的？”
这句话还把闻光寒给问住了，不是闻光寒没什么想法，而是他是管农事的，一向不参与这件事。
“回大人，微臣不懂这些。”
“状元郎既然能想出《天工册》那等陛下都称赞的书，怎么会不懂这些？”工部尚书皮笑肉不笑，道：“状元郎莫不是诓我等？”
“大人误会了。”闻光寒立即有些惶恐地解释，“《天工册》非是小人一家之言，乃是那些工匠们一起想出来的。”
见人如此惶恐，工部尚书心中怒火也消了一点，却不打算放过他，“不懂就不懂吧，只是这选拔只是也不需要懂这些，状元郎单说无妨。”
“……”闻光寒无语了一瞬，才试探地道：“那微臣就说说？”
“说吧。”
“微臣是这么想的。”闻光寒想了想道：“大人你想，咱们读书人选拔优秀人才，那是用科举。陛下选后宫佳丽，是用选秀。这二者都要通过一番比试，才能让真正有才有貌之人脱颖而出，那不如咱们就举办一个比赛，选拔真正有实力的匠人。”
其实这些想法最初都来源于诺久书所说的“竞技类综艺节目”。
这个主意一出，工部之人若有所思。
尚书大人一句知道了，就把闻光寒给打发了。
两天后，闻光寒就听说，工部尚书给皇帝陛下献了一个选拔工匠的主意，那想法活脱脱就是照搬闻光寒所说。
陛下龙颜大悦，给了尚书好大一个赏赐。
知道内情的人明里暗里或是同情，回或是幸灾乐祸地议论闻光寒。
闻光寒也乐得不参与进去，免得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工部这边，闻光寒被有意无意排挤在外，他也乐得轻松自在。
诺久书知道这一系列的事儿后，心底有些憋闷，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她知道闻光寒处境不太好，这是现阶段最好的处事方法。
只是她身为白丁百姓泥腿子的时候，被人百般瞧不起，她以为凭借她阿寒考上功名就能摆脱那种境地。
但是真正到了现在，她才明白，阶级法则，恐怖如斯。
闻光寒是状元，直接就是六品下的翰林院修撰，是个官身了。
但是他上头还有六品、五品下、五品等一系列位高权重的官员压着。
等他到了五品，上头依旧有人压着，动弹不得。
更别着还有个复杂的皇帝在上头。
在这皇权社会，皇帝不一定是最高阶级，但只有皇帝才能是最高阶级！
如此现实，她怎么可能不郁闷？
“阿久。”闻光寒突然将人揽进怀里，“海儿现在也大了，你想不想要孩子？”
诺久书：“……怎么突然说这个。”
“过几天秋忙就结束了，五峰书院的入学考试也开始了，到时我告假，一家人陪阿嵩去？”
得了，诺久书知道了，这人就是转移话题，让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确实，现在想这些还不如想想孩子们。
她笑问：“是不是你想再要一个孩子？”
“那不能。”闻光寒忙摇头，“就算是想要，也得等海儿再大些。”
两夫妻说说笑笑，总算是一夜安眠。
五峰书院开始招生考试的时候，闻光寒果然同工部尚书告了假，带上一家人，开始了秋游。
“五峰书院旁边有一个长生观，道观坐落在羽风山上，山上枫林长得好，是秋日赏景的好去处。”闻光寒掀开车帘，给家里人讲解这附近的景色。
末了还指了指露出一角的红叶漫天之地，“瞧，就是那里，等会儿咱们去看看。”
闻立嵩十分无语，“二叔，你这是陪我去考试呢，还是来秋游呢？”
闻光寒想了想，道：“来秋游，顺便陪你考试。”
闻立嵩：“……”
诺久书和闻张氏瞬间被这叔侄两个逗得笑个不停，若儿和海儿两个也咯咯笑得清脆。
闻立嵩十分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