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城北军营还算完善的防走水系统,炸弹引起的火灾迅速扑灭。
军营里收拢尸首四百余具,加上攻城炸死的千余尸体,在城外堆积起来焚烧,大火漫天,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朱优潃提笔在纸上写下‘福州十二时辰’等几个字。
朱优潃是赵明赫妾室朱幼秀的哥哥,关系上是赵明赫的大舅哥,从小学文习字。
作为大明鲁王的后裔,要是说他一点想法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非常怕死,不敢真的站到台前。
曾经因为天地会要来推举他做旗帜造反,害怕地躲在山里三天三夜不出来,最后还是族叔亲自上山才把快变成野人的朱优潃找回来。
天地会看到了他的懦弱,认为他不足以成大事,就放过了他。
原本以为自己就此沉寂一生,忽然台湾府的局面大变,赵明赫成了新的台湾王。
虽然没有扛起大明的旗帜,但是反清的意志显露无疑,于是他大受震撼。
当他亲眼看到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台湾王的时候,惊讶地险些说不出话来。
自己只敢在睡前YY的大业,这个年轻人竟然已经付诸实践了!
后来,作为黄埔军校旁听生学习了三个月后,他的思想渐渐地发生了转变,或许,自己就要见证一位伟大的帝王的诞生。
于是,他自告奋勇地担任赵明赫的史官,随行左右,记录第一手史实。
在‘福州十二时辰’之后,他继续提笔记录着当下福州府里的事情。
大火焚烧,烧尽了城里人抵抗的心里,福州获得了表面稳定。
赵明赫趁机迅速完成了清点府库,接手衙门的遗产,追捕隐藏起来的满清官吏。
满人和汉人的样貌还是有区别的,受伤了的伊尔根觉罗·定长决死不肯投降,于是被推到菜市口砍了。
官僚士绅阶层瞬间震动,不少投降的官吏战战兢兢。
随后赵明赫废除了冗杂赋税,免除了福州府的坏账,并且按照台湾府的模板,重订官制,新立品级。
除了一些受过教育但是处于地主士绅底层的少数人接受了新官府的任命,其余众人皆以自己德才不足,恐不能胜任等理由推脱。
但这不影响行政,福州城施行军管,不限制民众人身自由,只不过出城容易,但是进城要经过严格的盘问。
更何况,这些士绅阶层只勉强占据福州人口的百分之五,剩下的九成五的都是平头老百姓。
这些平民的生活面貌,赵明赫只表示,鲁迅先生说得对,麻木二字,相当贴切。
菜市口砍巡抚,在民间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并没有引起慌乱。甚至因为赵明赫废除苛捐杂税,巡逻兵丁也不再侵占摊贩的财产,福州府的市井竟然出现一波小繁荣的景象。
“哎呀,刘老汉,这粮价可是越来越便宜了啊,你这摊子竟然还不讲价?”
一处小饭馆中,一名顾客对着掌柜的打趣道。
刘掌柜用算盘角磕了磕桌子,没好气地说道:“我家的鸡都是自己养在林子里的,又不是吃的饲料,粮价降了,干我屁事。王三儿,你要是不喜欢,去别处吃啊。”
二人甚是相熟,那名叫王三的食客自哂一番:“哈哈,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谁不知道你们家的白斩鸡是福州一绝,别处哪里寻得到这么好吃的鸡啊。”
……
粮食作为历朝历代最重要的大宗商品,一直是被世家大族把控着,他们囤积粮食,官商勾结,操控市价,赚的盆满钵满。
军政府一来,直接开仓放粮,平价出售,收拢下层人心。
为了避免出现唯利是图的二道贩子,规定每个出城门的人所携带的粮食不许超过一石。
如此一来,市井小民、贩夫走卒等明显地感受到生活质量的提升。
甚至不少乞丐听闻此事,纷纷赶赴福州城。
这样,可就得罪了一批大地主。
“这样下去不行,赵明赫自己不赚钱,却逼着我们也赚不到钱,这样下去,我们连家业都守不住。”
“延平道总兵李由俭素有威名,听闻他正奉皇命聚兵前来讨伐赵明赫。你我可假装归顺赵贼,待到时机来临,夺城门,引天兵!”
“善!”
……
“陆军第三师!新军征兵,正兵月饷银十两,米二十斤,肉三斤!名额八千,招满即停,先到先得!”
征兵讯息一出来,瞬间引起爆炸性舆论。
许多大家族的家丁仆人,看着自己点头哈腰,辛辛苦苦挣得的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俸,陷入沉思……
许多身形佝偻,蓬头垢面的乞丐,忽然腰背挺直,腰不酸腿不疼,健步如飞……
许多贩夫走卒、码头苦力看着手里的布条,装卸五十斤的货得三钱,一百斤的得六钱,一个月累死累活,不过碎银几两,他们摇了摇头……
由于中国人口的爆炸。短短一百年间。中国的总人口从一亿左右膨胀到现在的三个亿。
尤其是在广东、福建这种多山的省份。山地本来就缺少耕地。人口的膨胀迫使闽粤两省的百姓陷入到了极度内卷之中。
底层人的生活,苦不堪言。
大城市里面,有点出息的,出卖自由,做家丁。不少人受到迫害或者真的是时运不济,倾家荡产,沦为乞丐。
至于一般人,只能做苦力,为了几个铜钱被人吆五喝六。甚至不同船帮抢夺生意的时候,这些底层苦力为了保住一天五、六十文钱的活计,不得不进行生死搏斗。
甚至一天能挣五、六十文的,已经是苦力行业的翘楚了,大多数人一天不过二、三十文。
同样是卖命,为什么不卖个好价钱?
他们兴匆匆地赶赴军营报名,然而,事实往往不像招聘简章上写得那样……
“身高不合格,下一个!”
“等等,我这是没穿鞋,等我穿上鞋,身高就够了啊……”
只可惜,架着他出去的两名士兵并不理会他的呼喊,给了他三十文钱,让他离开了。
“你刚才是不是来过?”
此刻,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瞳孔看向左侧,眨巴着嘴:“刚才那个是李狗蛋,我是王狗剩!”
负责登记的文员哭笑不得:“我也没说之前的人是谁啊。”
随后,那人就被礼貌得‘叉出去’。
……
新军征兵,待遇从优,但是人员必须严格把控。
市井之徒绝对是令人头疼的存在,能改造的可以收,但也不能多,所以招收的绝大多数都是穷苦出身的底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