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散财之人
“唉。”
吕少丰又是一声叹息，终于开口为二人解释起作物之事。
愈是听着他的述说，二人的神色也从迷惑到惊讶再到震怒。
“嘁。”许不厌不爽地咂舌，“又是万药谷，当年我就该把它给削平了。”
“这可不只是万药谷的问题，唉……”
“那个……我有些不明白。”
左明河蹙着眉发问：
“这种粮食和经、经济作物混种的事，已经持续了好些年了吧？那按理来说，这一季度经济作物没卖出去，可粮食应该也是够的啊。”
“是啊，够的。”
吕少丰没有否认，但却深深地看了左明河。
“仅限这个季度。”
左明河愚笨，歪歪脑袋：“？”
“你要明白，百姓兜里没钱，下个季度的种子，得靠这个季度卖经济作物的钱去买。现在他们没那个钱了，下季度必然减产。”
如果只是减产一次，那倒是问题不大，国库还能撑着。
可如果有别有用心的人囤积粮食，那就不一样了。
一次又一次减产，国库一天一天耗下去，迟早出问题。
到了那时，百姓能换钱的，就只剩下土地。
“没错，到了那种地步，就开始土地兼并了。”
平民百姓的土地卖给大地主，早有准备的大地主把持土地和粮食来要挟百姓为他们耕种。
地是百姓在种，但地却不是自己的，收成自然也不归自己，能拿多少钱，全看地主。
不仅要挟百姓，也可以间接要挟朝廷。
【民心】
“原来如此。”许不厌基本明白了，
“当时我看农民种苍芜草就感觉有点问题了。现在看来，这种事，我们老家有类似案例吧。”
“嗯。”
吕少丰点头，“南美的那个大国，农业大国，但国内却闹饥荒，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套路。”
“嘶……”
左明河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怎么这么大胆啊？你不是说他们是萧王势力的人吗？可萧王已经死了吧？那他们……”
“尝到甜头了啊。”
这句话，是许不厌回答的。
“或许他们曾经与萧王达成过某些交易，现在萧王死了，那些许诺也作废了。但尝到甜头的地主们，发现这样的方法很好用，所以如今才会继续这等歹毒计谋。”
说着，他的目光移向三人中真正的专家。
“我没说错吧？”
吕少丰点头：“差不多吧。”
他扭头环视周围，确认三人所在的位置，迈动步伐，招手示意二人跟上。
很快，三人穿过一片丛林，走上一处小山坡。
“看那里，这就是我的对策之一了。”
顺着吕少丰的指向眺望，许左二人看见了一处…石场？
不，是工地。
太阳之下，光着膀子的男人们搬运着石头，有人手持铁锹挖掘泥土，也有人驱赶牛车搬运泥土或是石砖。
如果许不厌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在……
“铺路？”
“对。”吕少丰肯定了答案，“铺路，搞基建，我让农民变成了工人。”
闻言，左明河眼睛一亮，张嘴竖着手指猛地摇摆，似是在使劲回忆自己的知识。
“以工代赈？”
“对。”
眺望着远方，吕少丰双手抱胸。
“没钱买种子耕种的话，那么他们就是成片荒废失业的劳动力。所以，让他们搭建公路、建设城市，粮食由朝廷供给。
而正如你刚才所说的一样，混种之事持续多年，产量摆在那里，一时半会崩不了，只要及时让土地重新种上粮食就可以了。”
“谁来种？不能是地主吧？不然粮食的收成就要被地主把控了。”
被许不厌问及此事，吕少丰沉默了一阵，才开口回答。
“朝廷，他们的土地抵押给了朝廷。劳动力也不用担心，你们可能不知道，大赵军队是职业军队而不是战时抓壮丁，让后备军团去耕种就好了。”
“哦哦……”左明河深以为然，“还不错嘛。”
“不对。”
许不厌却读出了其中不一样的意味，还有，方才吕少丰那一闪而过的难堪……和悔意。
“这本质上也是一种土地兼并。”
“是啊。”
吕少丰勾起一抹难堪的笑容，便是嗓音都颤抖了几分。
“皇帝就是最大地主，但，所幸，这是一个在乎平民的好国家，当朝也确实有一位好皇帝。”
——明君
许不厌再次想起了不久前丞相对皇帝的评价。
可是……
“既然是抵押，那土地终究会还给他们的吧？”
“嗯，计划是明年大丰收之后，百姓自己决定继续当工人还是拿回自己的土地。”
左明河没听出问题来：“那…听着还挺美好的。”
但许不厌却已看明白了：“但，如果朝廷抵赖的话，那土地就拿不回来了。工作的机会也要取决于朝廷给不给。”
“……”
吕少丰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点头，
“没错，你说对了，只能寄希望于皇帝会不会抵赖，得看她对民心、对公信力有多在乎。
所以，我们刚才才会看见还有那么多人坚持在卖他们的作物，他们是知道新政的，但百姓并不愚笨，他们也会担心失去土地。”
也就是说，事实上，如今还是很多人难以接受新政，但长久以往，只要万药谷等势力、商行不采购，他们的作物就还是卖不出去。
最终，百姓就会被逼迫到不得已的地步，他们还是会选择新政，去当工人。
毕竟新政只是要求抵押，而且朝廷明确会提供工作和粮食，比看不见未来的小地主好得多。
许左二人皆是陷入沉默，吕少丰目光复杂地看着远方的工地，长叹一声。
“你们，转世之前是年轻人吧？”
“嗯。”
“是。”
“那，假如我说，我是一个搞运动的老头子。”
吕少丰回眸望向二人，
“你们信吗？”
“运动？”左明河喃喃一声，似是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而许不厌却说：“你不妨说得直接一点。”
“呵。”吕少丰轻笑，“那可不兴说啊。”
随后，笑容渐渐消失，他抬起手，指向工地中人们。
“他们中有些人其实不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能看透新政隐藏的问题，他们只知道工作就能吃上饭，所以就来了。你说，他们，百姓，愚昧吗？”
许左二人不知如何作答，或者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吕少丰自己续上了话语，那是一句曾与许不厌说过的话。
“百姓是愚昧的，但这份愚昧不应该怪罪于百姓。错误的，是旧阶级。一切一切问题，都是源于阶级。”
他转过身，望向永安那雄伟的城墙。
“所以，我想改变这一切，改变阶级，改变国家，改变世界。”
他抬起手指向京城，仿佛越过了一切障碍，直指那金銮殿。
“我要革的，就是皇帝的命。”
不知是震撼，还是何等情绪，许左二人哑然。
忽地，许不厌开口了。
“你还有其他对策吧，比如说，自散家财，能买一点是一点，没错吧？”
“哎呀。”严肃的神情淡去，吕少丰笑了，“被你发现了？”
事到如今，许不厌还能想不到吗，吕府突然变得如此寒酸…家徒四壁的原因。
“嘛……我散掉了小妾，正妻我还没娶倒是问题不大。仆从也散得差不多了，家里能卖的东西也卖掉了不少。家人的话，已经送回老家供养了，算算日子应该也到了。剩下的那院子，我也准备卖掉了。那是个好地头，再借我自己的名头，应该能卖不少。”
说着，吕少丰挠挠脸颊。
“也就这样吧，没什么的，换个地方落脚而已。上辈子打仗那会更苦的生活我也过了，无非就是这辈子先别享受了，也没什么的。”
看着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许不厌紧抿住嘴，闭上眼，神色似是挣扎着，随后深吸一口气，睁眼，倒退两步，挥袖，拱手，弯腰，深深拜下。
“明公大义，不厌此前误解，多有唐突，还望海涵。”
他误会他了。
他原以为，之前那次邀请，只是在掩盖吕少丰那城府之下的某些自私需求。
现在看来，不是的。
“诶诶诶。”吕少丰绷不住了，连忙上前去扶，
“诶你……啧，搞什么呢，别别别，我可受不起。”
“不。”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正是回过味来的左明河。
“你受得起。”
说罢，他也动作笨拙地学着许不厌那般拜下。
吕少丰实在哭笑不得：“真受不起，我这方法连治标都算不上。”
话虽如此，但许不厌也并未多说什么，吕少丰只得使劲扶起二人，叹了一声。
“唉，我可不是有意煽动你们。虽然我确实需要同志，也确实邀请过许子谦你，但还不至于将自己的一厢情愿套在你们身上。
今天，只是将一些憋在心里很久的东西跟听得懂的人说一说而已，你们就当听听吧。”
许左面面相觑，这一次，才是真正的面露尴尬。
他们无法回应吕少丰高尚的理想。
“我得道个歉，可能没法帮上你。”
左明河先说了，可能是不敢对视，不由得仰望天空，
“我嘛，上辈子挺普通的，读书、上学，高中出来，就入厂了。”
他摇头苦笑，
“厂子里的生活并不好过，很无聊，很累，我其实很不喜欢，但我好像没太多能选的。然后，就突然穿越了。
穿越了，得知可以修炼的那一刻，我就想…唔，出人头地吧。至少自己要变强，变强到不受限制，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的生活。然后……”
他顿了一顿，话锋一转。
“许子谦有没有和你说过来的？我的事。”
许不厌摇头：“我没说，正好你也跟我说后面的事吧。”
“好。”
倾听者与述说者的身份转换，左明河开始说起了他的故事。
说着说着，很快就到了和许不厌分开之后了。
月球蛋和花纹蛋，也就是秘灵大长老和二长老，带他去了一处隐秘之地。
什么地方不能说，他立了誓言。
但，和地脉相关。
在那里，他背负的魔种，也就是系统，被拔除了。
然后他知晓了一些秘密。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我们穿越者，还有一些特殊人才，在一些知情者口中，被称为异人。”
“但最近也流行另一个称呼，地脉的勇者。”
“我们是被地脉召唤来的。”
塑造回和展开世界观
本来想一口气写到许不厌为什么要削万药谷的，但写出来发现量太大了，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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