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陛下都记得,那烦请陛下下去之后,给我爹娘,给我廖府上上下下五十四人口带句话。”
“就说嵩儿已替他们报仇,叫他们安心转生投胎便是。”
孟久安早已一改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此刻的他就如同战场上那浑身浴血,长戟上挑着敌军首脑首级的护国大将军。
虽这场战争已取得胜利,可他们付出了太多太沉痛的代价。
沈望尘也早已收敛起唇角,哑声开口,“也烦请陛下同我母亲带句话,让她......入梦来看看我。”
喉头滚动。
沈望尘阖上双目,同时也掩下了眼眸间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楚宏瞪着的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落下过。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孟久安二人,再抬眸去看自己的大儿子,还有先帝一手培养起的大楚丞相。
这些人......都是来取他性命的。
腥甜的血腥味顺着喉咙翻涌而出。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楚宏的唇角溢出一抹鲜血。
他张了张嘴,低声开口,“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好臣子。”
“来人啊!御林军何在?把他们全部打入天牢,马上问斩!来人啊!”
哪怕已经到了如今的境地,楚宏也还是不忘挣扎反抗。
而他的这般模样,落在秦松墨几人眼中,就好似在看跳梁小丑般,还是个无趣的跳梁小丑。
“福禄,你人呢?护驾!”
扯着嗓子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寝宫。
楚宏用尽了所有力气,喊得额头上青筋鼓起的他,却一直没能得到回应。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的他,再次咳嗽一声。
这一次咳嗽,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楚怀渊本就身着一袭白衣,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瞬间染脏了白衣。
楚怀渊拧着眉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衫,良久后轻叹了口气,“父皇将孩儿的孝服弄脏了。”
楚宏起初并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那双浑浊的眼球中闪动着震惊的光。
他想要再次开口说话,想要骂人发脾气,可这次他再开口,又是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吐出。
就在这时,忽然消失不见的福禄公公也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御林军新统领手提一颗脑袋走进寝宫内。
盔甲沉重,踩踏在寝宫的地板上,发出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待他停下脚步,向在场几人行礼后,众人方才见他转动手腕。
他手中那颗头颅,顺势跟着转动起来。
下一瞬,福禄公公那张脸展现在众人眼前。
楚宏一看福禄公公死前脸上还带着惊惧神色,死后那双眼睛都未能瞑目,怒火攻心,最后竟是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秦松墨挥退了新统领,偏头看向楚怀渊。
后者觉察到他的目光时,冲他勾了勾唇角,“本宫对他没甚感情,若非是他,本宫的母亲也不会郁郁而终。”
“一想到母亲死前还在念着他,本宫便会心疼,他登基的这些年,也没有对江山社稷做出什么,更是祸害了那么多民间女子。”
“本宫之后会对外宣称他旧疾复发,无力回天,之后,你们就看着办吧。”
这是不准备让楚宏入皇陵了?
孟久安与沈望尘对视一眼后,二人双双对他抱拳鞠躬。
“如此,臣\/草民,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走出皇宫的那一刹那,孟久安二人只觉得碧空如洗,耳边的鸟鸣都变得清脆悦耳起来。
唇角扬着笑意,脚下的步伐都跟着轻快许多。
“大仇将报,你的名字什么时候改回来?”
沈望尘走在他的身边,二人并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从皇宫一步步走回丞相府去。
旧事重提,孟久安唇角的笑意一僵。
廖府的事已经过去许多年了,这些年他从夜夜梦魇,瞧见廖府上上下下所有人被砍杀,到后来他上了战场,见的血多了,便也没了太多的感觉。
现在廖府的事平了,廖嵩这个名字便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太陌生了。
陌生到他都快忘了这个名字。
忘了自己的曾经。
忘了那个被血水染红的府邸。
更忘了他爹他娘拼命护着他的模样。
眸间闪过一抹复杂神色,他伸出手臂勾住了身边人的肩头,“沈望尘,我同你打个商量呗?”
沈望尘听言睨了他一眼,“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杀楚宏的第一刀?想都别想!”
“为什么不能?他杀了我全家,我还不能第一个杀他了?”
“他也害死了我母亲,害死了母亲腹中的孩儿。”
“我那是一个府邸,四五十号人呢,我动第一刀怎么了?”
“不行,我答应过母亲,一定会亲自动手杀了他。”
“你这孩子怎么倔的跟头驴似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何时把名字改回去。”
“干你屁事,我想改就改,不想改就不改!“
“......随你。”
......
大街上传来男人的抱怨声,尚未恢复往日热闹的大街上,只能隐隐看到百姓匆匆过街,连脚步都不敢停留。
黎盛意躲在相府大门后看到二人由远及近的身影后,下意识就想跑上前去。
又想到之前自己在宫中都能被掳走的场景,她停下了脚步,仍旧躲在了朱红大门后,眼巴巴看着二人朝这边走来。
孟久安二人习武多年,眼力好,大老远就看到一颗熟悉的小脑袋躲在门后,正在朝这边看。
两个大男人偏过头再次对视一眼后,又迅速收回目光,并快步朝着相府门口奔去。
眼看着二人一前一后,互不相让地朝着自己奔来,黎盛意眉眼间顿时露出了笑来。
她站在了相府门口,朝着二人展开了双臂,“二爹爹!”
“欸!爹爹的小盛意,爹爹回来啦!!!”
只黎盛意这一声‘二爹爹’,沈望尘听后脚下步子一顿,就让身旁的孟久安找到了赶超他的机会。
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抱在一块儿的场景,他拧着眉头走上前去。
“孟久安,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小姐她,为何称你做‘二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