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的这个议会……”
“是否有常务官员的职位？有几个？现在的常务官员都是谁？”
林欣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开始询问眼前这个丽雪关于议会的详细信息。
常务官当然有。
只要是议会，那么就必须通过常务官进行有效的政策执行和监督。
开会可以民主裁决很多事情，但却无法解决所有事。
政策的制定、执行、后续跟踪，等等等等。
都要求议会拥有常务官员辅助进行工作。
听丽雪这意思，这个俄城议会是个代表制议会。
那么常务官恐怕就是某个代表人兼任？
“呃……”
议会很民主。
但俄城议会的常务官不怎么民主。
常务官就是丽雪和她的小队，一共五个人。
之前所提到的队员全部都是常务官。
“这个常务官……”
林欣对于丽雪吞吞吐吐感到疑惑，难不成没有？或者是人选上有问题？
“我们就是常务官。”
“你们？”
“对，我们全部，五个人。”
接下来，林欣详细询问了一些关于议会内部的问题。
终于了解了这个议会的结构。
这是一个由人们淳朴认知，和出于道德观念上的信任和诚信结合的起来，然后共同建立起来的一个组织。
虽然组织很松散，强制力不足，甚至不具备政治该有的暴力属性。
但毫无疑问，俄城议会就是代表着俄克拉荷马幸存者最根本利益的组织。
在俄克拉荷马城的自由幸存者曾经经历过奇葩的分裂。
当时这个城市被丧尸与河流分割，形成了大量的幸存者小团体。
其中有搞邪恶信仰的，搞种族歧视的，突出的就是一个混乱和无知。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丽雪所在的阿维尔汽修厂突然异军突起。
有如神助一般的崛起。
横扫了一大片俄克拉荷马城的幸存者小团体，占据了俄城的半壁江山。
其实这时候就已经有了议会的雏形。
丽雪使用的手段非常温和，并且又有法利亚的物质支持、军事支持。
很多当时的幸存者小团体甚至是自愿加入，而并未发生过争斗。
再后来，法利亚地面部队开到了俄城。
在法利亚大部队的帮互助下，丽雪带着自己的小队，和其他依附在一起。合并到一起的幸存者团体完成了对俄城的统一。
同样的，手段比较温和。
当时俄城有两万多人。
远超现在一万七千人。
没有清算，没有流血的吞并，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意味着有很多尖锐的矛盾点被忽略了。
隐藏起来等待下一次，等到机会成熟，就会再次凸显出来。
就在今年的5月份。1993年5月的时候。
俄城自由幸存者的内部矛盾爆发了。
有一些仍然坚持他们可笑的种族主义的白人团体第一个站出来宣传他们的主张。
也就是要让所有俄城内的亚裔、非裔甚至是爱尔兰裔的成员成为“二等公民”。
他们可笑的言论和无厘头的主张并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但却掀起了俄城幸存者内部的“反对风潮”。
也就是要争取权力了。
当时幸存者，全靠着原先各自的小团体领袖进行长臂管辖。
丽雪和他的小队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给其他小团体下达命令，然后小团体领袖指挥自己那一拨人，执行命令。
这几乎等同于放屁的指挥体系，实际上只有一丁点的强制手段。
丽雪掌握着物资分配的权利。
当时的俄城初级议会所有进项也就是来自法利亚援助物资、幸存者们每日搜集、劳作所得等等。
她只能管住法利亚的援助物资部分。
这些物资保证了幸存者不会挨饿。
在之前好说，法利亚人没来，城区丧尸太多，城外也没有种植发展。
幸存者们完全靠着法利亚援助生存。
可现在不同了，法利亚只会关注他们的运输枢纽和机场，对外面的东西其实不怎么上心。
而这就让俄城幸存者钻了空子，得到了自给自足的能力。
并且，丽雪之前吞并各部分后，并未进行清算。
给了很多需要枪毙掉的家伙一次作乱的机会。
于是就出现了反动派的反攻倒算。
之前一直隐忍的反对派小团体翅膀硬了，开枪杀人，想着拿下丽雪和他的小队。
而丽雪也并非没有支持者。
亲善她这一方的小团体又在完全不知道丽雪在干什么的情况下和反对派打了起来。
5月份的时候，丽雪外出作为西海岸支援力量，被法利亚送到圣迭戈帮忙清理丧尸了。
“所以……你是说议会内进行了自我清洗？”
林欣听得迷糊。
作为一个组织领导人，丽雪绝对不够格。
但是作为一个组织领导人，她为什么能够离开？她走了谁在俄城初等议会里主持呢？
还有，俄克拉荷马城内应该是法利亚的驻军才对，驻军好像没有和他汇报过有战斗之类的。
那当时的初等议会怎么解决了这一切，形成了现在这个的稳固的俄城共和议会的？
“呃……也不是……”
“不对，应该算是我们自己内部进行的……”
“不对不对！”
“嗯，麦克法兰先生，当时的情况非常复杂。”
“我们损失了两个兄弟，不过不是反对者下的手，而是支持我们的人下的手。”
“……”林欣大无语中。
他以为俄城人总算是聪明一些，但听丽雪这意思，恐怕也是做了不少蠢事情，才终于学聪明了。
丽雪继续往下说。
当时的俄城，虽然和现在一样子，算是丽雪小队控制。
但是由于大家都有能力在城区里捞到足够资源自给自足，丽雪小队已经几乎说不上话。
议会也已经完全变成了军事指挥结构。
但由于团体太多，丽雪小队也觉得没有做清算比较危险，就在当时实行了额外的代管机制。
也就是，小团体管理大团体，大团体互相管理对方大团体内的小团体。
“……”林欣血压上来了。
长臂管辖，交叉干涉……
甚至还有管理职权重叠……
不乱就真的是有耶稣再世。
听到这里，他也大概明白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了。
丽雪小队是自己挑选出来的代理人，1993年5月份的时候，为了方便给的这些人进行训练，同时也是为了提高代理人的素质。
就将其单独抽走，送去了西海岸进行实训形式的培训。
他们参加了不少战斗，包括在陈总督的指挥下进行的洛杉矶清剿战。
但他们走了，却不能就让俄城初等议会就这么群龙无首下去。
于是他们小队中两个年龄比较大的成员还有另外两个不愿意去西海岸的就留了下来。
虽然当时的民主裁决，仅限于各个小团体的头目，汇聚在一起开个会。
但至少能让所有小头目说上话，也听见别人说话。
至少这还是像个样子的。
既然像样子，那么就会有人对此感到满意，或者是，对这个议会有非常大的期待。
反对派只有一部分力量，支持者也是。
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这应该是个僵持状态才对。
但正像是所有灾变后的幸存者一样。
双方都有枪，都有人，也都有火爆脾气。
一言不合就会开始互相攻击。
“所以一会之中分成了两拨人，打起来了？”
林欣问丽雪，听到刚才那一段的时候，他就在猜想是不是初等议会内部矛盾太多，最后爆发了内斗。
少了这么多的人，那肯定是要打起来才对。
“对的。”丽雪确定的回答道。
的确打起来了，但事实上和林欣猜想的还有一定差距。
“我们的支持者觉得对方逼迫的太近，给出的压力太大，并且……”
“他们担心反对派会挑起热战，最后打起来。”
“就先下手了。”
合着还是你们的支持者更激进？
林欣扶额，然后继续问道：“你们的支持者都有谁，有什么主张？”
“他们……他们害怕被法利亚抛弃。”丽雪说完这句话偷偷看林欣的反应。
“什么？”林欣紧皱眉头继续追问，他没听明白，什么叫做“被法利亚抛弃”。
“就是，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为法利亚工作的，所以认为法利亚才是俄城议会真正的主人。”
丽雪看到林欣似乎只是难以理解，而非气恼和厌恶，就放心的继续说下去。
林欣见过蠢的，见过拎不清状况的，也见过过度自信过度高傲的。
暂时还没见过这么卑微的。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倒不是，主要是之前那些团体领袖大部分都这么的想，他们觉得与其追求自由幸存者这个身份，倒不如成为有法利亚官方背景的自由人。
可是丽雪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说清楚。
现在的俄城人，都是“有法利亚官方背景的自由幸存者”。
在美国各州行走江湖，无论走到哪都有人卖面子。
无论是和人做生意还是和人抢地盘，都要占不少便宜。
而且议会还实行的是严格跟进法利亚政策的行事准则。
发展迅猛，不仅学习法利亚大搞丧尸肃清战斗，恢复种植，恢复工厂生产。
还学习法利亚的经济重建政策。
只不过现在他们仍然使用的法利亚金币，算是法利亚经济体系中的一部分，所以看不出来在经济上的进步。
种种优越性，都说明了当时那些丽雪小队的支持者做下的选择是多么正确。
“等等，所以你们的支持者率先掀起热战。”
“然后呢？”
然后他们的支持者，或者说是议会中的亲法利亚派，就突然展开了对反对派的严苛的大清洗。
当时局面混乱，还死了不少人。
但是更多的，其实只是在大清洗结束后被驱逐出去了。
他们往更南方走了。
再之后，议会就稳步发展，渐渐具备了现在共和议会的雏形。
“当时，由于局面过于混乱，又是突然开始的的战斗。”
“有很多人不知道发生战斗了，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反对派还是亲法利亚派，只能跟着瞎跑。”
“事后，我们发现，很多反对派的人一直跟着我们的支持者和对面的人互相射击。”
“而站在对面的，也有很多我们支持者。”
“我的那两个队员就是死在一场近距离火拼之中。”
这种细节上的东西，林欣其实不是很在意。
但他听了以后也有点绷不住。
“其他的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我们有一个年长的、一个年轻的队员幸存，他们跟我说过当时的情况。”
“只是他们现在也都不在俄城，年老的年纪太大了，年轻的去了西海岸，还没回来的。”
丽雪继续说道。
她只是去培训一段时间，去得时候两万多人，回来一下子少了四五千人。
少人其实影响不大。
特别是自己一会开来的就发现，整个俄克拉荷马市的的幸存者在思想上都统一了。
自己甚至不用费力就能完全控制整个一会。
当时自己也是有点懵的。
“嗯……我知道了。”
林欣总算是了解了这个俄城议会的发家史。
非典型。
但却充分证明了一点——“人是趋利避害的”。
还有——“运气有时候比努力更重要”。
在林欣看来，俄城议会的人，实在是真挚的可爱。
也怂的让人忍俊不禁。
虽然不是很聪明，但至少知道自己的利益流动方向在哪。
他更想要去看看这个议会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了。
“所以，你的支持者们取得了政变……嗯……反政变？”
林欣问丽雪。
“就是，你的支持者赢了，成了现在的自由派是么？”
“对。”丽雪的点点头。
“然后现在的议会中虽然自由派人数最多，但仍然存在有其他主张的，包括有之前的反对派系列主张的人？”
“是的。”丽雪再次偷偷看了林欣一眼，确认他没有任何不喜的迹象。
林欣抿了抿嘴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已经察觉到丽雪老是在看他的反应了。
可他却没有点出来，仍然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和丽雪对话。
就是怕吓到她。
俄城人是被混乱和穷困折磨怕了。
他们谈不上信任法利亚，信仰麦克法兰。
却始终相信，只有依附法利亚才有希望。
这就让这个议会变得有点畸形。
如果说普通的代表制民主议会是陀螺一样转轴体，那么俄城共和议会就是个偏向法利亚的偏心轴转出来的。
这不好。
长此以往必然会出问题的。
“你们的议会需要进行改革。”林欣说道。
丽雪嘴巴闭紧，神情紧张。
终于要来了，法利亚还是不会让自己这边继续加持什么自由。
不过丽雪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她本身就是法利亚的代理人，半个屁股都是法利亚的。
而且就算议会并入法利亚，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生活水平甚至还能上升。
“你们这个制度，可以继续修改吗，争取完全的去法利亚化，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独立。”
“？”丽雪愣住了。
而林欣则是自顾自的继续讲述他的想法。
法利亚现在仍然算是内阁制度，而他林欣就是法利亚的皇帝。
虽然现在日常工作已经开始逐步移交军事指挥员、行政官和新技术官僚，他自己不再又当爹又当妈恨不得掰成八瓣用。
但是……
这种类似内阁的制度也迟早会僵化。
俄克拉荷马共和议会，简直就是送上门来到的社会科学实验田。
不抓住机会试验一下林欣想要实验的社会制度，那就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