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违死了,而且死的颇有江湖味道。
江湖中不少人都有很深的执念,就像王笑违这样,丐帮就是他内心坚定不移的信仰。
张辂自问自己做不到这样,所以他很佩服王笑违这样的人。
正因如此,张辂也没有为难剩余的丐帮中人。
即便这些人全都视张辂如仇寇,张辂还是将他们放了。
在丐帮剩余的一位不知是七代还是八袋弟子的领导下,这些丐帮帮众收了王笑违的尸身,也带走了他的铁算盘。
今夜这些丐帮中人没有一个人瞧见了张辂的脸,但他们却将那染血的面甲深深记在了心中。此后,赤面修罗杀了九代金银的消息也在江湖中不胫而走,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至于青苔庄后院的那些乞丐则没有离开,他们虽是丐帮中人,却不属于这个江湖,困苦的生活已经让他们十分艰难,真要打起来他们连普通人都打不过,江湖上的爱恨情仇他们自然也不会沾染半分。
天渐渐亮了,张辂命人带上俞诏森的尸体便往金陵城走去,即便俞诏森死了,张辂也希望朝廷能给他定下罪名,这是张辂的执念,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给琉璃、元宝还有那些死在九门刀下的亡魂一个交代。
一行人就这样走在官道之上,路旁的草丛却忽然响起了沙沙声。
张辂还不及多想,只见一个人影飞快地从草丛中窜了出来,直奔张辂而去。
经历了一夜厮杀,肩头的疼痛让张辂的神经至今没有放松半分,他本能地想要抽刀,却在看清来人面容的时候将手放下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乐安县主韩沁。
昨夜韩沁跑出青苔庄之后就一直往金陵城的方向跑,可深更半夜的,金陵城早已城门紧闭,韩沁没了办法,心中又怕的厉害,也只能寻了一处草丛藏身其间,她蜷缩着身体,困意忍不住上涌,竟在草丛之中就这样睡去。
直到早上听到了官道上有响动,她这才转醒,只一探头便看到了队伍最前面的张辂,这一刻,她悬着的心放下了。
韩沁就这样扑到了张辂怀中,她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过如此危险的经历,如今感受到了张辂可靠的胸膛,一时间她只觉得委屈至极,眼里的泪水也再也把控不住,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有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投怀送抱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这个美女换成韩沁就没那么值得高兴了。
现在的韩沁实在没什么形象可言,全身脏兮兮的不说,头发也凌乱的厉害,头上还插满了更为凌乱的稻草。
脸上的泪水与土混在一起,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美感。
看着自己怀中的韩沁,张辂也是颇为尴尬,甚至他的手都有些无从安放,也只能将韩沁头上的杂草一点一点摘了下来。
周围无论是锦衣卫还是黑道中人,倒也都颇为识趣,全都将脸偏到一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张辂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姑奶奶,危险都过去了,您就别哭了,眼泪蹭我身上倒无所谓,您那鼻涕可别蹭上,我这身袍子还要呢!”
听了这话,周围的人全都大跌眼镜,兄弟,你可真是钢铁直男。
年轻的女孩子最爱脸面,韩沁也是直接把头抬起,气鼓鼓地抹了抹自己眼泪,同时还往后跳了一步,指着张辂没好气地道:“你才有鼻涕呢!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韩沁说着,却想到刚刚自己还靠着张辂来着,不自觉地便羞红了脸,语气也不再像刚刚那么强硬。
现场都看到韩沁脸红了,也只有直男一般的张辂没观察到。
昨夜韩沁去了青苔庄,别管是不是张辂带去的,反正韩沁是去找张辂的,而且还遇到了危险,这要是让朱元璋或者罗克敌知道了,还不扒掉自己一层皮?
张辂耸了耸肩,他也不想跟韩沁过多争辩什么,也只能对着刘二饼吩咐道:“县主就麻烦师兄送回去了,想来县主也是又累又怕。”
韩沁一直要强,即便她昨夜真的害怕了,可她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她只能气鼓鼓地跺跺脚,朝着张辂道:“本县主根本不累!更是不曾害怕!”
说完,韩沁便头也不回地向着金陵城的方向走去。
张辂看着韩沁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便直接一脚踹在了刘二饼屁股上。
刘二饼捂着屁股痛苦一声,很是不满地问道:“你踢我干嘛?”
张辂指了指前面的韩沁,“那可是县主!她要有什么闪失,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还不带人一路好生护送着。”
刘二饼将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他当初可是被韩沁狠狠地教育过的,他可不想护送这个县主。
张辂无奈地摇了摇头,“五两银子。”
听到能有银子拿,刘二饼的五官立马舒展开了,他朝着张辂讨好地一笑,嘴里还不忘说道:“咱们这关系还提什么银子?不过既然你想给我也不好驳了你面子,你信誉还不错,我就不让你打欠条了,等把县主护送到了,我再去找你拿钱。”
说完,刘二饼便急匆匆地向着韩沁追去,生怕把韩沁给跟丢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县主,你等等小的!”
韩沁却是理都不理,直到刘二饼追至跟前,韩沁这才把对张辂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刘二饼身上。
还真别说,刘二饼的武功还真就不及韩沁,只一招便被怼了个乌眼青,不过念在银子的份上,他自然忍了下来。
张辂也只能远远瞧着摇了摇头。
一行人回了城中,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俞诏森的尸体也自然有锦衣卫带回镇抚司。
也只有吴鹏这个没家的和尚一直跟在张辂身后。
可到了府门口,吴鹏却站在那里也不入府。
张辂回身看看,开口问道:“你不进来还等什么呢?”
吴鹏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贫僧就不进去了。”
张辂不解,又问道:“不进来了?”
吴鹏点了点头,道:“施主对我有大恩,所以贫僧一直希望能以自己这微薄的武功护在施主左右,可如今施主武功进步神速,早已超过贫僧多矣,贫僧已不能保护施主,还有可能成了施主的累赘,不如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