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人哪能想到,分别的时候张辂还是健健康康,如今竟躺在后山的山洞中昏厥着。
千面人也是鼻子泛酸,忍不住轻声说道:“在金陵城你就经常遭到暗杀,本以为离开那里便会好了,谁知你现在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殷通逸并不知道张辂的过往,他只知道张辂是被祖师爷还有无忌师叔看好的人,也知道张辂是勋贵子弟,至于其他,便也一概不知了。
现在听了千面人如此说,他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赶忙问道:“张辂经常被人暗杀吗?他有很多仇家?”
千面人想了想,却也没有隐瞒,开口说道:“算是吧,张辂算是勋贵中的异类,他虽然生活优渥,却格外在乎百姓,他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以前在金陵城的时候,他就被不少勋贵暗杀过。”
千面人说的是事实,不过他也怕给张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没把张辂是锦衣卫的事情说出来。
殷通逸听了千面人的说辞,眉头也是紧紧扭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黑衣人的身份,但他却知道,凭借着黑衣人的武功,已经到了无视这个国家规则的程度,这样的人是绝不会被勋贵请动的。
当然了,也不排除张辂在得罪了勋贵的过程中,也顺带着破坏了黑衣人利益的可能。
眼见殷通逸一脸沉思,千面人开口说道:“我有些话想跟张辂说,不知道长能不能行个方便?”
殷通逸点了点头,便自觉退到了洞口之外。
见殷通逸出去,千面人也顾不得张辂是否能听得见了,很多话他憋在心里不好受,所以他需要倾诉出来。
千面人给张辂掖了掖被子,眼泪也忍不住开始滑落。
许是觉得自己这番模样有些丢人,他又用衣袖抹了抹,便开始说道:“张辂啊,你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你知不知道,督主死了。”
张辂一直看不透蒋瓛,总觉得这个人很危险,而朝廷当中的所有人和事,都没有能瞒得过蒋瓛的。
就连天下间的勋贵,乃至于皇室成员,也全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若是张辂醒着,一定会被这个消息震惊到。
只可惜张辂还在昏迷,注定是听不到这个震惊的消息了。
千面人说到这里,眼泪也是再次掉了下来,虽然之前蒋瓛把他打成了重伤,但千面人也知道,督主还是留手了。
而且千面人的命是蒋瓛救的,武功也是蒋瓛教的,在千面人眼中,蒋瓛就是自己的师父,是自己的长辈,所以蒋瓛的死,还是让千面人相当难过的。
他再次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又道:“督主是自愿赴死的,他说这世间的勋贵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而天下所有的人都在畏惧这皇权,也畏惧这锦衣卫这柄利刃,他说只有他死,便能将所有的罪责一肩抗起,也能让所有人都放下对皇权的恐惧,他死了,这天下便能太平好些年。”
千面人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这世上的人哪有不怕死的?以前千面人还觉得蒋瓛是个贪恋权势的人,可转眼间,蒋瓛却为了国家大义而甘愿赴死。
这也让千面人一下子通透不少,原来督主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明。
蒋瓛为了大明,污了自己的名声,舍去了自己性命,得到的结果也许真能让天下太平好些年,但他自己也将背上永世的骂名。
把自己舍弃到如此程度,真的值得吗?千面人不知道,但他却知道,现在的自己,远远无法达到蒋瓛的这种思想境界。
所以他也从内心,深深地佩服着蒋瓛。
千面人缓了好久,才止住了哽咽,他继续对着昏迷中的张辂说道:“你知不知道,督主最后的心愿就是让你回去继承他的位置?他说你是个知道民间疾苦的人,你是个心系百姓的人,所以你一定会接受这个职位的,也一定会帮助皇帝把大明管理得更好。只是看你如今这个模样,督主的想法恐怕是要落空了,不过你放心,皇太孙那里也说了,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个位置,他会给你留着,而我,也会按照督主的指示,尽心尽力帮助你。”
说完这些话,千面人虽然还是难掩心中的悲戚,但整个人却也轻松不少,像是放下了身上的一块大石头。
他再次掖了掖张辂的被子,道:“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你要快些好起来啊。我也该回金陵复命了。”
千面人说完,抹了抹自己的泪痕,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看上去更有精神些,这才起身走出了山洞。
他在山洞外面朝着殷通逸拱了拱手,问道:“不知张辂什么时候能恢复?”
殷通逸想了想,道:“师父说,短则五六年,长则十来年吧。”
左右不过十年的时间,千面人还年轻,皇孙殿下也还年轻,他们都等得起。
千面人自怀中掏出一封信,这封信是蒋瓛让交给张辂的,而且这封信也不知写了多少内容,反正里面鼓鼓囊囊的。
千面人把这封信交到了殷通逸手中,开口说道:“等张辂好了,麻烦把这封信给他,拜托了。”
殷通逸将信接过,放到了自己怀中,开口说道:“你放心,等师弟好了,我一定交给他。”
千面人朝着殷通逸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张辂就拜托你们了。”
殷通逸同样还了一礼,道:“哪里话,张辂是我师弟,是武当派弟子,于情于理,我们都该照顾他,你放心,张辂在武当,绝对安全。”
千面人点了点头,以张辂现在的情况,在武当派,确实是最为安全的。
千面人离开了,再次返回了金陵,他要把蒋瓛留下的锦衣卫经营好,他要等着张辂恢复,把锦衣卫完完全全交到张辂的手中。
千面人刚刚离开,张辂便醒了,殷通逸怕张辂受什么刺激,便也没把千面人来过的士气告诉他,只是照例给他喂了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