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顾孝慈一手握紧御玺,做出护驾的样子。一手扶住张太妃,大叫:“快请太医来。”女官和宫女们七手八脚接过张太妃,送她绣金凤榻上睡下,再眼珠子齐唰唰地瞪着顾公公手中御玺。

顾公公很得意很骄傲,鼻子朝天:“当差去,看我作什么!”

他拿着御玺候在张太妃榻前。

太妃宫中消息就传开来,章公公急惊风似的过来看。烛下,对着御玺盯一眼,面色大变。再一抬头,正和顾公公看了一个眼对眼。

两个人黑眼珠子对上黑眼珠子,定定地粘在一处,章公公低头躲避,出这宫门,慌乱的奔回自己房里。

掀开床,只有旧匣子,里面空空如也。

章公公疯了一样把床板一块一块掀开,只有不见天日的灰尘,再没有别的。他呆若木鸡,傻在当地。

转身,开抽屉,搬高几,气喘吁吁地带着要把房中家具全挪开的样子。虽然年迈,气急上来力气顿生,把高几拖开,把沉重的衣柜往外面移。用力不稳,“啪!”衣柜倒下,章公公躲得及时,只听到“啪!”一声巨响,衣柜压着他衣角倒地,扑起的尘气喷了他一脸。

外面有跟他的小太监回话:“公公,出了什么事?”

章公公老泪纵横:“没事,我没事,”他用袖子拭泪水,哭道:“我的宝贝,那是我捡到的宝贝……”

他想到那一夜,萧大帅破内宫门,是章公公带着永宁侯装扮成宫中侍卫逃走。章公公只指了一个地方:“那个门可以出去,”就倒地装晕。

他才一倒地,耳边风声起,有什么落在他面前。他悄悄儿的眯一条眼缝看,见一个绸布包的东西,从石明被抓破的衣内掉下,石明不管不顾仓惶而逃。他身后,顾公公和一个使飞抓的小鬼打得落花流水。

石明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必然是好过宫中任何珠宝。他逃走也带着,会是什么宝贝。章公公看人人打得热闹,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悄悄儿的把那绸布包挪到自己身子下面,再推到草丛中。

当晚装着让人救起,把这东西一直带着。

章公公回去细看是御玺,他动了贪心。太监们不能行房,老了没有子女,最爱积钱财。他心想,有新帝还可以再刻一个大宝,这个,归咱家了。

要是别的玉,章公公早就拿去当铺,只为是御玺,才在黑市上想出手。他几回想过割开这玉,兴许好卖。可他手中没有割玉的东西,只能作罢。

去黑市让顾孝慈发现以后,章公公还试着要出去几回,都晦气,总是没遇到好人,全让萧护和顾孝慈想法子堵他回去。

就先作罢。

直到今天,宝贝没有了!

房门外更有欢声笑语,几个宫女和太监在说话。

“顾公公说七彩宝光,怎么咱们都没有看到?”一个太监犯傻的问。别人全鄙视他,比他脑子灵活:“我们看到了,”

“比公公看到得还早,就是我没他有见识,我正寻思这是个什么宝?公公就先叫出来。”

“宝光是有福气的人才能看到,你有福吗?”

面对一堆鄙视的眼光,那太监顿生智慧:“岂只是七彩宝光,空中还有龙凤齐鸣呢,”他得意了:“你们听到没有?我当时专心听龙凤和鸣,就没有去看七彩宝光。不看我也知道,一定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再加上龙凤和鸣,这就是八宝,懂吗?八样子的。”

别人让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对于吉兆,哪一个肯落后。有人还发呆,有的人道:“对呀对呀我还看到飘优昙花,一准儿是天女散的。”

人人欢喜中,只有章公公打着哆嗦,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我的宝贝,那是我的宝贝……”

没有人管他,见太医来,宫女们和太监们带路去看视张太妃。

张太妃悠悠醒转,先转动面庞左右的找。顾孝慈忙把御玺送到她面前,张太妃双手捧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细看过,泪水哗啦啦地流个不停:“是的,就是它!”

把御玺放在身边,张太妃急切寻找着江中王幼子孙瑛,见到奶妈抱着他在一旁,忙伸出手:“快来,”

奶妈送过来,张太妃抱着孙瑛。看着御玺,看看孙瑛,哭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太妃泪如雨下。

这话没头没脑,也人人都听明白了。

奶妈喜出望外,喜欢得身子颤抖着。

萧护接她们来,奶妈一直愁眉不展,不知道好生生进京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白天金殿上说孙瑛可以当皇帝。

奶妈是吓的比惊的还要多,哪里还有喜欢。

可这事情,亲眼所见。小哥儿睡的床下面,竟然有御玺在。几个宫女刚才就悄声在说:“那床几天前我当值我还睡呢,怎么不见御玺?”另一个人悄笑她:“你哪有这样的大福气。”后面又一个人道:“呀,有人说刚才听到龙凤声,我们怎么没听到?”

“快别这么说。”几个人一起拦下她说没听到的话,怎么能承认自己没福气呢。

张太妃哭了好一会儿,想起来正事。擦拭泪水,把孙瑛还给奶妈抱着:“好生着,这可是大贵人。”

奶妈重新抱着,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自己抱惯的孩子,竟然无处不自在,快抱不好了。

太妃含泪吩咐:“去告诉当值的将军,我有紧急要事,要见内阁大人们。”一个太监飞快跑出去。

余下的人来恭喜张太妃:“太妃宫中出来的,定然是太妃先有福气,小郡王才托了福。”张太妃带泪含笑,就有人说到刚才空中龙凤声,又见天女来散花,当然这花,是不会常在凡间,自然一落就收走了。

不是凡花。

张太妃是虔诚信佛的人,一般虔诚教徒,都心中念念是信的吉祥东西。或神仙,或天人,或瑞草异兽等。

总盼着能看到。想多了,幻想也会出来。

张太妃就影影绰绰的疑惑:“是了,我晕的时候,像是看到了什么?”晕的人眼前一花,或是一黑,看到什么都不奇怪。

再想孙瑛睡的那床,因为是常用的,几天前还收拾过下面灰尘,当时不见有东西。偏偏他睡那儿,偏偏就有了。

这不是神灵保佑还能是什么?

张太妃就喜笑颜开一一问过来:“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的彩凤?”那个人就竭力描述一番,以有福之人自居。又问玉龙什么模样,鳞片如何?再有天女,生得那个俏丽,倒有些像太妃娘娘。

半空中站的仙人,有一个是先帝模样,莫不是先帝亲来指点立帝?

顾孝慈越听越窃笑,忽然想到太妃说的,找到御玺的有份当皇帝。那咱家,才是应该当皇帝的吧?

最早找到的,可是咱家顾公公是也。正在乱想,张太妃颦眉喊他:“我想起来了,长公主府上只怕得你亲自去一趟,不然她未必肯来。”

为保护宫眷,张太妃和长公主早有不和。

陶醉在自己才应该是皇帝的顾公公领旨出来,和当值将军打声招呼,带着几个小太监往长公主府上来。

夜风轻送,一月仍春寒,风有寒冷。顾公公在马上让夜风一吹,马上清醒。算了,咱家的爹不是那皇家血脉,咱家还是戏台上扮扮得了。

长公主果然在家里闹别扭,她心病惹起身病,文昌王影子总在眼前晃悠,无事就哭泣,好不容易才睡着。

让人叫醒,说张太妃宫中要事相商。大成长公主火冒三丈:“她当自己是太后吗?”就是太后,也没有皇帝为你撑腰。

这样一想,长公主更生气。人家没有皇帝,却有一个大帅!看天色不早,长公主更恼怒:“说我睡了!”

来传信的人只是不走,他不方便明说,却一句一句话往里传:“是大喜事,太妃说,请长公主必定要到。”

大成长公主更恼火,文昌王没了,自己还能有什么大喜事?要有喜事,也是她张太妃的吧。她要太皇太妃,下面没有太后,她一个人在宫中独大。

而长公主,要成为大长公主,就和皇帝更远一层。

长公主就骂传话的奴才:“我病着呢,你不会打发了他走,明天再说。找打呢,宫里的是你主子?要你这么殷勤传话。”

正骂不绝口,外面多了一个尖嗓音:“说一声万岁亲传呀,奴家来得快……”遥遥传来。程侯爷让恶心到,来见母亲:“您就去一回吧,内阁全去。”扶母亲出去同坐车往宫中来。

最早到的,是离皇宫最近的宁江侯。宁江侯对于一点儿事情也不会放过,听到就过来。离皇宫也近的长公主磨蹭着,第二个到的。

去到看张太妃逗江中王幼子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长公主闷闷生气。这么小,也能当皇帝?傀儡吗?

张阁老在家里想了半天,半夜入宫?会是什么事儿呢?他们全想不到御玺会忽然出现,张阁老犹豫半天才谨慎入宫。

反正他可以说上年纪,穿衣用药头晕身子不快动作不灵,来得晚有原因。

他在宫门谨慎的问问,居然年青可以跑快马的萧护大帅还没有到。

萧护知道晚上这一出子,顾公公不会耽误到明天,他办事情,有时候有喜感。大帅就不睡,在产房里和十三说话。

慧娘奶孩子奶出来兴致,把谨哥儿放在自己枕边睡,睁开眼就看着,闭上眼可以嗅到孩子身上奶香味儿,正在很美,懒懒问大帅:“最近空闲?天不早了,早早歇着吧。明天再来看我,再来逗儿子。”

大帅去了鞋,蹭在她身边斜歪着,纠正她话:“是看儿子,逗你。”慧娘嘟嘟嘴。但其实很喜欢萧护不走,就不撵他,一里一里地说话。

“几时换花匠?”就是几时宰他。

萧护微笑:“等新帝立,我就动手!”他侧身胸膛贴着慧娘枕上面颊,手不老实的在衣内。慧娘也微笑:“那敢情好,我只可惜一件,他养的花不错。”忽然轻轻一笑,身子微缩,撒娇道:“你搔人痒痒的。”

谨哥儿动了一动,似乎发出一个什么音节,也许只是哼哼,当父母亲的一起大喜,互相道:“看他!”

多喜人儿。

慧娘看不够丈夫面上喜欢,娇滴滴问:“这名字是父亲几时起的,我倒不知道?”大帅含笑:“你我圆房,父亲就起了这个名字,给我看问好不好,我记在心里。”慧娘手抚弄他衣带,娇羞满面:“有时候想我没福气,偏又遇到父亲母亲这样世上难有的好公婆……”

还没抒情完,当丈夫的来理论:“打住!”萧护义正词严来责备:“你怎么把我忘了提?”他作状的绷紧面庞,眸子里全是笑意。

慧娘羞他:“人家把你放后面呢,是父亲母亲,你也来争。”萧护嬉皮笑脸:“怕你把我忘了。”又想到以前的旧笑话,拧着慧娘耳朵问:“还记得我烧了给你的鞋,你记恨我好几天。还记得我烧了给你的情信,你出来进去黑着好几天。”

回想当时清秀小哥儿般的十三,大帅还是心动。低低头凑近慧娘耳边,轻轻的吮吸着她的耳垂,见一抹红晕飞到慧娘面上,大帅再沿着那红晕,细细地吻上去。面颊柔软香美,就轻轻咬上一口,悄声儿笑:“豆腐,”

慧娘就细细地喘息起来,觉得思念沿着他的吻来到心里,好似春风中染红的头一朵桃花,忽然就开了,忽然就开得成片成谷成嫣然粉红花林。想推开他,又不忍心。想说什么,又打心里眷恋自己夫君……

煞风景的人来得很是时候:“大帅,宫中有紧急要事相请。”房中夫妻两个人全松了一口气。大帅先沉稳回话:“备马,我就来。”

人却不走。

见儿子睡得正香,正是纠缠十三的好时候。大帅索性捧起慧娘面颊,一口咬在她唇上。慧娘“唔唔”,对自己夫君时而温存,时而狂风暴雨般情爱早习惯,不能奉陪到底,也热情相对。伸出双臂勾住大帅脖子,两个人亲完再亲,亲得都看到对方眼中不能自己的柔情,再看到那柔情中自己面容。

慧娘悄悄娇声:“小声点儿,奶妈在外面看着呢。大帅,明儿早些来可好不好?”

“我现在还没走。”萧护也依言动静更小些,再一次深深的吻下去。

慧娘轻声道:“别,外面还有人听到笑话你……”

大帅不管,再往下亲…。

房外奶妈们轻咳,不进房也像房中安个监视眼,咳上一两声,冯妈妈慢条斯理地问:“陈妈妈,什么时辰了?”

陈妈妈微笑:“到该睡的时辰。”她们指的是慧娘该睡的时候。大帅一脸不豫停下来,慧娘悄笑推他:“看看我说的吧,你又挨说了。”说得萧护反而高兴了,低声道:“我愿意当这没皮没脸的人。”

这话又暗指以前慧娘误会而骂的那件事。慧娘满面红晕,低声央求:“好哥哥,别再拿以前的糗事记在心里,好不好,你要知道你记着,我心里多难过。”萧护得了意,十三服软,比让内阁全服软还要开大帅的心。

他犹在慧娘手上轻咬一口,才寻鞋穿下床整衣服打趣:“说得这么可怜的,我还想和你算一辈子呢。”

对慧娘扬扬下巴,飞个眼色,粘乎人的大帅笑着出来。他才出房门,后面小哥儿哇哇哭出来。当老子的很喜欢,这才是老子的儿子呢,老子走了再哭,多懂事儿!

因此大帅到的晚。

萧护进宫门后大步流星,没几步追上张阁老,推说自己巡城才回来,一同来见张太妃。大帅一面走,一面同张阁老看月亮,见月亮才稍减银轮,还是肥肥的,倒像肥白的十三。大帅心思又转回十三身上。

见人到齐,张太妃在烛下未语先落下泪来。她双手掩面,大成长公主颇不耐烦,这是弄的哪一出子。

张太妃泣着道:“托先帝的洪福,先祖宗的洪福,各位请看!”把手虚虚一抬。大家眼光看去,都是一亮。

这一亮,是七宝宫灯。

八个女官按品大妆,手中各挑一盏七宝宫灯,后面出来一个人。女官们两边一分,见那个人面上粉彩,重紫浓绿眼眸直到眉角,分不清是绿多还是紫多。

只觉得不管浓绿,还是重紫,全闪人眼睛。

粉白脸的顾公公。

长公主才要大怒,又见到顾公公双手捧高。他的人,他的手全在七宝宫灯下熠熠生辉。他的人,不如他的手好看。

修长,如玉,保养精致。

可他的手,不如他手中的东西好看。

黄色绣龙纹的绸布,上面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上面龙纽的……。

“啊!”

惊呼声此起彼伏,萧护也惊呼了,满面诧异只比别人多,不比别人少。

宁江侯一个箭步就上去,哪有半分老迈样子,又惊又喜,又喜又惊,双手围住,又不敢去碰,认真看了几眼,对天泣泪长叹:“天呐,御玺回来了!”

他肩头后,多了另一个胡子老头。

中风的张阁老毫不比宁江侯慢,也看了一个仔细,同样是马上泪流:“老天有眼呐。”

长公主是直盯盯的,带着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情。她认出来了,反而不敢过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以前在哪里,怎么找到的,全没有想起来。萧护大帅自然也跟上来看,瞪着眼睛和顾公公使个眼色,两个人眼里全有笑意。

张太妃一说话,萧护就更想笑。

“……那地方才打扫过没几天,不想忽然就出来。当时在的人,听到龙凤和鸣,又见到天女散花,还有……”张太妃哭上一声:“先帝老先帝全在,成了仙人,一起来送大宝。你们说,孙瑛这孩子可不就是天子,才能引回御玺,又有先帝老先帝来送,又有天女又有仙人,”

顾孝慈一本正经:“回娘娘,当时还有仙乐,是这样唱的……”

宁江侯张阁老一起道:“打住,说要紧的吧。”

萧护实在好笑,不如就满面笑容,跪下来对张太妃道:“国之大喜,也是娘娘大喜。今大宝出在娘娘宫中,正是先帝庇护,神灵保佑,娘娘理当抚养天子的意思。”

张太妃拭泪含笑:“萧卿,你是个大功臣,我也和你一样的想头。”

正要让人抱出孙瑛给大家来看。

烛下一个人一闪出来,大成长公主大怒形于色:“不行!”她怒目而视萧护和张太妃:“哪里来神人来送御玺?分明是你们一个太妃一个大帅串通一气,搞出来这个鬼把戏。”长公主咬牙切齿对张太妃:“你早就知道孙瑛要进京是不是?亏你装得停当!这御玺是宫中失落的,自然是你找到,或是你一直放着不肯拿出来。哼,你想的好,幼帝还不是听你们的!”

张太妃勃然大怒,萧护冷若冰霜。

被责问的人还没有反击,平地里又跳出来一个人,花白胡子乱舞,对着大成长公主就骂:“我呸!咄!你不信太妃?也要信神灵!你不信神灵,才病这许久!你不信神灵,雷会打你,雨会浇你,风会刮你,雪会压你!”

这话恶毒的,针对病人说病不好,这不是当面诅咒。

大成长公主气得发抖,程业康听不下去,扶着母亲的他皱眉道:“侯爷,您说话还须注意体面。”

“体面?长公主你的体面在公主府上!乱世中你出来胡为,老夫已经忍你许久。好容易,御玺回来,新帝可立,你不答应?你敢目无神灵?你敢不信先帝?”宁江侯又是一气的骂出来。

萧护心中一动,这老东西没听说过信神佛呢?

真是奇怪,被骂的人还没出来,他倒先出来了。

难道他这么信神灵?

张太妃也沉下脸:“长公主,我若说假话,先帝灵前一头撞死!”

萧护也冷笑:“都怀疑我不是一天两天,我是干最累的差使,再受你们的气!”

大帅语气也变了,当众指责内阁另三个人:“受你们许多的气!”

大成长公主无力垂下面庞,又挣扎着道:“不行!这小小孩子,怎么会是真命天子!”

宁江侯喊张阁老:“帮把手儿,这是你闲着的时候!”

张阁老慢腾腾回:“啊?啊啊?”见众人眼光全在自己身上,才慢慢说了一句:“这不是大家在商议?”

“立他为帝!”宁江侯。

长公主死不松口:“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宁江侯圆瞪双眼,紧握双拳,带着要拼命的架势。而大成长公主病得七倒八歪,吵架精力不济,就更涕泪交流。

别人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就把目光随着转来转去。

宁江侯边骂边想,你这个糊涂女人,不该出来的时候又出来了!张太妃不屑,把江中子幼子还给奶妈,佛珠儿从来在手上,数着默念佛。嘴里念佛,心中出现的却是宁江侯骂长公主的话,你不信我,神灵劈你,神灵打你,神灵发大水淹你。

萧护见宁江侯如此卖力,就更疑心,先按下不提。

顾孝慈不耐烦,尖声道:“你们怎敢当着太妃面咆哮来去?内阁全是用这种法子平争端?”这一句话真管用,宁江侯闭嘴,双手用力把袖子一卷,怒道:“大家决议,投票!”

长公主只有哭的份儿了。

四个内阁投票。长公主不答应,宁江侯和萧护力主立孙瑛为帝,理由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张阁老在立帝大事上不能再含糊下去,也说了好。

这事情就算定下来,因郡王们有在城里,有在城外,手中各有兵马。御玺出来的事先不张扬,只是议定明天让钦天监算日子,定下江中王幼子登基正日。

张太妃松一口气,让他们回去。

长公主回去哭了一夜,越发病得不好。

萧大帅趁心如意,出来在马上浑身轻快。回去虽然天色晚,又去产房里看看儿子,见十三熟睡,没有惊醒她。

张阁老回家去一夜没有好睡,想这件事好生奇怪。萧护要立的皇帝,宁江侯怎么会答应?

宁江侯则到家烛下提笔:“速来京中!”把信交给可靠的家人:“明天一早城门开,出去送给郡王。”

临安郡王孙珉,早就来到京外。

张太妃宫中一片欢腾。

张太妃喜气洋洋,亲自要带江中王幼子睡。

第二天一早,宫中的谣言就更多,成了“一龙一凤来送大宝,天女无数散下天花,仙乐阵阵,神仙站在远处空中一起相望。”

最后一句,“有福的人自然看得到。”

张太妃越听越入迷,带着几个月大的孙瑛去拜宫中历代先帝影像,一步也不离开他。商议着保姆加几个,先生请什么人。

只有一个很小的太监纳闷,昨天什么也没有呀?他不敢说自己啥也没听到啥也没看到,怕别人说自己没福气。

实在忍不住,到御花园在地上挖了个坑,对着里面喊几声:“我没看到我没听到,只有顾公公一个人叫来叫去。”

喊完了舒服,把坑埋好,回去当差。

而章公公,又出了宫。他这一回来到一个茶楼上,要了一壶茶喝了一碗,见一个人过来问:“这里没有人坐吧?”

“没有。”章公公回答过,那人坐下来。

萧府中的花匠出来了。

两个人只交换短短几句。

“御玺找到,准备二十八的好日子,立江中王幼子孙瑛为帝。”章公公心里痛啊。石明再回京中,让章公公寻找御玺,不然就把章公公以前偷张太妃东西的事说出去。章公公不想给他,就一直说自己找不到。

不在自己手中时才告诉他。

章公公不大信神灵,要是有神灵,还会落自己手中吗?

石明一惊:“多大?”都快把江中王忘了。韩宪王在顾家到以前就赶走江中王,只是没找到印信。二十年前的事,石明当时还没有出生。

“五个月。”

石明好笑,这也能当皇帝?不用问了,萧护想摄政。他怕立成年皇帝,找他事情。

石明出来,不再回萧府,消失在人流中。

城外春草茸茸,河水破冰,水中寒意生。一个偏僻的小河水边,临安郡王孙珉兴致勃勃,拿着个鱼竿正在钓鱼。

见冰融细水,远山青翠。孙珉诗兴大发,正寻思着才有了一句:“野渡天然生,”有人送上宁江侯的亲笔信。

孙珉看过一笑,把钓杆也不要了,往溪水里一扔,起身再吟上一句:“无人自飘零,”取帕子擦手,上马往京里来。

他是便衣,化雪正春寒,风帽遮面无人知晓,径直来见宁江侯。

宁江侯请他到内室中,把事情告诉他。宁江侯目光炯炯,老头子带着拍案而起的豪气,负手神气地房中踱步:“大成长公主就是个不成事的,我把她骂得再病重些不能出来。而萧护,我说过,他必然在新帝上面会有对策。尔今,他的对策已出,御玺也寻到。郡王们又还在,该是我们下手的时候了。”

孙珉道谢:“舅父,你从来高见。”想舅爷自兵乱时,就一路运筹帷幄,果然他没有步步料中,也是几乎不错

宁江侯不会去算文昌王进京被杀,长林王等人互相暗算。他算的是,大帅萧护把持京都,内阁们官员们都把得罪的人的活让给他。

也威风,杀官员,再安置人。

也招恨!杀的官员难道没有妻子家人,难道没有亲戚子弟。再安置人,一样是拉仇恨,安置张三,想去的王五不恼?

王五就是不恼,宁江侯也弄个清客去说上几句,让王五把气存在心里。

萧帅如此看不起我王五?一样的巴结,张三凭什么就去富庶地方,王五要么不去,要么就去个瘦而无钱的地方?

古来权重招人恨。

让萧护年青权重,生出骄傲心,得罪一堆的人,只是宁江侯的第一步。

再来,四处起谣言,说新帝到,大帅头一个要遭殃。萧护自己没听到?他的对策,总算出来了。

同时,也得罪了一堆的郡王。

宁江侯老谋深算地道:“韩宪王和萧护幼年的一个好友叫曹文弟的结成亲事,还在试图和萧护相好,不过依我看,新帝一旦立下来,韩宪王也会怨恨萧护的……”

孙珉欣赏地看着舅爷侧影,他年若为皇帝,定当好好报答。

御玺的出来,出乎宁江侯意料,不过他也把握得很好。他本来以为萧护会自己刻天子大宝,那以后发难时,又是萧护的一个把柄。

老头子对孙珉道:“定下几天后新帝登基,你就在府中住下,新帝一登基,我们就发难。”宁江侯呵呵而笑,感慨万端看着俊秀挺拔如芝兰玉树的孙珉,语重心长:“你要当个好皇帝啊!”

此时的萧家,正在四处搜查。萧护大势已定,本想新帝登基当天就把他拿下,私下里砍了,不想这个人太狡猾,居然溜了。

大帅一直不动他,就是想弄清石明与多少人勾结?为什么会神出鬼没的忽然在京里,忽然又能去见程业康。就是现在萧护也认为宫中必定有人和石明勾结,而大成长公主府上也有这样的人。至于郡王们,必定石明是不会放过的。

大帅装着没事人一样,其实暗暗惊心。

让人再京中严密搜查。萧北进来提醒:“该去梁家了。”平江侯今天成亲。大帅点点头,先去和慧娘说过。慧娘对这亲事也好奇,自己不能去,就要夫君帮忙打听新娘子品性如何,容貌如何?

萧护笑话她:“品性可以为你打听,容貌如何是我看得的?”出来奉着母亲,一起往平江侯府来。

梁源吉出迎,萧护想到淘气十三,就笑问:“新人容貌如何?”梁源吉垂下面庞:“听都不想听,全是那一位作主,管她去,反正是母猪我也要了。”平江侯不是很喜欢的模样,和上一次想比,也不是很难过。

萧护猜测:“收了几个妾?”这是梁源吉和老孙氏斗法中最得意的一件事,把萧护扯到没有人的地方,笑容如日头跳动:“你猜?”

“五十个?”萧护逗他。

梁源吉哈哈大笑:“这才几天倒没有那么多,不过,有这么多。”他比划一个数字出来,萧护哈哈大笑:“我等着你铁杵磨成针。”

梁源吉不轻不重给了他一拳,见客人们来,笑道:“你自己去客厅上,对了,你今天能来,我真有面子,再帮我待待客,我就更喜欢。”说过就走。萧护在后面可乐:“我帮你待客?你看我是个闲人吗?”

闲也回家逗十三玩去。十三好容易肥肥白白,拧一把子都弄得手半天香,让大帅舍不得洗,以后她出了月子瘦下去,再玩就要生第二个孩子才成。

第二个?

嗯,十三一年一个生下去,就年年肥肥白白。不过总这么肥白,不好吧?虽然大帅捏着很舒服,可十三会喜欢吗?

大帅说归说,还是帮梁源吉待客去了。十三让打听新娘子品性,大帅也想听一听。

和几个大员们悠闲而谈的大帅萧护,让京中女眷们也一肚子怨言。老孙氏还是她不苟言笑的面庞,手扶拐杖听女眷们抱怨。

田夫人一副她肚子痛的模样,对着才走过的英俊大帅不悦:“有杨家姑娘的先例在,我自然不肯让我女儿吃这个亏。我让人打听许久,才说苏表公子没有定亲事,大帅爱他如珍宝,自然是想找一个上好的。我想我女儿生得不如娘家外甥女儿好,我就让人先把外甥女儿去说亲事……”

小孙氏鄙夷她,你女儿生得明明比你外甥女儿好,你是先拿你外甥女儿探路的吧。

“果然,萧夫人推有孕不见,好象别人都没生过孩子似的。萧老夫人和那四姑太太见的我,说什么苏表公子配不上。我说那刚好呀,那就来个不如外甥女儿的吧。我就说我女儿生得比外甥女儿差一等,不过在有些人眼里,像我是她父母,我以为她是上好的……”

田夫人急急吃茶,吃过面上涨得通红,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女眷们全对着她笑,没有人问下文。这下文不问也罢,萧家肯定是说不答应的。说吐到一半,没有人要听,田夫人急了,一急就口不择言,冷笑着问小孙氏:“孙夫人,你们孙家女儿许的好,许给平江侯,不止一个女儿呢,在哪里?”

许亲的,是这个小孙氏的同辈小姑子。孙家的人也不少,孙家的人也嫁自己孙家人。

就往外面看,用别人全能听得到的嗓音喃喃:“只怕帮忙在待客,大帅也在待客,苏表公子也在,那贺表公子,林家表公子也在。”

小孙氏回敬道:“还有贺家几岁的小表公子也在,可笑!你当我没看到,你指使你家小女儿,十二岁的那个和萧家贺小公子要定礼,哼!你偏来说什么!”

乌夫人有远亲,和孙家是亲戚,也在这里坐着,就掩口轻笑。见丫头悄声来请:“有话要说呢。”

平江侯府园子偏僻小亭上,游夫人约下十几个来的夫人们就座。乌夫人最后一个来道:“今天人齐全?”

游夫人板着脸:“坐下,我有话同你们说。”

她还没有完全好利索,脸瘦得刀削上去的般,直挺挺的可以划伤手那感觉。黄夫人早就不耐烦:“有话快说,说过了我就往前面去。”

“大帅跑不了,再说你们有哪一个追上的!”游夫人狠狠给了她一句。她平时是花痴的不得了,见到钟意男人就飞眼色,见到女人争风吃醋也给她一个小小媚眼儿,几乎不争执。今天凶上来,黄夫人一愣,又拧帕子:“哪一个没追过?只凶我!哼,大帅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看着不舒服,难道你病了,是相思不到手的病?”

杜夫人也跟着凑趣:“游姐姐,有十几天你都不在,原来是别处躲病去了!”

游夫人眸子里闪过一丝凶光,冷冷道:“那好,我说,你们听着,有不对的,你们反驳!一,你们谁沾过大帅的?全是让他哄得团团转!二,大帅忽然变过来同我们玩的那几天,又约过谁?全是让他哄得团团转!三……。”

对着唐夫人停下来,游夫人冷淡地道:“小唐,你不要给你几个钱,你就把我们全卖了。”唐夫人顿觉受到侮辱,叫:“你们值钱吗?”

心里也同时滴溜溜转:你们值几个钱?

本着对金钱的敏锐,唐夫人猜出游夫人下面的话更重要。故作娇羞:“人家有人了。”乌夫人噗的一声笑:“我作证,小唐找了一个没钱的呆子!”

唐夫人翻眼儿,是那没钱的呆子缠着我好不好。

游夫人也略有耳闻,才把唐夫人也找来听自己说话。不然明知道唐夫人借着萧家收钱,游夫人也不敢寻她来。

嘻嘻哈哈玩笑几句,杜夫人也看出不同:“游姐姐你说吧。”

亭子在园子一角,后面是墙,前面是一片树林子挡住。有日头光透过,把游夫人紧绷的面容,面容上的忽然心痛照出来。她眸中隐动水光,用帕子掩口轻轻咳嗽:“我劝你们小心,回想自己对大帅说过什么秘闻。以后要有什么,全自己担着!”

仰面轻吐一口气:“不要一口没吃着,反把自己和别人全害了!”

她的话,给夫人们心中蒙上一层阴影。

乌夫人走开,心想这话实在。她也是个标准奸细,早就看出来萧护和寻欢的人不一样。寻欢的人,全是一勾就来,打听不出来朝廷机密,也会送几样子珠宝。大帅既相招去,又不动心,就是笑容也早让夫人们看出门道。

大帅的笑不是便宜卖的。

南安王为江中王幼子到,几乎气炸肺,发狠要让萧护难过。要乌夫人和沐元对萧府新生的小少帅下手,沐元在外面打探过几回,无法下手。而乌夫人借道贺孩子儿去见面,孩子面也没见到一个。

这和别人家里产子,来的客人总可以见上一眼不同。

说小哥儿睡了,小哥儿不能出来闪风……乌夫人心知肚明,主人家不拿自己当一回事,认为你不看最好。

也怕自己看出毛病来。

这分明是大帅拿自己不放心上。

黄夫人走开,却鬼鬼祟祟,这话要告诉大帅不?游夫人说得固然对,可这话能拿去大帅面前换一顿共餐,不,换一宿就告诉他。

床第之间告诉他。

黄夫人笑得色鬼儿般。

杜夫人这平时最没心思的人,反而上了心。咦,果然把大帅说得很对。大帅是利用我们?

唐夫人早就盘算开来,自己还有一批银子没有收。她收上了瘾,不仅自己表姐夫的钱收,又托人去衙门里弄来以前的老铺面,一个一个寻上去,问要帮着收兵乱以前的帐目吗?

萧家产子,唐夫人是重重的送了一笔。这一回,萧家才收下。

青草细细,唐夫人一步踩一丛,算盘在心里打着,游夫人这贱人分明是得不到,往锅里吐一口。她是个要钱的人,想不到奸细的心思。

只把银子算来算去。

低头而行,见前面有个人影子在。转方向要避开,那个人一声冷笑,是曹文弟。唐夫人马上不示弱的抬头,圆睁杏眼,亦是冷笑相还!

曹文弟和唐夫人理论过一回,大家早撕破脸。此时曹公子卷袖子,脑子里想有朝一日妹妹当了皇妃,有朝一日爷要你跪地上求我!

唐夫人认为他无聊,自己瞪眼睛许多人说很中看,此人身上没大银子,不给他看,径直离去。今天是曹文弟销假当差的日子,见大家都往梁府上来,他也来见萧护。想萧护酒醉些,是不是利欲心会更重,会好说话。

萧护见他来,和平时一样微微笑着,大家坐下说话。

厅外不时衣裙翩跹,走过一个小姐几个丫头。不大会儿,又是几个小姐几个丫头。苏云鹤就嘻嘻,对萧护撒娇:“表哥,这是看你的。”萧护抬手朝头给他一巴掌,苏表公子坐得近,伸手就中,大帅忍俊不禁:“要看没成亲的才对!”

贺家两个公子,林大公子全不愿意了:“表哥,人家分明是看你。”萧护一乐:“在这里说全依着你,回家去见到你那醋表嫂,千万别说。”

苏表公子问孟轩生:“你回家去告诉你家五万两小疯子,醋表嫂三个字,在表嫂面前可以卖几个钱。”

孟轩生要拿茶喷他:“你才叫五万两。”

余明亮和廖明堂嘻嘻不插话,小表妹从此改名叫五万两,萧府里全知道。

花轿进门,拜堂入洞房过,男人们外面喝酒,平江侯喝得最凶。他在京里亲戚知己们不多,当铁面御史不住手的弹劾人,只有萧府上几个人还可以聊聊。

老孙氏相与的人家,男人们都帮平江侯挡酒,存心要让平江侯装不成醉,推说不能洞房。梁源吉就一个劲儿的寻萧护喝。

找萧护喝,他的兄弟们先生们岂会答应?就把平江侯灌回来。来的客人们和梁源吉好的不好的,就一起来灌大帅。

心想大帅倒了,你平江侯还喝什么?

萧护性子上来,指着梁源吉:“坐下,让别人全退下,我单独陪你!”也不要杯,让拿碗来。孙家的几个亲戚今天不在孙家在梁家,不要命的来劝。萧护再恼:“全坐下,他想洞房,再醉也去。不然,清醒也不会去!”

一语揭破梁源吉心思,平江侯嘿嘿醉笑,亲戚们去告诉老孙氏。老孙氏正在洞房里陪新来的小孙氏,这是梁府的小孙氏。

见人让出来听回话,听过老孙氏紧绷的面容又是一丝笑容透出:“随他喜欢。”让一个人拧着性子成亲,已经是老孙氏的得意。

再回洞房,让女眷们去用酒。房中没人时,老孙氏才幽幽地道:“清兰,你且先忍着。”孙清兰羞赧却是很喜欢,反过来安慰老孙氏:“母亲只管放心,我不与他计较。”老孙氏先告诉她:“一早一晚的,能纳两个人。丫头不足够,现买几个进来。依我看,全是狐狸精。”

她恨恨地用拐杖重重杵地。

孙清兰对新任婆婆同情,却也知道她以前和老侯爷的事。老侯爷当年娶老孙氏,也是不愿意的。

不过老侯爷前几年还装,后来遇到梁源吉的母亲,一发不可收拾。老孙氏夫妻不和,又要装贤惠摆大家嫡女的架子,哪里能在孩子上面如意。

劝老孙氏去陪客人,孙清兰独对红烛高照,和窗外幽月暗想,难道自己也要和婆婆一样吗?她的陪嫁丫头也是早有准备,道:“姑爷来不来还不知道,不如洗洗吃几口先睡下?”

成亲从来折腾人。

孙清兰摆摆手:“不用,他是必来的。”丫头疑惑。孙清兰道:“你没听到姑母,啊,”自己一笑:“婆婆也让他放开了喝,才说和萧帅拼了几坛子,婆婆让继续送酒,他醉了,只能让人扶着往这里来。哪怕他……”低语道:“不能,也得往我这里来。”

丫头笑了,伶俐地道:“那我还送酒去。”

孙清兰又指使另外的丫头做别的事,全支开,才一个人对着红烛流下几点泪水,一个可以猜出来的,不会温存的洞房夜,让人怎能不流泪?

前面拼酒热火朝天,萧护要净手,出来寻地方去过,正系汗巾子,听外面护卫亲兵又喝道:“什么人?”

大帅酒气上涌,把汗巾子用力一系,心想出来教训这个不知趣的女人!小解时来打岔,再来几回,不怕人弄出毛病来。

还没有出来,见外面有人颤巍巍回话:“是老身我来见大帅。”是老孙氏。萧大帅更吓得一激灵,这老妇人守在净房外候自己小解,大帅忽然就全身麻了。

可不得不出,还得快出来。

理衣出来,见月下拐杖后的人皱纹满面,面有一道伤痕,果然是老孙氏。萧帅板起脸:“老夫人,您有话可以请我去说。”

老孙氏则扶着拐杖深深的拜:“大帅不要见怪,是老身必须私下里来见你,不能让人知道。”她仰起面,面上是浓浓的悲哀:“大帅知道,我认下侯爷是不愿意的。可侯爷,好歹是我以后的依靠。”

她忽然明理,萧护面色一缓,正要劝。听老孙氏道:“我为他挑了又挑,把我娘家最好的姑娘给了他。”

萧护点头,母亲看过就让人出来告诉自己:“生得容貌端正,眸子也正。”正色的人,自然是正心肠。

像老孙氏一辈子嫉妒郁郁,面容就有几分吓人。

虽然美貌过,又如何?

老孙氏涌出泪水:“自从说定亲事,侯爷闹的笑话大帅也应该听说,他心里今天是一定不想洞房的。可大帅,您宠爱正妻,京中人人知道。这妻与妾,到底是要分开的。”

萧护再点头,他已经没有插话劝的心,认为自己应该耐心听完。老孙氏抹抹泪水:“侯爷酒量我是知道的,就醉了不愿意做的事也能把持,再来,他只怕还不进洞房,或者当我们面进去了,再跳窗户出来。”

萧护微微一乐,想到洞房花烛夜,新人跳窗出,这要是笑话才成。

“因此我来求大帅帮忙,我侄女儿一表人才,人也贤惠,不似我当年,只求给她一个孩子,今天晚上让他们圆房吧。”老孙氏几乎是卑躬屈膝。

她前面的“知道侯爷是对亲事不情愿的”,又才说过“新人贤惠,不似我当年”,萧护想想她的话是正理儿,就微笑道:“正妻理当尊敬。老夫人,只是你也说过,平江侯就是酒醉,不情愿的事不愿意做也能把持,我能怎么帮你?”

他心头一闪,放声笑了一声急忙收住:“竟然是这样!”

老孙氏不错眼睛的看这个自己一直痛恨搅局的英俊大帅,月光斜斜照在他面上,眸子几成琉璃色,带着奇异而又惑人的飞扬神采,是个人见人爱的人儿。

老孙氏让大帅“正妻理当尊敬”这话击中,心中几十年苦痛决堤般要泄洪而出。她压着心头酸痛,匆匆忙忙把话说完:“我在后面的酒中下了合欢散,请大帅成全,也请大帅不必饮用,那酒坛子外面系红布条儿,又有倒福字的就是了。”

转身决绝而行。

手中拐杖在泥地上是闷声,好似老孙氏此时的心情。

正妻理当尊敬!

多少年没有外人说过这么中肯的话了。

还是自己痛恨的人所说。

老孙氏急急回自己房间,洗手焚香,又是一卦,见还是那样。国必有大乱,会有中兴之主!以前老孙氏每卦必痛,她一直不愿意,也不肯承认的,中兴之主是指萧护大帅!

以萧护这近一年里在京中的所作所为,安民生,稳秩序,虽然拿官员们狠了些,京里京外的确安定。

也重新繁华。

郡王们的封地,不与大帅相干。

“怎么办?怎么办?”老孙氏趴在地上对着卦象流泪不止,要她改变从小对皇族的信仰,改而去信另一个人,不亚于对人换皮抽筋。

萧护此时,又让另一个人拦住。大帅无奈:“夫人,你这毛病可以改改。”唐夫人又出来了,她陪笑:“大帅,我不候在这里,就见不到你。”

萧护没好气:“你说,什么事!”

唐夫人就把游夫人的话说出来:“大帅得罪了她,不然就是没让她满意?”萧护嗤之以鼻:“我知道了,”允许她再收别的银子,大帅走开,边走边恼怒。

游夫人协助长公主暗助文昌王入京,自己没找她事情,心想杀人不少,一个女人放过去也罢。她自己找上来的!

萧护回到酒席上,先入眼帘的就是酒桌上整整齐齐的一排子,系有红布条儿,又有倒福字的小酒坛。

萧北耳下悄声道:“大帅不要喝,奴才试过,不是毒药,像是合欢散。”往萧帅桌子上试的酒,萧家的人全拦下来要试。

萧老夫人那一桌也是这样。

平江侯当然没有意见,他是一心和萧护交好的心,可别人要弄出来什么事情,就难猜测。

萧护回到席上,梁源吉见到他就不放:“喝!”萧护放心喝的酒,梁侯爷当然更放心。萧护心想坏子这小子就缠着自己不放,对那酒看一眼,大帅不会喝的。

梁源吉喝过,房中有十几个妾,洞房里有一个新人。大帅喝下去,回家只有一个肥肥白白很可爱,却旁边睡着儿子,还坐着月子的十三。

外面还有奶妈看着,干出火也不行。

大帅就拿眼扫了一圈,见到曹文弟眼巴巴的目光。文弟心思,面上一看就知。想当国舅的人太多了,多他一个有这心思,也不多。

怕他今天晚上趁自己酒醉纠缠立帝的事,大帅就招手,喊来曹文弟,自然蒋公子们也要请来。萧护心中笑翻了天,本来要放过两个表妹夫,可他们见酒多,凑上来要代劳。

苏云鹤闻闻酒好,也要喝,让萧护骂了:“喝多少了?还是没够!”把表弟们一起打发了:“天好早晚了,去看母亲姑母走不走,去送车。”

四姑老爷听着喜欢,他自到京里,就变了一个人,也不贪风月,外面也不多吃酒。就带着儿子外甥苏表弟去看萧老夫人和四姑太太几时走。

这里大家坐下,团团的一桌子挤了十六个人。有几个站大帅后面,有几个站平江侯后面。阵势才摆开,香风招展的又来了不死心的夫人们。

借着敬梁源吉酒,也敬萧护。

平江侯一口一杯,只求醉。

萧大帅坏得很,见乌夫人笑脸儿迎人,亲手送上酒盏。大帅涎着脸状:“夫人美意我不能推却,不过我要歇一歇,请夫人代劳。”接过酒盏,亲手送到乌夫人唇上。

当着众人,大家一起喝彩。

大帅一气灌了乌夫人三杯。对别的夫人们笑:“一个一个过来,本帅喂你们!”夫人们全喝了三杯。

大帅俊脸儿是下酒菜。

唐夫人候大帅净手,怕亲兵们查不敢离太近,没有听到老孙氏说酒中有合欢散的事,也没有躲过去,也让萧护灌了三杯下去。

三杯下去,萧护还怕不够,如在自己家中一样的吩咐:“今晚天清月明,正当夜饮酒,共求一醉。再摆一桌在旁边,请夫人们坐这里。”

平江侯要的就是搅和,最好喝一夜不洞房,他大喊一声:“有理!”当下摆酒桌子,大帅道:“把我这桌上酒先送去。”

他知道老孙氏会把合欢散下到梁源吉洞房为止。

里面老孙氏听到,没办法只能再送出来。

曹文弟倒喝了一坛子以上,萧护劝的。蒋公子们也每人几杯,余下的,余明亮廖明堂代酒喝得最多,萧护拦也拦不下来。又不能如对表弟,为喝酒骂他们,只能对着好笑,知会萧北萧西:“等下照应着。”

廖明堂喝得不少,拉住萧西就灌:“就一杯,你平时辛苦,来来,”强灌到萧西嘴里,萧西“噗”全喷回他面上。

萧北哈哈大笑:“该!”

平江侯酒醉心不迷:“咦?这酒快没了,大帅你一口儿也不喝?”萧护躲不过去,拿酒杯靠在唇上,又见到一个人。

游夫人坐在夫人们桌子上。

大帅酒有七分,放声一笑过来。游夫人以为他是找别的夫人们,自己最近容貌不好,大帅应该也不会过来才是。

萧护刚才灌酒,她却不在。

不防备,肩头让萧护一口握住,萧护心中暗骂,你个贱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撞进来。

把自己湿过唇的酒杯,也算是大帅喝过的残酒,当众送到游夫人唇上。

游夫人还是心酸的。

大帅笑脸儿过来,稳稳的大手按在肩头,男人气息扑面而来,游夫人怎么会不心动?文昌王的事,游夫人怕极了萧护,可长公主要她散布,她不得说。也心中有恨,你不怕把我也杀了?

此时明月朗清,清风徐来。

有酒的人不怕夜风寒,心中暖烘烘的只是要喝。而大帅伴在身边,心中就更暖得只想奔他而去。

见萧护含笑,似他没宰过文昌王一般,称呼也风流起来:“小游儿,好些天不见你,你哪里去了?你先代我喝一杯,我细细地罚你。”

有人喝彩:“这名字好,可不就是个尤物。”夫人们皆撇嘴,要换成以前的游夫人,算是个尤物。

这病得没有人形,还尤物?人干还差不多。

游夫人心头颤抖着,恨自己贪他英俊有权,又恨自己为他再次心动,眸中流下一点泪水,就着萧护手上喝了这杯,用帕子拭泪求饶:“大帅,我病在城外将养,还没有大好,这罚酒以后再领吧。”

萧护心中再骂,以后哪里谁为你专门准备这酒?按住游夫人肩头不许她走,灌了她好几杯,才让吃醋的夫人们起哄分开。

唐夫人悄悄对杜夫人道:“你看,她分明是得不到才挑唆。”长公主让游夫人知会夫人们,大帅不是好东西,让大帅几杯酒全解开。

萧护不是神人,是无意解开,为躲那合欢酒。

平江侯终于不支,萧护帮忙帮到底,看着人扶他到洞房里。大帅没进去,转身走开。路上大家药性发作,快马奔回。

蒋延玉回家也不洗,把外衣一扯,把睡着的蒋少夫人弄醒,蒋少夫人见他满面的油汗,唇上又有酒渍又有油渍,才推一把,就让自己丈夫堵住唇……

曹少夫人正喜欢,她自从让曹文弟打了,不得不认可这亲事的曹文弟还没有碰过她,又有蒋少夫人等人来劝说一回,心中实在着恼。见丈夫今天一回来直奔房中,曹少夫人虽嫌他不换衣服不洗漱,但是对丈夫热情自有得意。

你忍不住了吧?

外面还能天天去?

谢承运也是一般,不能等待的去敲谢少夫人的门。谢少夫人以为他不舒服,才开的门。她带着两个丫头在房中睡,同来的两个家人,一个谢承运房中侍候他夜里要茶水,一个看大门。

让丫头们去开门。

丫头们睡意朦胧,手脚自然不快,门闩才拿掉,外面谢承运用力一推,门分两扇,砸在丫头们手上。

丫头们猝不及防,骤然惊呼,见公子飞奔到房中去。房中用力挣扎声,扭打声,谢少夫人尖叫:“来人呀,公子发疯病了!”

进来就扑,按倒就撕衣服,不是解衣服,没头没脑的亲。

丫头们和门外送谢承运过来的家人全愣住,试探的要往里面去,听公子骂道:“走,都出去!”强行而成。

杨文昌回去也是一样,杨少夫人第二天骂他不是人。

萧大帅只喝了三杯,三杯下去,又吐在帕子里,几乎没事。不过他许久不得亲近,心中痒痒的,反正有醉意,叫开门,对守夜的陈妈妈嘻嘻:“有句话要交待十三。”

陈妈妈看出他醉了,只能让他进去,自己在外间听动静。

慧娘才喂过儿子,见大帅酒气醺然过来,先嘟嘴儿:“你不怕薰到儿子?”大帅涎着脸床前坐下,低低地道:“十三,我中了合欢散。”

“啊!”慧娘低低惊呼,眼睛溜圆了满是担心:“这这这,怎么办?”她还坐月子。大帅捏她的手,再次道:“我喝了不少,怎么办?”

慧娘涨红脸:“你你你,你怎么能喝那个?”大帅把老孙氏供出来:“她让我去劝梁源吉洞房,我哪知道放的有这个?”

……

陈妈妈听着里面动静,饶是年纪大,也红着脸避远些。又怕丫头听到,让她们去侧间睡。心想夫妻好归好,这房中没有个人就是不行。

她隔上一会儿,咳上几声。咳到第三回时,总算大帅知趣出来,陪笑脸儿:“妈妈早睡。”大帅虽然没有全吃到,也解忧不少。

陈妈妈进来,打水给慧娘,悄悄儿地劝:“房里放个人吧,你自己挑,挑你放心的。”慧娘见她什么都知道来收拾,本就羞得不能见人。

别人不会说大帅不好,大帅要找,哪里不能找,这到底是古代社会,可风流的地方很多,算是相当相当的男权社会。

这一点上,没有疑问。

别人只会说自己不好,说自己缠着大帅,月子里也不丢。

慧娘刚才没办法依了萧护,现在羞得快要哭出来。这已经是半夜,一个人羞到近天明才睡着,已经哭了几滴子泪水出来。

天亮,大帅书房里习武。廖明堂余明亮一起跑来:“昨天那酒下了什么?”萧护佯装不知:“我后面不能喝了,全是你们喝的,有什么?”两个姑爷没法子说。

平江侯府里,新房中传出一声惨叫,把扫地的家人全吓倒。

梁源吉全身*,如受蹂躏的少女,抱着个被子在自己胸前,对着缓缓起身,身上是里衣儿的孙清兰吼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侯爷说的,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孙清兰淡淡的殷勤:“起来吧。”去取梁源吉的干净衣服。

老孙氏得到消息过来,见到梁源吉还抱着被子呆坐床上,老孙氏不避嫌的走进来,不是自己生的,又是成年男子,只进来一步,没有多走,面上绽开笑容,很是真心:“恭喜侯爷,你如今算长大了。”

昨夜全天下让人欺负的少女,也不如平江侯此时屈辱。他一个男人,呆怔怔的,哭了:“你们毁了我的清白!”

他虽然不是黄花童子身,可心底那处誓不与孙家和好的清白,全在洞房里毁了。

老孙氏安慰他:“这是必经的事情,不要再想着了,起来叩头,我让人给你母亲在府里安了一个灵位,摆在老侯爷灵位旁边,来吧,媳妇还要见礼呢。”

她出去,打发梁源吉收用过的妾来帮着收拾。平江侯再出门,呆呆又傻傻,看看左边,是老孙氏慢慢地说着家事,试图用闲话引开他钻牛角尖的心思。看右边,是自己恭敬垂首相随的妻子。

圆了房?

天呐!

曹文弟今天总算能和萧护说事情,昨天竟然自己也醉了,只是想妇人,就没有赶上和萧护趁夜谈心。

萧护知道他必有一说,见他来,也给他一些单独时间。曹文弟先红着脸说了一回:“……全是家里人瞒着我做下的,我打了她,你知道我不打人的,也打了也踢了,可事情已经这样。萧护,你我是打小儿的交情,我知道你看着威风,内里日子也难过。你权越重,后来的新帝越忌惮。韩宪王那里,如今是亲戚,我为你打听得清楚,韩宪王说如今御玺在,他愿意写圣旨,以前事情不再追究,娟秀很得他宠爱,她会为你说话的……”

萧护心中沉重,母亲亲自来,才把文弟歪心思拧过来没多久,一件亲事就把他又拖下水。听他说话,似乎韩宪王胸有成竹是皇帝。

他要是能当皇帝,你还来找我作什么?

他要是能当皇帝,还会用这样的圈套要你妹妹?

说什么娟秀为自己说话?萧护心头冷笑,自己要是个爱裙带的人,何不要了那草包郡主?可叹和文弟相交一场,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为十三,她是钦犯时也收留她庇护她与她成亲,为十三起兵,家中父帅也答应。是我萧家一门,不出软汉子!

娟秀为我说话?她先把自己弄好了再说吧。

萧护想到先生出的主意,青楼里弄几个调教过的清倌人,也不用说是谁送的,只把人往韩宪王那里一送,都不用为已所用。

她们全会争宠,争风更是必学的功课,由青楼而到只侍候一人,又是一个郡王,还不如曹娟秀这个受闺秀教育的人挤得没地儿站。

对付一个曹娟秀,实在易如反掌。只是萧护不忍心罢了。大帅是个心软的人,对自己家人言听计从,对自己妻子十三能宠到她跑到书房里吃无名醋,对自己表妹们,从来不少给钱给东西。心疼两个出嫁的表妹,都不许他们出府另住。他心疼伍家舅爷,一门两公主,为出气也为给他们颜面……

他年青,对敌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人全是重情意的。

但是曹文弟说得俨然国舅一般,萧护得敲打他几句,当下也不生气,带笑道:“我行得正做得正,不怕什么郡王看我影子歪!你说娟秀为我说话,我就谢谢了。只是我听说韩宪王带来的有姬妾,还是让娟秀先照顾好自己吧。想以后当国舅的人,只怕很多。”

他半开玩笑,还是朋友口吻。曹文弟红了脸,想想也是,自己妹妹并不是正妃。一个侧妃,新帝未立,还没有通报朝廷呢。

曹文弟就道:“也是也是,我回去交待她,说你提醒她的,她必定记在心上。”萧护笑了:“快别提我,如今是风口儿上,如你所说的,郡王们全和我不好,韩宪王知道,还不认为娟秀是奸细?”

他笑,曹公子面色一白。

大帅再笑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你妻子能做下这种事出来,做完了娟秀也能有个好结局,这很好,看来她是高明的人。”

忍无可忍的,萧护要讽刺曹少夫人,也是讽刺曹文弟就是。你不答应的事,你妻子做下来,你后来居然也认为好。

可见对你办事情,就是强拿强办的才行。

对与错,都不理论了。

曹文弟一脑门子的国舅梦,面对萧护全然瓦解。他低头长长叹气:“休妻是件大事情,而且娟秀也圆过房,你让我怎么办呢?”

萧护心想,你不能休妻,就不能管教?很多的男人,是指点不好妻子的。萧护和他说不下去,闲话几句,曹文弟辞出来,还去书房当差。

萧护喊来蒋延玉:“告诉文弟,他真有好去处,让他自去吧。”把曹文弟刚才的话说出来。蒋延玉叹气:“他怎么就认定韩宪王会当皇帝?”

真是能掐会算。

梁源吉在家里把萧护恨上来,平江侯回想昨天,萧护到最后几乎没喝酒。这样一个妻子有孕生产,也约不出来去青楼的人,忽然又和夫人们热乎,肯定他是早知道那酒不对,他不肯喝,全灌了人!

就让家人们去打听夫人们昨天怎样……

------题外话------

让眷属多几对哈,

勾搭票子。

感谢投票的亲们,你们好多票票啊,各位记得手机签到,下个月咱们抽爱疯去。

寻觅书屋推荐阅读:我们的灵魂被交换了医毒大佬穿成年代作精重生缅北:再次踏上逃亡之旅极品修真强少超级奶爸,我被巨星天后绑架了和高冷女教师领证,全校都惊了魂穿60之大茂的得意人生我的网恋对象是明星无尽列车之终极王座奶爸:人在大学,被校花女神堵门千金被无情赶出豪门,转身下乡了美女的透视保镖高手下山:退婚九个未婚妻虎警我的网恋女友不可能是校花重返1980:开局拒婚村长女儿带着媳妇混吃等死重生在国民女神的演唱会娱乐顶流:从成为杨老板男友开始贴心萌宝荒唐爹女神的贴身男秘重生之驭夫记末日,无敌的我又来了替身王妃:猎个王爷当老公全新的手冢国光从得到鸿蒙珠开始修真血痕事务所重生后,大小姐独宠小奶狗弃妃,你又被翻牌了!风流神算村医大国之路训练家从契约傲娇猫开始穿越:系统降临从造车到宇宙黑企系统觉醒:重生之途逍遥军医刑警仕途:从特大绑架案开始漂泊之伦敦桥娱乐:说唱时代靠本草打开娱乐:那都能拍?这个导演不简单娱乐:收手吧!杨蜜都坏掉了开局网恋奔现,女友竟是姐姐闺蜜一胎三宝:鬼王爹地,太凶猛魔眼小神医四合院:忙着去赶山,挖宝馋死禽山河丹青卷山村极品傻医百年校庆:我被校花当众表白九阳剑圣山水情文娱:重生后,我和富婆青梅双向奔赴
寻觅书屋搜藏榜:上班第一年,我被女总裁倒追从小村长到首富宠妻无度:腹黑摄政王重生太粘人秀才相公港综:重生港岛,我是船王接班人直播种田:我在古代给祖国寄古董娇妻出逃,骗婚总裁太难缠捡个王爷过日子女神的贴身男秘娱乐:全网求我出道绝世吸血女王离婚日记逆天败家系统我怎么穿越到了思密达妻子的秘密(微风)全民转职:我靠被动技能成法神妖妻在上:冥少心尖宠节目组失联,荒岛直播逆转人设让你唱跳,你披上紫袍雷法万岁?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未婚夫死后我嫁给了他的分身权御山河农门娇娘有空间年少有为蜜谋已久财富万亿,师姐帮我追老婆开局操作蝙蝠侠银川大陆之峰雪天下我那上了年纪的女明星女友夫人她又出来赚钱搞事业了年代文炮灰女配养崽崽美味良缘斗罗之我才是真正的气运之子上课了单身狗拐个战神当夫君都市至尊宝四合院之何雨柱轮回从51年开始嫡嫁徒儿,下山祸害你师娘去吧我真不想做主角啊学霸逆袭,超级甜!女神的贴身男秘华娱之闪耀巨星惊!暴君的团宠崽崽是天道亲闺女半夏田园霸道俏小妞猪头吃定你我的明星师妹一世契约四合院:我有人工智能绝品村医
寻觅书屋最新小说:汤米的世界旅行灵气复苏,我躺平就能种田去家师二郎真君狼人杀,神明之上俯瞰人性重生之捡漏系统伴生带着小萝莉邪神,努力克制自己!没有结果的:【暗恋】民俗游戏,我为福德正神镇压古今爱在死之前都市之最强隐者我为群星之主,凡人说出你的诉求黑客传奇:巅峰与归尘都市:我都修仙了,你让我吃软饭?镇狱冥帝:出狱即无敌!让你写兄弟,你说手足兄弟得加钱异能,人造神暗夜里的较量死后才知,京圈大小姐真心爱我画境奇缘纨绔出狱蘑菇屋:黄小厨,你的豆角没炖熟满身金色词条,女帝心态炸裂80靠读心术成为拆二代过份吗?全民御兽:天赋有亿点点强我究竟吃了什么!!!妖孽太多?不慌我体内有老爷爷!重生之我在上海做中介被休再高嫁,侯府上下死绝了一剑凌霄无敌鉴宝高手女总裁的妖孽狂兵从游戏中提取技能,我发达了低调装逼再领风骚数百年重回地球:但我不再是人母子风月古韵获神戒狂飙神域女主无限回档?追妻火葬场罢了小南梁和高冷校花女友的日常生活御兽:我能自定义丹药效果工厂里的女人这软饭,老子不吃了!柳条胡同出狱大哥养殖暴富:只因遭雷劈斩神:湿婆怨牛逼?一拳灭湿婆让你宣传华夏,你让老外崇汉媚华刀剑斩神,我的契约灵全是萝莉幸福食堂我真不是教父,我只想当个好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