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的刘霜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眼前人竟然是李恒烨,诧异地问:“怎么是你啊?”
李恒烨则左手托着腮,慵懒地打着哈欠反问:“不是我还能是谁?杨千帆吗?”
她顿时想起杨千帆自被救起后二人就没再见面,又怕昨晚周昭仪说的那句被赐死变为现实,着急忙慌地想越过李恒烨侧躺的身体下床去。
结果却重心不稳结结实实地砸在李恒烨身上,他痛的惊呼一声,一把抱住刘霜儿耍起赖:“人这么瘦,怎么这么痛!必须说夫君我错了!否则别想走!”
刘霜儿挣脱不得,这个姿势太叫人尴尬了!
她顿时脸红到耳根,语速极快地说了句夫君我错了。
李恒烨一听便开心的放手,结果她用头立刻顶了他的下巴一下,利落地下床跑路,痛的李恒烨嗷嗷大叫,也紧跟着起身边揉边去追。
杨凌儿看见主子醒了,急忙双手奉上杨千帆留下的书信,急切地说:“杨校尉刚收到一封军中急件,便留下书信,回骁骑营了!”
刘霜儿急切地打开书信认真地看着。
李恒烨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却倚仗自己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偷看信件。谁让刘霜儿的身高才到他胸口呢?
没有任何令李恒烨不安的内容,他悄悄松了口气,像是汀兰苑男主人一样大摇大摆的往回走。
刘霜儿赶忙抢先一步,堵在门厅口,张开手臂撑住两侧门柱,强硬地说:“我还没过门呢,这是我的闺房,你一正人君子,怎么能往姑娘家的闺房里闯,你就不怕传扬出去你我都丢人?”
谁知李恒烨一把抱起堵门的刘霜儿,边说边往里走:“刚才是谁喊我夫君来的?遇到你,我还当什么君子啊!”
刘霜儿被稳稳地放在摆满菜肴的桌前,一看这就是刘燕回准备的,都是她喜欢的菜肴,如此丰盛可口。
李恒烨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拿起玉筷就大大方方地吃起来。
刘霜儿也饿坏了,两人竟风卷残云般的把桌面食物一扫而空。
吃完饭的二人坐在廊前,看庭院里的飞鸟和碧空中的流云。
许久,刘霜儿恣意地躺在自己的手臂上,却觉得很高,扭头看去才发现李恒烨的手臂放在她手臂下支撑着。
她不在意地嘁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他一般,悠悠地说:“如此卖力的表现不累吗?”
李恒烨则淡然地说:“你为什么就一定认为我是在演戏呢?”
刘霜儿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因为你是李老太傅的孙子,李太傅的儿子,你别告诉你不知道朝中近三分之二的臣公都是你爷爷的门生。如此庞大的权势,如果我是皇帝我会很忌惮!”
李恒烨内心万分震惊,这话怎么敢明说的?
即使是皇帝和皇子,也只能内心清楚,加以提防,从来不会放在明面上说。
一旦皇帝明说,作为臣子也只能要么辞官,要么被诛九族。
他倒是很感激刘霜儿直说的这份信任,关于自己父亲李昶,他作为儿子也看不透。
他谨慎地说:“这些权势是你父皇给的,我们做臣子的,都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而我只有一颗爱你的心!你若不信,那就看我的表现吧,人可以装一时,却装不了一世!”
刘霜儿仰头大笑起来,笑罢,叹道:“好一个忠君报国!”
她突然转身俯身贴近躺在一侧的李恒烨,双眸像要看穿他似的紧紧盯视着说:“我父亲最喜欢的一位历史枭雄,本身立志为国杀贼,他曾怀揣匕首去刺杀挟天子以令不臣的篡权奸臣,哪怕死了也会落个忠君爱国的美名。”
她缓缓坐起身,双手撑着门廊,仰头看掠过天际的飞鸟,淡然地继续说:“然而当他的威望和权势远超皇帝的时刻,他也干了同样的事—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帝成了傀儡。但他忌惮历史和后人的评说,死之前一直没有杀掉傀儡皇帝,自己称帝。而他的儿子却等不急了,暗地里逼迫傀儡皇帝禅让,让皇帝写下罪己诏,主动要求退位,让出皇位给他。并且很恶心地三让三辞,第四次才装作勉为其难的接受禅让。”
此时刘霜儿心中突然掠过李明浅那双充满野心和欲望的黑瞳,不由得握紧双拳。
她侧头看着拧眉思索的李恒烨,目露哀伤地说:“人,都是会变得。你也不例外。”
她站起身,伸手去追逐飘落的桂树花瓣,轻声念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她转身,悲凉的目光直视李恒烨,失落地说:“李恒烨,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你看看我的脸!十年,二十年,我会变得苍老,身体或许还会因为生养而变得肥胖臃肿,或骨瘦如柴,松弛的皮肤,满脸的皱纹,你还敢说爱吗?”
李恒烨却注视着她的双眸,抬手掩唇大笑着站起身,走近她打趣地说:“我肯定会变啊!只不过你会变成老太太,我会变成小老头!爱你的心永远不变!”
刘霜儿暗自反思,最开始李恒烨对自己是丝毫不喜欢的,之后多次接触觉得他人品要比很多官宦家子弟要强很多,后来有传言说自己因为李恒烨的舍命解救要以身相许,父皇赐婚,一连串的事发展到这让她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而且李恒烨的转变前后过于巨大,如果说他和魏婉清是青梅竹马,且情投意合,那爱恋消失的也太快了,看他行事作风不是个善变的货色。
如此分析,那他对自己做的一系列的行为就显得极其有目的性,是故意为之的表演。
现在的刘霜儿反而有种想要放弃的冲动。
她不想再去面对这些事了,她很想像其他花季少女少男一样,不带任何目的性地,单纯的恋爱,为什么因为自己身处深宫就要陷入这堆麻烦事中。
每个对自己好的人都要猜忌对方是否抱有某种目的!
她之前甚至猜忌过救过她的杨千帆!
想到这,她内心更加愧疚了!
她抬眸浅笑着说:“李将军,也该回府了!不然老太傅该担心了!”
李恒烨顺从地点点头,拉起她的手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