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济指着她道:“兰亦,你又调皮了不是?明明想着我帮你,却不打算求我了?”
瞿兰亦垂头。
裴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仔细地看着她,“兰亦,你是知道的,你求我几句,我总是会帮你的。”
瞿兰亦抬起头来,道:“裴济,你不愿意说便算了。”
裴济瞧着她,忽然便叹了口气,“你开了口,我怎么能不说呢?”
他慢吞吞地道:“兰亦,你是在找鲤鱼身上有没有附着水沙轾吧?”
瞿兰亦一下子抬起头来,直瞪着他。
裴济道:“水沙轾会附着在成年鲤鱼身上,依靠吸取鲤鱼身上的血肉生活,瞿夫人的病比王氏的可要重得多,王氏的病,随便一个御医便能诊断了出来,可瞿夫人的病,却不是那么简单的,至今都没有大夫诊出她的病症来,是么?”
瞿兰亦眼底涌起了股酸涩,“没错,你都知道了,有没有办法可以治?”
裴济笑了笑,慢慢抬头,看着她,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黑得惊人,他轻轻叹了口气,垂下头去,“兰亦,你的事,我总是放在心上的,那方氏我都替你捉到了,定能问出那主使之人的下落的。”
瞿兰亦莫名的心安,“裴济,谢谢你。”
他瞧了她一眼,手指搓着,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鬓发,可到底却还是没能伸出去,只把手指搓得更急,垂头看着地上的鲤鱼,道:“那种水沙轾,与普通的不同,这么看,是看不出来的,既然这样,兰亦,不如咱们找个地方,涮鱼肉吃?”
瞿兰亦心底的感动一扫而光了,气道:“苏齐,都这等时侯了,你还只知道吃!”
说着,又察看起地上的鲤鱼来。
小苏在一边呆头呆脑的,道:“老主子是个吃货。”
裴济一瞪眼,他呆呆地转过头去,蹲在地上划圈,“小苏也想吃火锅呢,尤其想吃鸳鸯火锅。”
裴济则嘟起了嘴,一双凤眼连眨,“兰亦,我要回大燕了,你也没能陪我吃餐饭,你真这么忍心?”
说完,一双眼睛扑闪了起来,眼睫毛像扇子一样呼闪呼闪的。
瞿兰亦道:“不成,瞿府现在内外都有夏侯旭的人,你可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裴济慢吞吞瞧了她一眼,道:“兰亦,他现在忙着哄王氏还忙不过来呢!哪会有空注意你?”
瞿兰亦顿时心底莫名涌起股沮丧来,垂头道:“裴济,你非要说了出来么?”
裴济瞧着她,道:“兰亦,我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儿,夏侯旭的心,不在你这儿,还不如早早的放手……”
瞿兰亦表情冷淡了下来,看了他一眼,“不必你提醒,我早就知道了。”
说完,转过身去,又去查看那几条鲤鱼。
裴济探头探脑来到她的身后,陪着她一起看那几条鱼。
隔了许久,他才轻声道:“兰亦,如果你的家人都平安了,你会离开他么?”
瞿兰亦正取出帕子,包了手,去翻那几条鱼,并没有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裴济道:“算了,就当我没问。”也跟着蹲下身子,去瞧那几条鱼,“兰亦,其实你这么瞧,是瞧不出来的,里边藏的那东西,用热水涮,便涮出来了!”
瞿兰亦手一松,手上的鱼便跌了落地,她回头,咬牙切齿地道:“裴济,你有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不好么?偏要拐着弯儿来说?”
小苏呆呆地道:“老主子想吃涮鱼火锅。”
裴济摸了摸鼻子,眼眸幽幽望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苏提起了那几条鲤鱼,道:“小苏知道个好地方,瞿府很少有人过去的。”
说完,直往那边走了去。
瞿兰亦一瞧,怔了,“小苏,这地方虽然偏僻,但昨儿个夏侯旭才来过……”
那边的那亭子,不就是她昨儿与夏侯旭吃那火锅之处么?
小苏道:“来过的地方,他一定不会再来了。”
裴济拍手道:“没错,这就叫空城记。”
狗屁空城记!
瞿兰亦撇了撇嘴,想着反对,但转头一想,没错,夏侯旭现在正哄着被她欺负了的王忆之呢,哪有空去管她?
瞿府地方虽多,也的确只有这处是没有什么人来的。
她便不再出言反对了。
小苏行动极快,一会儿功夫,便从厨房找齐了各种调料,把炉子搬了来,生起了火。
瞿兰亦便在一旁坐着,与裴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裴济懂得许多医理,她便拿以往不明白的东西问他,正聊得高兴,忽然听到一声羊叫,她睁眼一瞧,小苏抱了头羊,放在地上,拿了把刀子在它身上比划着。
瞿兰亦吃了一惊,“小苏,你抱只羊来干什么?”
小苏怔怔地道:“厨房没有羊肉片了,只有这只羊。”
瞿兰亦沉默地看了他半晌,“你非要吃羊肉片么?”
小苏道:“昨儿个就有羊肉片!”
瞿兰亦一怔,瞧向了桌上,桌子上已经摆得琳琅满目了,桌子上的东西居然和昨儿个一模一样!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转过头去问小苏,“小苏,昨儿个你躲在一边偷看我与夏侯旭?”
小苏呆头呆脑的,“我也想吃鸳鸯火锅!”
瞿兰亦怒了,一伸手便拍到了他的头顶,“你知不知道夏侯旭身边的人随便出来一个,就能把你拍死!”
裴济瞧了小苏一眼,道:“想不到这药人倒还有几分真心?”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小苏一眼。
瞿兰亦又拍了小苏的脑袋几下,“以后不许了,知道没有!”
小苏乖乖地点了点头。
裴济拿了那两条鱼来,让小苏切成了薄片,他又从怀里拿出了几个药瓶子,往滚沸着的清水里加了进去。
那些粉未有黄有绿,可奇的是,加进水里,颜色却消失了。
小苏把切好的鱼片丢进水里。
鱼片在水里翻滚,渐渐变成雪白之色,可奇的是雪白的鱼片之上有一条条的金色细线。
裴济夹起了那鱼片,伸到了瞿兰亦跟前,道:“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东西了。“
瞿兰亦接着那鱼片,手腕上的锣子印忽然闪了一下,脑子里便出现一句话来,“金沙轾,水沙轾的变种,依靠吸取人的骨血为生,到了最后,人的精血便会被吸取干净,只剩下皮骨。”
瞿兰亦后退一步,跌坐到椅子上,手上的鱼肉便跌了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