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朕问沈姑娘同样的问题，沈姑娘却说只要三五日就能学会，七八日就能熟练？”
两位厨子面面相觑，忙又双双跪在地上，指天划地的立誓，绝无半句虚言。
一张大圆脸，胖出三层下巴的那位胖厨子道：“奴才学厨时，确实是实打实的学了六年，就这，还有不少是奴才出师后自己琢磨的呢。”
瘦瘦高高如竹竿一般的瘦厨子，也急急跟着辩白：“太后娘娘，皇上，奴才二人绝没有撒谎。”
“奴才是跟着自己的亲叔叔学的，奴才叔叔还夸奴才人有悟性，学得快呢，才三年就把他的绝活给学会了。”
“要不是凭着那一手烤流心馅饼的绝活，哪里能轮得着奴才到御膳房为主子们效力呢。”
沈钰一听两人的话就明白了。
是了，此时和现代的授业方式区别还是很大的。
这里要想拜师学艺是口口相授，再加上那些学徒的规矩，想真正学会厨艺，没有个三五年，可能还真学不到手。
她说的三五日学会，是指她毫不藏私的情况下，给出精准的菜谱做法，然后手把手的示范，最后自己回去勤加练习，就像现代时的速成班。
沈钰担心自己无心的话会给两位厨子带来麻烦，忙也跪下替两位厨子解释道 ：“皇上恕罪，小女说的三五日，是指家常做法，北方百姓家中常做的饼子、面条这些。”
“两位大厨说的三五年，想是皇上问他们时，没有说具体要学做什么面食。”
“大厨们见皇上问，肯定以为是自己的招牌菜，拿手绝活。”
“若想学会这些，真的要下个三年五载的功夫。”
“做面食听着简单，实则千变万化，要想学好学精，绝非易事。”
皇上原本看着两位厨子在那里解释不休，却仍是说要三五年，正想发作二人。
听了沈钰的一番话，才想起自己当时唤来两位厨子相询时，确实如沈钰所说，只问他们学会做面食要多久，而没有具体所指。
两位白案厨子这样回也没有错，就摆了摆手道：“好了，都起来说话。”
三人皆谢恩后站了起来。
沈钰面色如常。
胖、瘦两位厨子站起来后，却都先抬起袖子，悄悄揩了下额头的冷汗，才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等着皇上发话。
皇上沉吟了一下，才问道：“杨大厨 ，若是让你来教授兵士做一些北方常见的面食，你可愿意。”
原本皇上问话，应该立刻就答的，可是这胖胖的杨大厨却“奴才、奴才……”了半日，就是不肯说出“愿意”二字来。
沈钰不解地在旁看着。
不明白杨大厨既然都已是御厨了，想必白案功夫不俗，教授这些家常做法，不是很简单的事吗，为什么他却一脸为难。
这时太后却看出了不对劲来，在旁道：“杨大厨，你可是有什么苦衷，但说无妨。”
杨大厨见太后和皇上似乎并没有生气，胆子也壮了些，就鼓起勇气道：“回太后娘娘和皇上的话，奴些这微末的厨艺虽然并不稀奇 。”
“可是师门有训，不拜师不入门是不能教授厨艺的。”
“实在是师父这样说了，做弟子的不敢随意教授厨艺。”
“不知皇上让奴才教授的兵士们可愿行拜师礼。”
沈钰在旁听着，不由地暗暗替这位杨大厨捏了一把冷汗。
皇上让他教兵士学做面食，只是做些家常的面食，又不是教他们招牌菜、拿手菜，怎么可能还要拜师行礼这样正式呢。
毕竟厨子的地位比兵士低得多，兵士们怎么肯。
皇上听了倒也没有表态，只是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又转而问旁边的瘦厨子道：“那你呢，于大厨，你怎么说。”
那瘦瘦的于大厨在杨大厨被问之时，早已料到自己也会被这样一问。
他心中盘算半晌，鼓起勇气道：“启禀皇上，小的和杨大厨一样，实在是师父教我们时，学的规矩就是师门的厨艺、菜单、秘方概不外传。”
“奴才们是愿意教的，可是军爷们真的要拜师、执弟子礼才行。”
皇上见两人虽态度恭敬，却仍是死守着规矩不知变通，气得正想开口训斥二人顽固，旁边太后却唤了他一声：“皇上。”
皇上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太后，只见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就此事发作。
皇上虽然生气，但也只得强压下火气道：“罢了，尊师重道，你二人这样做很好，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先退下吧。”
胖瘦二人如临大赦，忙跪地行礼道：“奴才们多谢皇上、太后娘娘体恤，奴才们先告退了。”
说着两人站起身来躬身后退着出了殿门，互相对视一眼，忙相伴着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沈钰在旁候着，心想，他们两个走了，那我这个临时厨娘什么时候能走啊，看皇上的样子可是有些生气了，还是躲远点好。
她悄悄往旁边退了一步，却听太后道：“皇上也不必发火，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
“若是自己那一点子技艺轻易的教授出去，以后人人都会了，哪里还用得着他们呢。”
“再者，兵士们若是立了军功，以后的前途岂是一个厨子能比的。”
“御厨听着名头响亮，最高也不过官封六品，还是个虚名，让兵士们行拜师礼，兵士们哪里肯。”
皇上这会子也冷静下来了，点头道：“母后说的是，是我想的不够周全。”
“只想着教会一些兵士，让他们自给自足，总比一直给他们送厨子要好些，却忘了前程、品阶这些事了。”
太后抬眼看到沈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沈姑娘，你可愿意教授兵士们一些家常面食。”
“但是你是女子，郎君们肯定是不能向你行拜师礼的，你可愿意。”
沈钰自然没有那么多所谓师门的顾虑和规矩，也不在意对方是否拜师，一些家常面食而已，又不是什么秘方、绝活。
她爽快地点了点头：“小女能为朝廷尽一份微薄之力，自然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