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要用的药材,宋宁便跟着徐娇娇一起出去抓药。
托着徐娇娇的福,苏氏几人也跟着从逼仄的船舱中搬了出来。
徐娇娇将顾氏父子和宋家人都安排到了一层的厢房。
宋宁在得知这里的厢房一晚上就要一百两银子时,原本想着要两间房的她愣了一下,随即又咳嗽两声,用以掩饰尴尬。
“我们住一间就行。”
徐娇娇不解,“你们一家四口要住一起?”
苍启国民风虽然相对没有那么保守,可也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
她知道宋宁就快要及笄了,怎么还能和弟弟妹妹挤在一起?
宋宁在心里哭穷哭穷,是她不想住单间嘛!
要不是囊中羞涩,谁愿意四个人挤在一间房里啊。
但她还是嘴硬道:“家中幼弟幼妹还小,我娘自己照顾不来,我在一旁也能跟着看顾一些。”
徐娇娇不懂,可身后一直跟着的顾晏却听出了宋宁的窘迫,顿时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宋宁庆幸的是,还好苏氏没有跟着一块过来。
否则,她娘要是知道这里一晚上的房钱就够她们花销数十年,只怕吓得要连夜搬回船舱去。
顾晏知道这里的房价他付不起,虽然不好意思,可他也明白现在不是他清高的时候。
顾宜春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在船舱那样的环境中居住。
想了想,顾晏将一直贴身戴在胸前的玉佩抽出来,“娇娇,这枚玉佩你收着,应该还值些银子,待到了上京,我在想办法筹钱还你。”
徐娇娇看着他,眼神中有些落寞。
眼前的顾晏变了,变得令她有些陌生。
她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几年不见,曾经那个两小无猜的晏哥哥,就和她如此生分。
她本想推脱说不要,可一旁的宋宁却道:“你收着吧。”
说完便径直离开。
徐娇娇不懂顾晏此刻的疏离是为什么。
宋宁却在明白不过。
无非就是,顾晏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都配不上徐娇娇,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差距甚远。
以往的他,还能勉强称得上是‘荣山书院’的少公子。
可一场天灾,让他们父子俩落魄到要被人救济的地步。
他一时半会也受不了这个落差,也正常。
可徐娇娇却不在乎这些,在她眼里,不管顾晏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那个儿时会帮她去买糖葫芦的晏哥哥。
........
游湖会不算是很繁华,但对于宋宁来说,依然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令她啧啧称奇。
方才徐娇娇讲的,宋宁压根就没有听进去几句。
等安顿好顾宜春和宋家人,在出来时,湖面上已经升起了特制的红色烟花。
“这烟花为什么要在白天放,为什么不在夜晚放,岂不是更加的绚丽。”宋宁问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白日焰火。
“之前的游湖会确实是在晚上举办的,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花楼随便找了个姑娘凑数,还阵仗颇大的弄了半船的烟花,炸的整个夜空都是火星子,听说还烧伤了不少富家少爷。”
“可这和白日放烟花有什么关系,白天放也会炸到人啊?”
“不不不”,徐娇娇连连摆手,“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那个姑娘其实姿容一般,烟火就是为了晃人视线,转移注意力的,听说那一夜拍了那姑娘同乘游湖的公子来头不小,上船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最后那家花楼彻底在上京消失,那人才罢休。后来在举办花船游湖时,为了防止这些妈妈随便找姑娘来糊弄,就都改成白日了,因为白日能看清楚那姑娘的长相。”
“不过咱们今天看的可不是姑娘,这一次的花魁,听说是个从异域而来的少年。”徐娇娇一脸的八卦,凑近偷偷摸摸的和宋宁小声八卦道。
宋宁来了兴致打趣道:“难不成你想去竞拍那游湖的资格?你就不怕你的顾晏哥哥吃醋?”
“你别瞎说.......”徐娇娇娇嗔一声,扭过头去正好撞进了顾晏的眼睛里,彻底羞红了脸。
宋宁摇摇头,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恋爱的酸臭味终究还是熏到了她.......
不过宋宁猜的不错,在顾晏没有出现之前,徐娇娇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毕竟是个女子,和男人同乘一船,说出去不好听,便想拉着宋宁一起壮胆。
可如今顾晏在,徐娇娇自然没有了那种心思。
毕竟美人再美,也抵不过顾晏在她心中的份量。
随着焰火不断的绽放。
那艘用粉色烟纱笼罩着的精致小船终于缓缓驶了出来。
在船上有一朵巨大的莲花,在花蕊中央,懒散的倚靠着一位绝色美人。
伴着金乌西沉,像是借着夕阳入画。
在偌大的画布上描绘出一幅仙子图。
美人双眸微阖,眼波流转间。
便是无数道吸气声。
一时之间,甲板上的人,连喘气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动作。
生怕惊动了这湖面上的画中仙子。
那双异色的瞳孔中满是淡漠疏离,还夹杂着丝丝点点的嘲弄。
他就像是俯瞰世人的神祗,冷眼旁观着世人眼中的欲望。
云倾的视线一一划过甲板上的人。
又是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眼神。
那一双双充斥着贪恋和渴望的眼睛,死死黏在云倾身上。
无数道充满欲念的眼神汇聚,就像是有实质一般,流连在云倾的每一寸裸露的肌肤上。
让他反胃。
他用力的闭了闭眼。
云倾知道,现在还不是反抗的时候,云陵那个疯子疑心病极重,只要没有一击必中的打算,他就不能轻举妄动。
一旦引起云陵的注意,再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在这艘船上,有无数道眼睛正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哪怕他早已变成了一个武功尽失的废物,云陵依旧不放心。
派了无数的暗卫监视他。
一旦他表现出反抗的情绪,就会被折磨的很惨。
随着水波微动。
偌大的巨型莲花逐渐行驶到了湖心。
湖水对岸的画舫上,一名姿色妖艳的女子扭着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想必大家也看到了我们这一次的花魁是位异域少年,虽说是男子,可这姿色,便是我媚儿都比不上分毫......”
这位叫媚儿的姑娘言辞风趣,时不时穿插一些往年游湖的趣事,逗得甲板上的达官贵人言笑晏晏。
宋宁心想,这古代的职业也蛮卷。
这个媚儿放在现代,怎么着也是个金牌主持人了。
说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后,终于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竞拍环节。
宋宁看着那少年慵懒的躺着,仿佛丝毫不在意被当做物品一样被竞价。
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小船上的男人,像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自带一种天生的疏离感。
此起彼伏的叫价声绵延不绝,就好像身处漩涡中心的人不是他一样。
宋宁觉得这人已经美到令人忽视了他的性别。
一件纯白鹤羽织就的锦衣松松夸夸的罩在男人的身上。
那闪瞎眼的东珠在男人的容貌面前也黯然失色。
宋宁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男人身上移开,心中暗道:“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人算得上是个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