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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爷子缓了一下,脸上却是萧老爷子从未见过的悲凉:

“老萧,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廷儿......廷儿就是被那个不孝子给气死的!”

“什么?!”

萧老爷子一下子从椅子上惊站了起来,“廷儿......廷儿她......她不在了?”

苍老的容颜霎时变得苍白,声音有些颤抖,眼底全是不可置信,无神地低声呢喃:

“怎么......怎么会不在呢?廷儿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怎么会说不在就不在了呢?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老东西你在骗我是不是?”

最后一句质问,萧老爷子几乎声嘶力竭。

苏老爷子无力地闭上双眼:

“我没骗你,是真的......”

听到苏老爷子肯定的答复,下一刻,也不顾自己年迈的身子,萧老爷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苏老爷子的衣领:

“苏烈!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娶了廷儿,会给她幸福,免她忧,免她苦,免她颠沛流离,护她一生平安喜乐!可现在呢!老子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你!”

说着,手中的拳头便直向苏老爷子的脸上砸去。

“不要!”

苏晚情急之下大吼。

爷爷目前的身子骨,根本受不住萧爷爷那一拳。

不过还好有惊无险。

拳头停在了距离苏老爷子左脸一寸的位置。

是萧千彦及时制止了自家老爷子。

萧千彦不否认,苏晚那一瞬间脸上的紧张和担忧,有些刺痛他的眼。

条件反射之下便伸手拦住了老爷子。

“臭小子,放手!老子要好好教训眼前这个老家伙!”

萧老爷子因为极度的愤怒,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爷爷,别冲动!”

萧千彦淡声劝道。

放手?

笑话。

本来他在苏老爷子跟前印象就不好了啊,要是真顺了老爷子的话放手,到时候苏老爷子挨了您的打,别说苏老爷子了,那小女人怕不得活撕了他?

但很显然,萧千彦的举动苏老爷子根本不领情:

“小子,放手吧,是我该打,你放手,让他打,老头子我挨得住!”

苏老爷子说的云淡风轻,苏晚却心有余悸。

有些生气,自己什么身子骨自己不清楚吗?!

“爷爷!说什么呢?”

苏晚上去一下子掰开萧老爷子揪着自己爷爷的手,将苏老爷子拉在一边,才站在萧老爷子跟前,眼里不再是女儿家的温婉,平静无波,却透着坚毅:

“萧爷爷,您和爷爷以前的事,我都知道,我很感谢你当初成全了我爷爷,这才有了如今的我,但是爷爷的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根本受不了您这一拳,害死奶奶的人是我爸,所谓父债子偿,如果您一定要打,就打晚晚吧!”

说完,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萧老爷子这才冷静下来,看着眼前这张跟廷儿像极了的面容,一阵地失神。

他怎么可能会打苏晚?

拳头紧了又紧,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

心中滔天的怒火无处发泄,最终,一拳挥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关节砸出了血。

老爷子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双眸有些红,却也不再发疯。

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

“我说......我说你为什么只带了晚晚过来......我以为......我以为是廷儿不愿意见我......谁知道......”

浑浊的双目有两行清泪滑下,萧老爷子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双手捂脸失声痛哭。

苏老爷子眼角的泪也是不住地往下落。

两个年迈的老人,在失去挚爱之下,也不顾跟前小辈在场,就这样无声落泪。

苏晚想,奶奶生前一定是幸福的。

有这样两个人全心全意地深爱着她,并且是爱惨了她。

没有说话,苏晚走过去,轻轻拍着苏老爷子的背。

这个时候不需要言语。

她陪爷爷一起难过。

良久,两个老人的情绪才逐渐缓和了下来。

萧老爷子深深地看了苏老爷子一眼。

那眼神中复杂的情绪不是苏晚能理解的。

但是很显然,苏老爷子看懂了。

因为苏晚能明显感觉到,爷爷的身子在那一瞬间狠狠一震。

本就悲凉的双眼更加暗淡,脸上愈发毫无血色。

两个老人之间没再说一句话。

没多久,萧老爷子缓缓起身,由曹管家搀扶着往外走去,背影孤寂,步履蹒跚,原本的精神抖擞在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萧千彦看了苏晚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要拾起被自己的丢掉的礼貌:

“苏爷爷,我爷爷我今天可能冲动了一点,得罪的地方,希望您能谅解。”

苏老爷子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不妨事。

“那晚辈先告辞了。”

话落,转身朝着自家老爷子追了过去。

曹承左右看了看。

有点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

却也知道自己留下来不合适。

便也跟着萧千彦离开。

包间里,一下子只剩下了苏晚和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双目无神,像是在那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灵魂。

苏晚默默地走了过去,挽住苏老爷子地胳膊,轻声道:

“爷爷,走吧。”

苏老爷子这才回神,看向苏晚。

一瞬间,所有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苏老爷子失声痛哭。

萧老爷子那句信错了人,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了他的身上。

又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他这么些年来的自欺欺人狠狠撕扯开。

廷儿是不是也无数次地后悔过他选错了人?

如果......如果当年放手的那个人是他,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廷儿跟萧宇山会生活得很幸福。

萧宇山从小品学兼优,肯定是比他更会教育后代。

也就不会像他一样教育出苏航那个不孝子。

廷儿就不会死。

他们也会有一个像晚晚一样听话懂事又优秀的孙女。

晚晚不会有那样一个父亲。

也就不会有之后的那许多事情。

晚晚这么多年不会过得那么苦。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苏烈啊苏烈,你当初怎么能那么自私?

苏老爷子钻进了死胡同。

悔恨几乎将他所有的思绪淹没。

苏晚不知道苏老爷子的心中所想,只轻轻拍着苏老爷子的背,无声安慰。

而另一边,萧千彦送萧老爷子回老宅后,萧老爷子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萧千彦一直站在门外。

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呜咽。

对于方才的那些事情,在萧千彦的记忆中是从未曾听自家老爷子提起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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