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渊，我不会忘记我肩上的使命和责任，但我……也不会放弃她。”
房间安静了很久之后，顾言痕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可如果少夫人回不来呢？”
顾言痕的回答，几乎是蒋渊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他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道。
“回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回不来我会让她重新爱上我，有我看着，我不会让她做危险的事情。”
“可百密总有一疏！少爷，少夫人现在的危险程度我们无法预知，如果……”
“没有如果！”
蒋渊没有说完就被顾言痕厉声打断。
他的身体并没好全，这么一声吼，让他下意识地咳嗽了两声。
缓了一下，他才有接着道：
“蒋渊，你告诉我，她迄今为止，可有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蒋渊静了下来，好半晌，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家少夫人，从来都不会去主动伤害任何一个人。
“可是……”
蒋渊欲言又止。
可是那是曾经的少夫人，不是现在这个。
顾言痕抬眸看着蒋渊：
“就因为她现在有伤人的可能性，所以就该被‘销毁’？你这种想法和‘我觉得这个孩子长大后会伤人所以现在就得把他掐死’有什么分别？”
“米饭都有可能噎死人，你为什么不把全国的稻子都给烧了？”
蒋渊哑然。
的确，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一个不定性的危险因素，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
米饭支撑着人的生命，但也会让人失去生命，平时你身边一个看着温和善良的人，也有可能突然情绪崩溃提刀杀人，如果这么算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该被留下来。
可是……
蒋渊敲了敲脑袋。
虽然他家少爷的话无可辩驳，但蒋渊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少爷，少夫人是不同的啊，如果不及时制止，一旦出事就来不及了……”
顾言痕抬眸，神色很淡。
他就那么看着蒋渊，看得蒋渊头皮发麻。
但蒋渊还是撑着，挺直了背脊。
顾言痕却渐渐将目光挪向了怀里的猫。
“蒋渊，我说过，有我看着，我不会让她做危险的事情，不会让她变成她最讨厌的那种人，如果我做不到……我会毁了她。”
说到这，顾言痕再次抬眼看着蒋渊，眸中是令人心惊的决绝。
“也会毁了我自己。我曾对她说过，无论如何，她在哪儿，我哪儿，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份限制我和她在一起，那……不要也罢。”
“少爷！”
蒋渊没想到顾言痕会这么说，惊呼一声，当即跪了下来。
“少爷！不可以！您是J区如今唯一的继承者，一旦您出事，整个J区都会乱，届时，您置万民于何地？！”
蒋渊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呵呵。”
顾言痕摆手笑了笑。
他听得出来，蒋渊这是在指责他。
指责他不该为了一个女人，丢掉他几十年来承担的一切，丢掉那些，该他去守护的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首先，不要把我说得像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这个世上，并不是没了一个叫顾言痕的人就会被摧毁的。”
“J区还有你，有顾开寒，还有很多很优秀的统帅，乱只是一时而已。”
“其次，如果真如你所说，她变得危险而不可控，她带领黑暗与光明抗衡，那个时候，必将是一场血战。”
“到时候，为了平乱，我一不小心牺牲，也算是为国捐躯了，进了J区，难道不是一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么？还是说因为我是少帅，就有了金刚不坏之身？”
大概是跟苏岩待久了，以前都不怎么说话的顾言痕，如今也会用上一些戏谑之词，让眼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没有那么严肃和沉重。
蒋渊看着他家少爷，在那双向来冰冷的眸子里，蒋渊第一次，看到了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看透生死的超然，不畏一切的坦然，还有……视死如归的决然。
他家少爷，大概真的是爱惨了少夫人。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蒋渊知道，他已经没有办法改变自家少爷的任何决定了。
蒋渊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深吸了一口气：
“蒋渊……知道了。”
顾言痕勾了一下嘴角。
蒋渊愣了一秒。
这是他家少爷……第一次这么对他笑，不是以往那种让他惊悚的笑，而是……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蒋渊又听到他家少爷对他说：
“谢谢，辛苦了。”
这么多年，他们两人，似主仆，但更胜兄弟。
男人之间的感情，不似爱情，从来不需要多热烈表达，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蒋渊怔了怔，随即也笑了。
“少爷，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蒋渊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顾言痕揉着怀里猫，笑意浅浅。
“有时间把媳妇娶了吧，也到年纪了。”
顾言痕这话一出，蒋渊面色一僵。
脑子里闪现出某个女人看着精明强悍却总是犯蠢窘迫的样子。
蒋渊的笑淡了下去。
“蒋渊早着呢，少爷不用担心。”
蒋渊和冉姐分手的事，顾言痕是知道的，此刻见蒋渊那样子，就知道，某个傻小子，早已深陷爱河而不自知。
“既然还爱着，就去追回来，什么时候我的副官成了这副怂样？”
蒋渊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低声回了顾言痕，只有四个字：
“不爱，不追。”
蒋渊永远都记得，当他打开手机，看到有一条那女人的未读短信时候，以为是她发来的关怀，满怀期待地点开，里面却只有一句话：
【我们不合适，我也不会爱你，分手吧，再见。】
每一个字，甚至连标点符号，都透着那个女人的风格——
干脆利落，不带半分犹豫。
那条短信至今还躺在他的手机里。
看看她回得多狠啊——
【我不会爱你。】
呵。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把心思花在一个注定不会爱他的人身上？
身为J区的最高副官，他也是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的。
那个女人，守着她恶心的初恋过一辈子吧。
或许连蒋渊自己都没发现，他此刻的神情，可一点不像是不爱也不在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