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两年里，很少在国内待着，结束了晚餐，送走了朋友，郑秀妍开着车慢悠悠地兜兜风。
这片土地上有太多的“曾经”，有些不想回忆，而有些让人感慨。
“这家店……是搬了吗？”
安静的巷子，本该出现在眼前的炒年糕店变成了卖香肠紫菜包饭卷的。
属于练习生时期的记忆涌上脑海，一个闪念过去，她把车停在了路边。
叮铃……
门口挂着的风铃略作响动，郑秀妍拾步而入，眼前是一家简简单单的店面。
干干净净，也并不宽敞。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吗？”
微微有一点驼背，明显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从柜台后面站起来。
是店主，也是这家小店唯一仅有的店员。
“……一份香肠紫菜包饭卷。”
她没有打算吃这里的东西。
可一时意想而起走进来，却什么都不买就退出去的话，总觉得有点尴尬。
尤其是在店主和蔼的目光下。
“好，请坐在那边等一会吧。”
已经超过了平时那群附近的学生们光顾的时间，店主没有什么提前的准备，只能从头开始做一份。
慢吞吞地挪了几步，店主打开了电饭煲。
郑秀妍捏着墨镜往下摘了一点，挑眉看着店主，似乎是稍微有点跛着脚的样子。
“年轻人，这个时候才下班啊？太晚吃饭对胃不好的。”
店主的声音里带着年长者对小辈的关怀。
“是，还好的，已经习惯了，工作就是这样的。”
在曾经那些作为艺人的生活里，确实已经习惯吃饭没有时间概念。
“年轻人要爱惜自己啊……很快就做好了，再等一会就好。”
[Onni，你在外面吗？我刚回家。]
妹妹的信息在手机屏幕上亮了起来。
可是，郑秀妍没有去看。
她把墨镜彻底摘了下来，视线犹疑了片刻，然后锁在店主的背影上。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有一点头疼。
这个背影……
——喂！醒一醒！振作一点啊！
这个背影跪在那辆翻倒在地的车旁边，弯着腰，趴在地上向车里大喊，试图去把里面的人拉出来。
——孩子，你的手怎么了？救护车很快就过来了，带你和这个小丫头一起去，给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再等一会就好。
救出了车里的女人和少年，这个背影看到了自己被划伤的手。
那些梦，是真实的？
——很快就做好了，再等一会就好。
刚才，店主是这么说的。
——救护车很快就过来了……再等一会就好。
记忆里，那个背影是这么说的。
这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金属交击般的耳鸣声用力刺进听觉，曾经发生的事情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盒一样从几乎遗忘的深层记忆里倒了出来。
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
墨镜掉在了地上。
……
把挂在衣服上的墨镜从地上捡起来，林恩旻打了一个哈欠，仰头把杯子里最后的酒灌进了嘴里。
“怎么了？”
听到墨镜落地的声响，秋恩雅把视线从笔记本电脑上越过去，看到了正在发呆的林恩旻。
“没事，就是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
挠挠头，林恩旻晃了晃酒杯。
一楼的酒吧里正在色彩斑斓地开始着一天最富有光彩的时刻。
二楼的办公室里，秋恩雅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林恩旻，伸伸懒腰，舒展了一下久坐的身体，拿起自己桌上的酒瓶走向了沙发。
然后，毫不意外地听到了林恩旻的口哨声。
刚才她伸懒腰的那一下，身材曲线太美好。
——Oppa，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嗯……身材好。
少年时，以为林恩旻是开玩笑，逗自己开心，后来秋恩雅算是彻底明白了，林恩旻的回答是实实在在的。
“想到什么内容了？”
少见听到林恩旻说回忆起过去的事情，秋恩雅手肘搭在沙发靠背沿上，精致的手背撑着下巴，另一手给林恩旻的酒杯里倒酒，看似慵懒的样子却搭配了一对认真的眼神。
“想到当年是一个漂亮的小美人救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把我从车底下拉了出来，。”
不想让秋恩雅担心自己，林恩旻说得玩世不恭，然后貌似心满意足地喝一口酒。
“一个？万一是两个小美人呢？”
林恩旻有心说玩笑话，秋恩雅也乐得奉陪。
“不，就一个，我虽然后来晕过去了，但是在晕之前，我还是模模糊糊看到了，就一个。”
“你确定是一个？还有，模模糊糊就认定是漂亮了？”
秋恩雅以为林恩旻还是在开玩笑，就又跟了一句话。
……
“我确定当时就我和我妹妹两个人，有什么事吗？”
小吃店里，郑秀妍握着自己的墨镜，觉得手心里在出汗。
之前怎么都想不到梦中的那些事情是真实的。
现在，过去的一切都被揭开了尘沙。
刚开始，店主没有认出她。
毕竟，眼前这个人已经是27岁的成年人了，而当时只是一个少女。
直到郑秀妍做出了一个意义明确的动作，说出了一句存在过的话。
她拿过辣酱，倒在了自己右手虎口的位置上。
——大叔，救护车怎么还没有来？
当年她说过的这句话，今天又一次响在了店主的耳边。
而让她开始手心冒汗的是，店主并没有如平常故人偶遇般的反应。
第一时间就跑去了门口，把店门立刻锁上，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然后请郑秀妍坐到了最里面的座位。
“这样啊……”
店主听到郑秀妍的回答，重重地靠在了座椅上。
“后来没有人找到你和你妹妹吗？”
继续提问，店主的表情依然非常严肃。
“没有，我们从医院出去以后就坐车回家了。”
身子微微前倾，郑秀妍试图从店主的眼神里读出来一些什么。
她开始意识到当时的事情或许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故了。
“大叔，当时到底是什么事？”
“你不要问了，现在立刻就走，以后也不要来这家店。”
店主听到了希望得到的答案，立刻就扶着桌子站起身，抓起钥匙，跛着脚挪向了门口。
“大叔！”
跟在店主的身后，郑秀妍想要伸手去拉住。
门被打开，她的手悬在了半空。
“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