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一片片黑灰,来到幽深的谷底。
两侧百丈高的悬崖拔地而起,几乎呈九十度伫立。
抬头往上看去,三丈宽的峡谷变成了一条窄窄的缝隙,此处距海平面数千米,往常还有发光生物,如今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谢青筠取出一盏灯,瞬间照亮了方圆五里的范围。
之前的魔气浓缩成一条小溪,向冥渊封印潺潺而去。
越往前行,轰隆隆的声音越是震动耳膜。
“就在前方了,阿筠姑娘小心。”
祭司蓦的开口,沧桑的嗓音里带着关切。
谢青筠瞥了头发斑白的祭司一眼,他皮肤苍老眼角生着层层皱纹,深沉睿智的碧眼含着笑意,像慈祥的邻居爷爷。
她忽然后悔说出自己的年纪了。
放在她身上的慈爱目光太多,根本不符合渡劫期修士的逼格!
这一回,是神音主动牵着她,略微靠前一步,将她半个身子藏在后面。
其他人四周散开,形成防御队形。
修为最高的谢青筠,反倒成了被保护的那一个。
随时准备断后的扶光是这样的想法:
虽然阿筠姑娘要了神石,与人鱼族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可再怎么说现在也是他的弟妹。
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来到封印前。
古老的封印已经裂成了蛛网,浅金色的结界快被魔气染透,周围的铭文有许多已经碎掉。
它像是一道门,隔绝了魔界与妖界。
即使有谢青筠的手段,魔气依然争前恐后的往外涌,只是涌出来后又被浓缩着逼进了旁边的沟渠里。
“阿筠姑娘,你有修补结界的办法么?”
祭司诚恳的发问,语气好得不行。
他们看不透封印,不知道后面是怎样的景象,可谢青筠能看到。
一个个在魔界凶名远播,最后被驱逐到绝地的魔族,疯狂的厮杀着,亦或是撞击着封印。
那边,尸山血海,宛若末日。
一道清瘦的人影在凶残的魔族之间格外显眼,他浑身流淌着鲜血,却拄着剑执拗的站起身来。
师徒之间似心有灵犀一般,他蓦的转头。
视线跨越时空,在残缺的封印前相撞。
魔气在洞窟深处涤荡,怪异嶙峋的山壁出现了一道结界,里边映着他至死都难以忘怀的身影。
“师尊?”
萧云逸努力睁大眼眸,想要分辨真实还是虚幻,但她身旁紧紧牵住她的男人,是那样的刺眼。
不可以!
不可以!
这一瞬,只打算在封魔窟苟延残喘,了此残生的萧云逸,爆发出强烈的恨意与战意。
“谁都不能跟我抢师尊!谁都不能!”
封魔窟里阴风席卷而起,风云瞬息变幻。
将来一统魔界的魔尊,即将冉冉升起。
谢青筠抬手,微波从封印荡开。
可以两相对望的空间通道,被她强行关闭。
封魔窟恢复了嶙峋的山壁,冥渊变回了四溢魔气的黑岩。
谢青筠一脸凝重的摇头:
“此为上古封印,修补的方法早已残缺,本尊只能将其加固,保三十年内不再出现异常。”
“只能维持三十年啊?”
众人有些惆怅。
谢青筠表情一冷,“你们可以选择不要!”
神音拉着她的衣袖,“阿筠……”
谢青筠皱眉凶道,“你闭嘴!”
神音讪讪的闭嘴。
扶光上前一步,右手抚在胸前,诚恳的请求:
“请阿筠姑娘出手。”
谢青筠报了一堆材料名,见有两三样凑不齐,便自掏腰包添上。
她是有办法封死这个地方,但剧情不允许啊!
磨洋工三日,“终于”将封印加固好了。
回到碧华海湾,众长老琢磨着举办一次感谢宴,扶光则径直去了大王宫,与吊着一口气的父王述说此事。
一个人的年龄真的很重要,当听说神音请来的外援大佬还没成年时,人鱼族的大王懊悔得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扶光扶着中年人,复杂的开口:
“父王,我,祭司还有诸位长老亲耳听到,是阿音强行将鲛珠给的阿筠姑娘,你说是不是阿音用了手段哄骗了人家姑娘?
还有啊,你说人家长辈知道了,会不会一怒之下杀过来?
难怪当时谈条件,阿筠姑娘那般生气,非要神石不可,说到底是咱理亏。”
“逆子,逆子啊!”
中年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枯瘦的手抚着胸口不停颤抖,金色的卷发黯淡无光。
原来这才是真相啊!
等中年人缓过气儿后,扶光叹道:
“父王,我们还要将他俩拆开吗?”
顿了顿,“其实现在正好有机会,在冥渊时,阿筠姑娘就准备将阿音的鲛珠还回来,顺便一刀两断的。”
人鱼族大王摁着额头,幽幽长叹:
“终是要结成仇啊!”
一个年龄很大的修士,哄骗阿音的鲛珠无外乎那几个原因,想要做什么都有迹可循。
但是小年轻不同啊,尤其是修为还很高的小年轻,行事率性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是因爱生恨别说斩尽杀绝了,就是将全族连同周边的妖族,挫骨扬灰都有可能!
即便没有因爱生恨,某天想起曾经遭遇的不公待遇,突然来个报仇雪恨也不是不可能。
祭司的预言,似乎是难解的死局啊!
更何况神石已失,以后族中再无预言。
中年人招招手,愁绪满怀的说道:
“光儿,你已经成亲数年,知道夫妻之间如何相处,你弟弟涉世未深很多东西都不懂,你给他讲讲吧。未来如何,尽人事听天命了。”
“是,父王。”
另一边,回到族地的谢青筠推开神音,去找他的大侍官去了。
“我说了,我不要你了,别跟着我!”
蓝风闻声出来,还未行礼就被谢青筠拽住。
神音上前拉扯,蹙起眉头,心里酸涩:
“阿筠,你这是做什么?”
谢青筠故意不看他,反手将蓝风抵在殿柱上,凑近了问:
“你听话吗?”
姿势着实暧昧,他疯狂的挣扎,余光瞥见自家殿下变黑的脸色,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俩闹矛盾,别霍霍我啊?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侍从罢了!
为了脱离困境,蓝风很有水平的回答:
“属下自然是听二皇妃与殿下的话的。”
闻言,谢青筠板起脸,暗含不悦的说:
“你不是我的了吗?凭什么要听他的话?”
优秀管家的微笑面具快维持不住,小皇妃,你可真想让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