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张，不紧张。”
许南书看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广场，又看了眼近处的道观。
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嘴里碎碎念叨。
她看了眼四周，自家闺蜜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混进人群里，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气的许南书牙痒痒。
深呼吸了几下，依旧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声，许南书脸上挂着微笑，大步走向道观，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
一步，两步。
她在心里数着，还没等她迈出第三步，一个身着道袍的人影就从道观门口飘出，就像前几天那般，一如既往的潇洒。
“……嗨。”
许南书呼吸一下子乱了，她慌忙举起右手打了个招呼。
心中乱成一团，脑中闪过道道念头，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我应该叫他什么？云柯，道长，还是……
许南书昏沉沉的，完全没注意云柯一步步走来，再回神，后者已然出现在他面前，二者只间隔一步之遥。
似乎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点点气息。
“南书，你今天怎么来了？”
云柯面带微笑，他不奇怪许南书的出现，在离开蜀州城内时，他就已经给对方打过报告。
他要来道观参加科仪。
“啊，没……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一紧张，话就说不清楚，越说不清楚就越紧张，越紧张就又越说不清楚了。
如此反复，让许南书此刻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能顺着云柯的问题说下去，完全忘了在三天前，自己明明是接到了“云柯”的邀请。
“是嘛，你也对我们道观明日的科仪感兴趣？”
云柯的嗓音中带着些许喜色，像是潺潺的流水，直入许南书心底。
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南书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牵住，耳边的嗓音一下子变得缥缈起来，宛若在天边响起。
“那走吧，我带你看看我们道观，顺便给你讲讲明日科仪的起源。”
之后的话，许南书已经听不见了，手腕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冲击着她清醒的意识。
他牵了我的手……
我要不要挣脱？这样是不是显得我不够矜持？
可是，他牵的是我的手腕，这应该不算是牵手吧。
就这样，心中不断升起问题，又在疑虑中再度沉入心海。
许南书晃悠悠地被云柯拉住，在道观内晃荡。
他们经过了大殿，去过了静室，又一起在正殿上了香火。
云柯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许南书恍惚的精神，一路兴致勃勃地给对方讲述道观的历史，其中参杂着童年往事。
明明已经是漫步的速度，可云柯依旧牵着她的手，无比自然，毫无半点违和感。
就这样晃晃悠悠，时间一点点流淌，许南书和云柯正站在池塘边，静静听他讲着故事。
“南书，你看这朵青莲，他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云柯指着池塘上漂浮着的莲花，语气带着些许惆怅。
“上次任务的时候，我去了一个世界，结识了一位名叫青莲的忘年交。你知道吗，他啊是一个特别喜好诗集的人，就连他修行的方向，也是和诗集有关的。”
“和诗集有关？”许南书眨了眨眼睛，她被云柯勾起了兴趣，。
“是的，他这个人特别臭美，和人打架前，都要朗诵一首诗词。”
“朗诵一首诗词？这也太逗了。”许南书捂着嘴，被云柯的话给逗笑了。
她在心底想了想每逢打架时，都要先诵一首诗的景象，笑声更大了。
这场景，也太装逼了。
“而且你知道吗？他这个人其实不擅长写诗，所以他诵念的都是别人的作品。”
“那你有没有去当文抄公？”
许南书笑着说了句。
“那肯定啊，毕竟他和我关系不错，这种忙肯定要帮的。你想想他每逢打架时，都要念首李白的诗，那场面是不是很有趣？”
云柯调侃了句，看着笑的很开心的许南书，他微微俯身，伸出另一只手，接起池塘上那一朵青莲。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叫青莲？”
“哦，原来是这样。那他也太臭美了吧。”
许南书看着云柯的侧脸，想了想，歪着头说道：
“他在哪个世界里啊？如果以后有机会去那里，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带句话？”
许南书知道，受选者每一次的任务世界很难相同，这种异世界的好友，恐怕一别后终生都没有相间的机会。
“不用了。”云柯摇了摇头。
“嗯？”
云柯侧过头看着她，语气尽显怅然。
“那个世界在我离开后，就毁灭了。这辈子，恐怕也没有机会了……唉，算了。
云柯叹了口气，自嘲道：
”没想到说出来心里居然会好受一些。”
他看着许南书，微微点了点头，笑道。
“谢谢你，南书，让你在这听我讲了那么多废话。”
说罢，云柯扭过头去，就这样看着手中的青莲，池塘边静的能听见水底游鱼划过的响动。
他在伤心？
看着云柯的侧脸，许南书心底莫名跳出这个念头。
他把他的伤心事告诉了我……难道，是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吗？
不知为何，看着云柯怅然的侧颜，许南书心底有些难受，她似乎感觉到了面前这个人心中的沉重。
手腕温热，即便在这时，他也牵着她的手。
“柯，其实你不要自责，我想你一定已经做到了自己的事，世界的毁灭其实和你没有关系。我想你的朋友青莲也不会怪你的。”
许南书觉得自己的话很笨拙，可她也不知道除了这些，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她只是想缓解一下云柯的痛苦。
她能看出来，刚才云柯似乎笑的很灿烂，很温柔。
可他的眉间却始终带着些许痛楚，内心不曾平静。
所以说，他带我在道观里闲逛，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痛苦吗？
莫非真是如此，那半个月他才没有理我？是因为刚才山海界回来，对死去朋友的自责吗？
许南书深吸一口气，她动了动手指，突然挣脱开云柯并不用力的手掌，瞬间将其反握，握在了手心。
迎着云柯下意识回过来的眼神，许南书嘴角勾勒，露出灿烂的笑容。
“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的。如果你找不到倾诉的目标，其实你可以告诉我，我很愿意做你的树洞。”
这一刻，阳光正好，白云朵朵飘散，在中心勾勒出一个大大的空洞，天光由此倾泻，散在池塘边，两人身上。
咚咚，咚咚。
云柯一时间竟有些恍神，心脏跳动，竟出奇的加快了。
那道心伤化作的窍穴，缓缓溢出，一个莫名的情绪又一次，涌上云柯心头。
原本只是做戏的他，心中竟出现几分悸动。
那道伤口缓缓跳动，云柯突然发现。
他好像，并不排斥这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