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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瑟什么都没说。

她重新在床边坐下,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顾夫人。

“对不起,瑟瑟。对不起。”顾夫人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只是流着,口中却也一直在喃喃不停的念着这一句话。

苏锦瑟扯出一个笑容来。“夫人,您在说什么。您哪儿有对不起我呢。这跟您没关系。没什么可难过的。您看,我都不难过,您就更不必了。”

顾夫人不说话,只是流着眼泪摇了摇头。“是我对不起你,瑟瑟。偿”

苏锦瑟知道,这是顾夫人出于一位母亲的内疚心。可这和顾夫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她总不可能怪到顾夫人身上去。

半晌,苏锦瑟叹了口气撄。

“夫人,不瞒您说。我真的很爱,很爱很爱顾归年。”苏锦瑟帮顾夫人擦去眼泪,垂了垂眼睛,低声的说道。

随着苏锦瑟的话,顾夫人慢慢的平息了情绪,抬起眼睛去看她。

“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他帮我赶跑那些说我是没人要的私生女的坏孩子。他从绑匪的手里把我救出来,自己却受了伤。他口口声声不让我跟着他,却还是在每一次和朋友聚会的时候将我带上。他告诉所有人,我是被他保护着的,如果谁要欺负我,就等于是欺负他。”

苏锦瑟笑了一声。“少年时的爱情就这么简单。在不知不觉中,我就爱上他了。一爱就是十年。从爱上他到嫁给他,再到离开他。我曾经坚定过,糊涂过,迷茫过,也退缩过。以至于,到现在我自己也已经分不清楚,我到底是爱他,还是已经习惯了生活里应该有他。”

“瑟瑟。”顾夫人听着苏锦瑟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疼。

“夫人,我知道,您是在为了我跟顾归年生气。您是在为我抱不平。”苏锦瑟舒了口气。“事实上,我身边很多人都在为我抱不平。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我非要爱上这样一个人。明明我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有其他的选择。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明白。我爱顾归年,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根深蒂固,难以戒掉的习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不去想他,不去爱他。”

“曾经我以为,嫁给了顾归年是我做的最后一个幸福又甜美的梦。我那么爱他,终于可以满足心愿嫁给他了。是顾归年把我从这梦里叫醒。那一刻,或许是我这些年以来最清醒的一次。我突然明白,我不该沉迷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他不爱我,我本不该强求。而我,也早不应该将他当作生命的一部分,去纵容自己迷失在那些习惯里。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苏锦瑟低声的诉说着。她抬起头,看着顾夫人。“夫人,您一定知道,我离开了顾归年,离开了四年。”

顾夫人点点头。她知道。她还记得那天下午,顾归年一脸焦急和慌张的回到顾宅找苏锦瑟的情景。而在顾成均得知苏锦瑟不告而别之后,头一次对着顾归年大发雷霆,甚至动用了家法。以至于让顾归年在床上躺了多半个月。

“那时我想,如果我要改变,如果我不想再做那个梦,我就不能再爱顾归年。至少,不能再让他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所以,我去了法国。我从京都飞到了圣彼得堡,又从圣彼得堡用朋友为我准备的其他身份飞到了米兰,然后才从米兰转机到了法国。我费尽心力离开顾归年,只是想过生活里没有他的日子。夫人,您爱过爸爸吧。您应该知道,在最爱的时候离开,会有多难过。我不否认,当时我的日子过的很艰难。”

苏锦瑟说着,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段艰辛的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她而言,都是难熬的。

“我承认,我一直在想他。我甚至怨恨他。我想不明白,我那么爱他,为什么他不爱我,为什么他会那样的伤害我。甚至,我为此患上了抑郁症。终于有一天,我熬不下去了。我选择了自杀。”

苏锦瑟的话说到这里,顾夫人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用力的抓住了苏锦瑟的手,眼泪流的更加的汹涌,眸中是满满的疼惜。

“如果不是我的朋友正好去法国看望我。或许我就真的成功了。他把我救了回来,之后的一个月寸步不离。他不敢离开,只怕我会再想不开。他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就这样,我接受了一年半的心理治疗。在这期间,我生下了小谦和小睿。他们很乖,从来不会无端哭闹。孩子让我对生活有了留恋,也让我的抑郁症减轻了不少。我开始接受朋友的建议,让自己充实起来。我去参加了设计大赛,甚至还得了奖。”

苏锦瑟在说话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安静的趴在她的身边。苏锦瑟的语速不慢,苏谦和苏睿还小,尚且听不懂她说什么,只是在听到她提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抬起头眨着大眼睛看着苏锦瑟。

他们看到妈咪的脸上露出非常难过的表情。很难过很难过,就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哭出来一样。

小家伙们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用自己的小脸蛋轻轻的蹭蹭她的手心,像小猫一样,无声的慰藉着她的心。

苏锦瑟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提起以前,她的心里依然还是痛的几乎快要缩成一团。可看到孩子们稚嫩的脸,她才从痛苦中慢慢的清醒过来。

“后来,阴差阳错的,我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找到了同父异母的哥哥。我的生活才算是慢慢的步入了轨道。现在,我总算是已经习惯了没有顾归年在身边的日子。所以,夫人,您大可不必为我难过。对于我而言,放手虽然很难,可我总是放开了。如果您再勉强我重新握住,我就再没有信心能像上一次一样,把手那么轻易的松开的同时,再保证自己完好无损了。”

苏锦瑟这么说完,看着顾夫人笑了笑。“夫人,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了。”顾夫人点点头。“我以后不会再刻意找机会让你和归年见面,或者复合了。可是瑟瑟,你以后怎么办呢?你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你以后的生活……”

“夫人。您不必担心。我很好。他们两个也很乖。我唯一感谢顾归年的事情,就是他给了我这两个孩子。他们不会成为我的负担,他们是我生活里的依靠。”

……

最终,午餐到底是没一起吃成。

苏锦瑟知道,顾夫人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和顾归年好好的谈一谈,或者把话说开,或者有机会复合。但是最终还是计划泡汤了。

最后苏锦瑟看顾夫人哭了一场实在累了,便主动的告辞。顾夫人虽然不舍,可还是无奈的答应了。

“妈咪。不要难过。”回家之后,苏锦瑟坐在池塘边发呆,看着池塘中的金鱼游来游去。小苏谦和小苏睿一边一个跑到她的身边,趴在她的腿上。

小苏谦伸出小手,摸了摸苏锦瑟的脸。“有我和睿睿在,不会让别人欺负妈咪。”

苏锦瑟回过神来,忍不住的笑。“我没有难过,小谦和小睿不用担心。”

“骗人。”小苏睿抱住苏锦瑟,闷声闷气的说着。“妈咪今天在医院里,看到那个大姐姐和那个叔叔一起出现的时候,难过的都快要哭了。”

“妈咪。”小苏谦也同样抱住苏锦瑟。闷闷的问着。“今天看到的那个叔叔,就是我们的旧爸爸,对么?妈咪和奶奶的话,我听懂了一点点。妈咪那时候那么难过。是因为旧爸爸吗?”

苏锦瑟有些惊讶,可是更多的是后悔。

她只想跟顾夫人讲清一切,不希望她以后再插手这件事。却忘了两个孩子在不停的长大,现在已经能听懂一部分她的话了。

“对不起,小谦小睿。妈咪不该让你们听到那些。那都是大人的故事,不应该被你们知道。不过,这件事我也不能瞒你们,你们同样有权利知道。”苏锦瑟郑重的跟孩子们道歉。然后她在得到孩子们的谅解之后叹了口气。“今天你们看到的那个叔叔,他其实就是你们的爸爸。就是你们所说的旧爸爸。”

“妈咪。”小苏谦抬起时候,学着苏锦瑟以前安慰他们的样子,努力的摸了摸苏锦瑟的头发。“不要哭。他不要我们了没关系,我和睿睿永远都不会不要妈咪,永远都会陪着妈咪。”

“嗯,我和哥哥永远都不会不要妈咪。妈咪,不要哭哭。吹一吹痛痛就飞走了!”

苏锦瑟在看到顾归年和慕语兮同时出现时没有哭。在他们一起离开时没有哭。在对顾夫人讲述过往是时没有哭。可在儿子说出‘他不要我们没关系,我们永远不会不要你’时,眼泪终于是再也忍不住。

一瞬间,苏锦瑟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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