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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归年果然没有带着两个小家伙回顾宅。

他们昨晚留宿在了顾归年在外面买的一栋公寓里。

“苏苏,你来了。”客厅里,只有顾归年一个人,正在一边看报纸,一边喝茶。看到苏锦瑟来了,顾归年的唇角勾了勾,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苏锦瑟坐过来。

苏锦瑟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里的情绪,朝着顾归年的方向走过去,然后坐在了他的身边。可却警惕的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顾归年不动声色,可是用目光丈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难过偿。

他们明明就在一个房间里,呼吸着同一方寸的空气。可是却各自缩在自己世界里,看着离得近,可是距离却已经十分遥远了。

“小谦和小睿呢?”苏锦瑟直接切入正题撄。

“正在楼上睡觉。”顾归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昨天晚上玩的有点晚,怕他们累着,就让他们多睡会儿。”

从顾归年的语气里,苏锦瑟听得出来,这代表着他和孩子们相处的还不错。

苏锦瑟既有点儿放心,又有点儿觉得堵。

“你讲得三个条件,我全都答应。”苏锦瑟抿了抿微薄的唇,从包里拿出那张合同,放在顾归年的面前。“如果需要签字的话,我可以立刻签。”

“别着急,苏苏。律师还没到。我们先说一会儿话。”顾归年瞄了那张被苏锦瑟揉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合同,只是勾着唇角一笑,并没有给苏锦瑟一个明确的答案。

苏锦瑟立刻开口。“我想去看看小谦和小睿。”

“苏苏,我说了,小谦和小睿在睡觉。你去看会打扰他们的。我们说一会儿话,最多再半个小时,我让佣人去叫他们起床吃早餐。”顾归年不出意外的拒绝。“还是说,苏苏你不愿意跟我说话?”

苏锦瑟现在不敢惹怒顾归年。她只能低眉顺目的听从他的安排。

“你想聊什么。”

“苏苏,你那不像是要跟我聊天的样子,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顾归年这么说着,他伸出手去,抬起苏锦瑟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苏锦瑟的睫毛抖了抖,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蝶翼,随时都会展翅欲飞似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抬起眼睛,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看向了顾归年的眸中。苏锦瑟的眸子很干净。她的眸光澄澈,没有任何杂质。就像是没有被这世俗的尘埃沾染似的。

顾归年看着她,好半天才在心里找到一个妥帖的形容。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

这让顾归年不禁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苏锦瑟的情景。

那天他因为训练没有做好,而被顾成均惩罚。他觉得生气又委屈,跑到别院的角落里哭。那天刚好正赶上下雨。原本他还很伤心很难过,可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蹲在一片茂盛的草丛里,委委屈屈的缩着身体。

她低垂着眼睛,小手扣在一起微微的弓起。

地上躺着一只小鸟。

顾归年看的好奇,忘了自己的难过。他撑着伞走过去,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地方?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死了。”瘦弱的她没有回答顾归年的问题,而是细弱蚊蝇的低声呢喃这么一句。

顾归年蹲下身来。大大的雨伞太碍事,他索性把伞扔了,和她一起躲在植物下面,凑得很近的问她。“你说什么?”

然后,下一刻,她抬起眼睛来看他,重复道。“它死了。”

那一眼,顾归年仿佛回到了刚刚下过雨的清晨。忘了周围的泥泞,忘了周围大雨哗啦啦的噪音。

然后,顾归年好像不受控制的,被她那双黑如浓墨,透彻如琉璃的眼眸蛊惑,说出了一点儿也不符合他性格的话。“那我们把它埋了吧。”

不知为什么,她似乎听到这个建议很高兴。然后,他们一起动手,把小鸟埋在了那株巨大的植物下面。

“我叫苏锦瑟。锦瑟年华的锦瑟。”转过头来,她顶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对顾归年做着自我介绍。

顾归年看到她的眼睛里水润水润的。不知道里面是含满了泪光,还是也被雨水给淋湿了。“我叫顾归年。归来的归,锦瑟年华的年。”

然后,苏锦瑟对他笑。“我知道你,你是少爷。”

顾归年问她。“你怎么在我家?你爸爸妈妈是谁?也为我爸爸工作吗?”

苏锦瑟那双宛若琉璃的眸子突然暗淡了一下。然后她摇摇头,声音有些发抖。“我没有家。也没有爸爸妈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从记事起,我就在这里了。”

下一刻,雨突然下的更大了。雨水透过植物的叶子坠落下来,落在顾归年的眼睛里。他用力眨了眨眼。看向苏锦瑟的时候,她的脸上湿漉一片。

雨下的很大,可顾归年却知道,她脸上的不是雨。她在哭。

然后,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塞到苏锦瑟的手里。“没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我陪着你。”

顾归年因为苏锦瑟的眼神,久远的记忆,突然跳出了脑海。以至于让他就这样捏着苏锦瑟的下巴,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之中。

直到苏锦瑟转了一下头,让自己的皮肤离开他的手指,顾归年才猛地回过神来。

眼前的苏锦瑟不再是那个因为他的手帕,而对他再露出那样干净笑容的孩子。现在她会怕他,会恨他,会躲他。而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咎由自取。

“苏苏。我知道当年在森林里救我的人是你。”半晌,顾归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苏锦瑟的身体轻轻的一颤,却没有说话。

“之前我一直认为,那个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人,是陆晴。”顾归年的眸子深深的看着苏锦瑟。“直到结婚的那一天。爸爸告诉了我真相。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你。”

顾归年这么说着,自己先皱紧了眉。“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当初我认错了陆晴,我不会和她谈恋爱。如果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后来和你结婚,你是不是就不会因为她而离开我。而我们现在,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苏锦瑟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个笑容让顾归年有些心惊。

果然,下一刻,苏锦瑟就开了口。

“就算你知道不是陆晴救的你,结果也是一样的。”苏锦瑟垂下眼睛。“你和陆晴在一起不是因为你感激她救你,而是因为你爱她。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就在我当时也误会,你是因为感激而和她在一起后,想要告诉你事实的时候。你亲口告诉我的。”

苏锦瑟忘不掉,她在知道顾归年和陆晴在一起后,有多难过。

她以为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他因为感激陆晴而和她在一起。毕竟,那时人尽皆知陆晴救了顾归年,所以顾归年才对她青睐有加。

所以,苏锦瑟一度想说出真相。

可顾归年却不屑的看她。他一边打量她,一边玩味的笑。他说,“我和陆晴在一起又不是因为感激。救我命的人多了,难道我能每一个人都去爱吗?”

最终,苏锦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她还没说爱,就被打断了翅膀,重重的跌回到谷底。

“苏苏……”顾归年的口舌发干,他想解释,可却无从说起。

他想说,他不爱陆晴。可这话说出来,恐怕是个人都不会相信。他和陆晴在一起那么久,周围的人分分合合,他们也没有分开。最后是因为陆晴要出国,他们才毅然分了手。

顾归年从不是一个包容的人。可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他把包容和忍耐都给了陆晴。

没有人会觉得这不是爱。甚至还会有人玩笑似的问他,如果这不是爱是什么呢?

所以,他无从辩解。所有的话只要说出口,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归年。我爱你也好,你不爱我,爱着陆晴也好,不管是谁爱谁,都没有错。错只错在,我们在不对的时间中,不该那么坚持。错了没关系,可我们不该一错再错。让你痛,我也痛。”苏锦瑟的手撑住自己的额头。“我已经累了,不想再这样无止境的和你纠缠下去。真的,就算我求你,就算你现在不想放手,等你想通的时候,给我一个痛快好吗?”

顾归年听着苏锦瑟的话,扯出一个苦笑。“苏苏,我不想放手。因为现在,我爱上你了啊。”

苏锦瑟同样苦涩的摇了摇头。

“可是,归年。现在我已经不爱你了。”

---题外话---真是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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