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随曹彰于北地立下功勋,身为副将的他,自然是获得不少封赏,同时也被封为破虏将军。
贾逵性刚直,直言敢谏,乃是一心秉公之人。
“新任破虏将军田豫,熟悉边事,又随广平侯威震域外,其人文武兼备,且老成持重,足以担任幽州都督一职,执掌幽州兵权,故逵举荐此人代鲜于辅为督。”
贾逵在之前随军途中,与田豫也有接触,田豫的才学气度皆令其敬佩不已,此刻讨论替代鲜于辅之人,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田豫。
“田豫……田豫……”曹丕听完后,眉头微锁,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眼角余光隐晦地瞥了一眼曹彰。
但曹彰却只是低头思索,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
曹丕听完贾逵所言,第一反应就是曹彰,他心中有些隐晦的担心,不能为外人道也。
然而贾逵目光如炬,心思通明,岂能不知曹丕所虑?实则是早已想好了方才进言。
“邺侯,田豫此人,先随刘备,后从公孙瓒,继而跟随鲜于辅,再劝鲜于辅投靠武桓侯,虽历数主,却从未有过背弃之举,反而忠心耿耿,全尽臣责,可谓一时之士!如今其人立功在前,正是提拔重用、以收人心之际,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也?”
贾逵其实是在隐晦地向曹丕表明,他认为田豫是一个公忠体国的人,不会像曹丕所想那样,与曹彰有什么私下的瓜葛。
“嗯,梁道所言有理。”曹丕点头应道,但却未曾有下一步动作,足见其心并未被完全说服。
“诸公可还有其他人选?一并说出来,还令孤细细斟酌。”
贾逵见状,虽有心再言,理智却告诉他,现在不说话最好。
众人听到曹丕的话,纷纷议论起来,片刻后便一个接一个地举荐人物。
都督幽州六郡军事可不是一个苦差事,其地位权责之高,甚至在幽州刺史之上,自是抢破脑袋也有很多人想去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共举荐有好几位人,其中包括:温恢、韩浩、赵俨、史涣等等一堆人。
别的不说,这些人资历都是够的,比之田豫资历更足。
当然,也还有一些其他人物,比如牵招、阎柔、王凌等人,资历稍微差了些,但也是公认的文武双全之辈。
这候选人一多起来,原本问话的曹丕反而头疼起来了,麾下诸臣建议各有各的理由,一时之间,他竟有些难以决断。
众人议论也说不出一个压倒性意见来,曹丕无奈,只好暂且作罢。
“诸公。”曹丕一声呼喊,制止了议论的众人,同时挥挥手:“此事非同小可,虽然急切,但不在一时,名义堂上议事之时,再行定夺,今日便且散去,也待孤好生思虑一番。”
“遵命。”众人闻言,皆拱手听命。
“且慢!”曹彰隐没许久,见曹丕就要离去,连忙说道:“邺侯,田畴之事还请宽恕于他,此人有功于国,虽因一时礼数不周,辱没威严,但罪不至此啊!曹彰愿效仿古人,以北征所有赏赐,赎其罪过。”
啪!
曹丕猛地一拍案几,长身而起,沉声言道:“国有体制,岂可因人而异?此事明日一同商议!散吧!”
曹丕说罢,转身而去,其余臣下也默默离开,唯有贾逵折而复返,走到有些错愕的曹彰身旁。
“君侯,你最后之言,实是火上浇油啊。”经历河东一事,贾逵心中对曹彰是怀有感激的,毕竟是曹彰的决策,帮助他妻兄一家人免遭困厄。
“嗯?”曹彰皱眉问道。
“君侯难道当真看不出,邺侯心中症结所在?你越是这般举止,越不能救下田畴!”贾逵小声说道。
曹彰默然不语,片刻后方才轻叹一声,摇摇头说道:“非是不知,实在是心中迫切,田畴于我有恩,即便明智方才之言很可能更加惹恼我这兄长,但即使有万分之一机会,我也要试上一试方才甘心啊……”
“……”贾逵听罢,不由错愕,刹那恢复:“逵言尽于此,君侯,告辞。”
说罢,贾逵恭敬一礼,转身离去。
曹彰伫立堂上,一会儿后,摇摇头离开。
呆站着没有用,他需要找出个办法才行。
不仅仅是田畴之事,还有幽州之事……
曹彰回到府上,直接就找到了桓范,他现在特别需要一个商量的人,找刘晔自然是不现实的。
而桓范,自然也早就在等着他了。
曹彰将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元则,这两件事是当务之急,救下田畴自是首要,其次幽州之事,我想从中分一杯羹,你以为该当如何?”
此刻只有曹彰与桓范二人在此,田林直接就被打发走了。
“君侯,田畴之事其实并不困难,与其说是邺侯被落了面子的手段,不如说是他想试探你的开始,或者说,在行动上提防你的开始。”
曹彰点头称是,示意桓范继续说下去。
“要救下田畴,自然不能君侯亲自去求情,但是君侯却务必要求情!”
桓范微微一笑:“此事看似危机,实则是君侯名声大涨的好机会!君侯战功卓着,且不说威震天下,至少是威震北地,天下知名,如今邺城小儿皆知,君侯斩轲比能于塞外、扬威万里之功。”
“然而这只是武略之名罢了,于君侯之志,尚且不足。此番田畴之事,正是君侯谋求‘义名’之时,田畴以幕僚之身助君侯平定北地,扫荡草原,又有定河东之功,当他身陷囹圄之时,君侯能为之奔波劳碌,哪怕与邺侯冲突犹不为悔,哪怕救不下田畴,事后也当大收天下人之心也!”
“不,我的首要目的是救下田畴!”曹彰认真地看着桓范,再次强调,言辞虽短,却有着说不出的郑重。
桓范心中一凝,收敛笑意,也认真地回道:“此事易耳。君侯只需将此事透露给正卧病在床的夏侯惇将军知晓便可。”
曹彰闻言,如同醍醐灌顶。
假如夏侯惇能站出来说话,那自然是不同的了。
片刻后,曹彰又有些犹豫:“元让叔父此时已经重病缠身,甚至都不方便接待客人,更别提下床走动,为此事奔波了。”
“额……”桓范有些错愕:“往日见君侯,皆是果决能为,为何此时忽然这般犹犹豫豫了?”
之前曹彰留给桓范的印象都是勇而有决,能断大事,不会在细枝末节上踌躇,却没想到这时曹彰第一反应是夏侯惇的病情。
“你还不了解我,元让叔父对我有恩,大丈夫恩怨分明,我虽为命运由己而奋斗,却也分得清恩情寇仇。”曹彰郑重地说道。
“……”桓范默然不语。
“既如此,君侯不妨换个想法。”很快,桓范再次说道:“夏侯将军与田畴相交同契,为知己好友,倘若田畴当真因此事而获罪,夏侯将军明明能救而未救,恐怕他也会无比痛恨自己吧?与其替夏侯将军做主,不如把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决断。”
曹彰细思片刻,口中蹦出四个字来:“此言大善。”
“且说幽州之事,君侯想要如何分上一杯羹?”桓范开门见山地问道,他知道曹彰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李明和杨宏替我暗中掌控步度根提供的兵马,虽然有并州刺史梁习庇护,但是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