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邵中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好几圈。
说实话,这是继上次江如宝单枪匹马闯入他办公室威胁了他一番后,两人的首次再见。
特别是经过章家兄妹俩一事后,要说两人之间没有一点别扭和隔阂,那是不可能的。
但付邵中知道,这一切都怪不到江如宝头上。
他只是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
自己不能把未消化的复杂情绪,投射到他身上。
于是付邵中默叹了一口气,放下身段,柔声问:“小宝,这事你怎么看?”
江如宝回过神,视线一转,跟付邵中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他回手指了指自己,“你要听我的意见?”
“嗯,要听你的。”付邵中给了他一个特别肯定和鼓励的微笑。
按理说,葛老说的事,的确牵涉重大,他应该很着急才对。
可看着江如宝眼中的闪亮光芒,他直觉这小子心里,已经有了很妥当的应对方法。
他愿意给他表现和发挥的机会。
对方眼里的慈爱太过浓郁,江如宝到底还是心虚了半秒,低下了头。
他把章玉英和章玉雄逼死了。
原以为对方不说恨他,至少心里是怪罪的。
所以今天付邵中去医院看望付老爷子时,他都主动避开了。
就怕两人见面尴尬。
可此时真见面了,他才发现,对方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甚至比之前更加慈爱。
江如宝心里难免起了几分波动。
也不是后悔。
就是觉得自己之前做事一点也没有站在付邵中立场上着想过。
有点歉疚。
付邵中和葛老都盯着他,江如宝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分量,默了默,抬起头来。
“这事,我的确有完整的想法。”
“对方的来头,我初步排查了一遍,来自境外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背景是什么,真正目的又是啥,但既然他们首先选择我们的边境队伍下手,而且时机又挑选得这么巧。”
“想来他们的所图不小……”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看向付邵中。
付邵中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姿态凝重中带着一点闲适,点点头,“嗯,你分析得很对,继续说……”
江如宝抿了抿嘴,“你们可能不知道,生机蛊有一项不为人知的特性。”
“生机蛊一旦离开适宜的饲养环境,就必须要靠人体体温温养着,一旦离体,五秒内必死无疑,五分钟内就会化成一滩水。”
葛老“哎哟”一声,一拍大腿。
“怪不得那只小虫子,我一带回房间就死了。”
“我本来还想好不容易逮到一只活的,想留下来好好研究研究呢。”
“幸好我聪明,还记得及时拍几张照,不然什么都留不下来……”
江如宝捻捻手指,继续道:
“就因为生机蛊的这个特性,所以下蛊之人必须要跟中蛊之人靠得很近,而且要有很明显的肢体和皮肤接触,才能成功把生机蛊下到对方体内。”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生机蛊的下蛊手法,有一点点特殊,如果不是接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是做不到的。”
他这话一说完,付邵中和葛老都坐直了。
付邵中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你确定?”
“嗯,我确定。”江如宝点头。
葛老又拍拍大腿,“这下麻烦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可能是内部人啊。”
“只是这人又是如何做到能不动声色靠近几十个一线人员,然后在他们身上下蛊的?”
要知道,关系再好,也不是人人都能勾肩搭背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在训练场上。”
三个人异口同声,显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训练场上,大家都光着膀子,且在进行搏斗训练时,谁还顾得上对方是不是跟自己贴得很近啊……
付邵中捏捏鼻梁,十分不愿意承认这个结论。
那证明他们的队伍中,出现了叛徒。
这比外人临时混进去干坏事,还难以让人接受。
而且这其中……
到底是一线人员叛变了?
还是不法之徒以士兵的身份,早就悄悄潜伏了进去?
更甚至,上面还有人接头?
一切都未知,也一切都有可能。
江如宝耸了耸肩,“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同意打草惊蛇的原因。”
“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只要我们把所有中蛊士兵都带走隔离,哪怕只是带走再次进行体检,对方都一定会有所察觉。”
“如果情况再坏一点,别的部队里也有人潜伏,但还未动手,那这次被惊动后反而会默默蛰伏起来,隐藏得更深。”
“到时,我们再想把这些钉子都拔出来,就不容易了。”
付邵中皱了皱眉,沉思了几秒,才说:“你们来之前,我就让人去排查过。”
“最近这半个月,除了最西边那支边境部队,并没有其他部队出现过类似集体发热腹泻的症状。”
“就是你们说的那支边境部队,如今也没有一个士兵继续生病,全部投入了大比前的集训中。”
“小宝,你刚说的假设,不一定成立。”
江如宝点点头,“没有最好,但这并不代表其他队伍里没有钉子……
”这种事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因为一支队伍里,哪怕只要有一个中蛊之人自爆,那后果,都不是轻易能承担的。”
“我估算过,一个人自爆的毒素扩散,至少可以放倒一百个身强力壮的战士。”
葛老吃了一惊,“这么厉害?”
付邵中也窒了窒,指骨捏得啪啪响。
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想来,心中也不如面上看着那么平静。
江如宝呲了呲牙,模样搞怪,“这还只是我没有获得真实样本数据之前的保守估算。”
说着,他眉峰一挑,傲气道:
“如果是让我亲自动手来往这个方向培育变异生机蛊,我能做到的程度,保证会比这更加可怕……”
他伸出一根手指,弹了弹。
“到时,或许只需要一只变异生机蛊,再加上一点点空气辅助料,等时机合适,我就能让上万人的队伍都瞬间趴窝,失去战斗力……”
这就是具备高传染性、高传播性、高致病性生物毒素的恐怖破坏力。
没有最可怕。
只有更更更……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