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那个青浦客人的到访,就像于平静的水面中投下一粒石子,打翻了韩晖已然平复许久的内心。
夜间他在榻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直到三更天,这才小眯了一会。
隔天,韩晖寅时三刻就起了床,但看到外面天色尚暗,又实在是睡不着。
他就披衣推门而出,自己去井边打了一桶水,梳洗完毕。
此时见院子中极为安静,左右无事,他便在这房前空地上打了一会拳。好一番功夫后,韩晖见天色尚早,只得回房挑灯看书去了。
韩晖看了许久的书,不知不觉天色已明。客院管事推门送来膳食,见到他早就已经起身良久,惊疑万分,忙劝道,“韩公子,恕小的多嘴了。你这身体才刚刚康复,还是莫要太过操劳了。”
韩晖只好无奈地点头示意。
等韩晖到书院时,今日教课的夫子路过学堂,瞧见他面容憔悴,担心他昨夜又挑灯苦读了,便劝说他道,“晖小子,学无止境,切不可贪一日之功啊!”
说罢,便拍拍他的后背,出门离去。
这时韩晖同桌学子则在旁边嘟囔道,“你说这人都这么厉害了,还要日日苦读,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唉!这次月底测试过后,阿爹怕是又要打我的屁股了,可悲可叹呀!”
他后桌的一个矮胖学子忙劝他道,“阿容,你就是太过计较得失了!凡事就应该学学我,直接躺平。每日该打就打,该吃就吃,不就是个屁股么!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也只是每月还他们一次。而且痛在我身,伤在父心。多打那么几次,你爹也是会累的,到时就懒得打了。这打屁股也是很累人的,如果打狠了,那你就可以在家中多休息几日,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
“阿沐,你这个回回倒数第一的,有什么能力好指教我的。你家又不指着读书走功名的,像你启个蒙识得数就行了,所以你爹也会如此放纵你。估计是觉得你烂泥扶不上墙,再打也改不了吧!哈哈哈!”那个阿容说完,便大笑了起来。
“人人都说贫家出贵子,那暴发户家自然是出胖子了!”
“我们可不如你,我们可是要去求取功名的,何必像你一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对的,对的,阿沐家要不是地里有矿,弄不好识字都不用了吧!有教无类,你则是完全上不了档次吧!”旁边有学子插话道。
“该死的,原来你们这群人是这么看我的,太过分了,我打死你们!”那个矮胖学子一听这些话,就怒上心来,抄起案几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砚台砸到了那个叫阿容的学子头上。
只见那阿容的额头上瞬间开了花。他忙抬手一摸额头,见手上满是鲜血,便大叫道,“血,我头破了!你这个莽夫,不相与谋,今天我绝对不能放过你!”
说完便招呼四周和他要好的学子,与那矮胖学子干起架来。
学堂内顿时乱作一团,韩晖见状急忙闪到角落去。
这时,夫子听到学子禀告,急忙从休息处赶了进来。
“住手!都给我停手!学堂岂是你们打闹之地!”
众人一见夫子进来,忙停手退到两旁。
夫子坐在案前,听完双方通禀,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心中暗暗发愁。
这书院中学子们之间的分歧,由来已久。那群官宦子弟一向是瞧不起那些商户出身的。双方一向有些矛盾,本来是互不往来的。
如今书院来了个韩晖,学业又好,人又勤勉,把这一众官宦子弟都给比了下去,激得他们近日来也不敢松懈学业。本想着这互相有了竞争,对书院和学子也是大有好处的。
如今却反而成了一个导火索。那些商户子弟因为韩晖是慕家推荐入学的,便纷纷以他马首是瞻。自从前几天的随测,他夺了头名后。这群商户子弟就在那群官宦子弟前抬起头来,激得双方矛盾日益深重。
也怪我刚才说错话,夸错人了。看来此事,我得去和院首好好商量一番不可。
夫子思考片刻后,便要求将今日之事,双方各记一过,并罚抄书院守则十遍。
同时要求那些惹事学子务必通知父辈,近日必须来书院一议。
众学子也知道今天闹过头了,忙应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