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浦心中也明白,今日姨母登门是为了何事。
那日自打他知道容儿遭的罪后,就曾暗地里处理了一批府内的旧人,算是断了姨母的眼线。姨母必是知道这回彻底惹恼了他,所以这几个月也消停了不少。
但家中岳母大人总是抱怨他的不作为。这些天每次见他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只能在旁陪笑脸,哄着逗乐,可不敢有何怨言。
他心中也很是苦闷,容儿产后身体又不太好,那些内宅之事他又不好多插手。
往日里每回容儿要去那西府请安,他能陪同就陪着,但也总有那么几次。容儿虽然不说,但他心里知道必是姨母又给她气受了。
容儿嫁入慕府多年,只得月月一人。对于子嗣之事,最是着紧。以前每月总是要去求神拜佛,寻医访药,人都快魔障了。
他也曾多次劝慰,现如今可算好了,他儿女双全,容儿心也平了,姨母那也没话说了。
以前姨母插手东府事务,往他身边送人。他也只能婉言推辞,实在是做过了,也只是暗里设计让姨母损失些银钱。但姨母毕竟是家中长辈,他也不好做的太过。未曾想到这次姨母变本加厉,设计出手,使得容儿早产,差点母子不保。
他知道姨母这人最是要紧银钱,但又不肯拿她的体己去填她娘家王家的窟窿,所以总是盯着他府里的。
他也曾劝过姨母,二弟已经成年,该用钱银的地方多了。她以后能靠的只有二弟,不是那王家,但姨母总不当回事。
慕义浦知道姨母的软肋是他那二弟,但二弟为人一向木讷。父亲临终前又嘱托他多加看护,毕竟是自家兄弟,他也不好出手。这回实在是过了,他只能对二弟下手,希望父亲泉下有知,饶恕他这次。
前段时间,他吩咐手下,悄悄买通了二弟身边的小厮。平日里,姨母对他那二弟最是细心,怕他学坏,从不允许他出外游玩。而对于二弟的学堂交友,又再三筛选,就怕他行差踏错。
二弟与父亲一样,好附庸风雅,喜欢些名家字画,名砚墨笔。于是他便托人仿制了一幅周舫的《簪花仕女图》,让那小厮引他去集宝斋品鉴。
他那二弟果然是见猎心喜,再加上旁边有人跟他争价,必然会冲动地订下那幅画。可是他囊中羞涩,又不敢开口向姨母讨要银钱。只要那集宝斋掌柜一鼓动,他涉事未深,必然会去姨母房内取来家中店铺抵押。
如今计划已经实施二个月有余,估计是他那好二弟变卖物件太过频繁,又凑不齐钱数来赎回抵押物,终究是被姨母给发现了吧。
还好他早已经吩咐手下关了那集宝斋,并令那掌柜的暂避他地。至于那张店铺契约,看来他也得尽快转手了。
夜已渐深,宴席也近尾声。
慕义浦一一送走了到访的宾客,便见到姨母拉扯着二弟走到跟前来。
姨母呐呐地开口道,“义浦啊,姨母我今日有件事相求。我最近碰到了件糟心事,你这弟弟年纪小不懂事,近日做下了件糊涂事。为了得到幅画,把家中的店铺偷偷地给抵了出去。”
慕义浦听得这番话,便知姨母果然是为那件事而来,便不好多说什么。
“义浦啊,你也知道老爷当年留给我的银钱不多,都是些店铺。你姨母我又不擅于经营,这日子过得就略紧巴了些。原想着等你这弟弟进了学,就好了。可这回这事出的,活生生的一家店铺就这么给弄没了。要不然,你帮帮姨母,你把这幅画给收了去。你人脉广,认识的人多,绝对能用上。”
慕王氏说完,便推了推旁边的少年,“快,义仁,求求你大哥。毕竟是亲兄弟,他不会不帮忙的。”
那少年低头沉默不语,并微微向后缩了缩身子。慕王氏见状,不免有些着急,扯过那少年,推到慕义浦面前。
“义仁,和你大哥好好说说!”慕王氏见儿子还是不开口,只得开口道,“义浦啊!你看你弟弟不太会说话,他这几日也为那件事着急上火,食不下咽。你财大气粗,就拉扯一把兄弟吧!”
慕义浦心想,就算是收了你的画,到时候我银钱是给了,画也到不了我手上。
姨母到时必会哭述,父亲生前给的少,娘俩日子难过。那画是二弟的心头好,好不容易得到手,就留给他做个念想。毕竟二弟如今进学,家中也需要些名家字画装点门面。
可惜姨母如今还不知道,这幅画是我叫人仿的。只要名家一鉴定,什么都收不回来,那还不得烂手上吗!
慕义浦面露难色,开口道,“姨母,你也知道。近来,我刚和人谈下笔大生意,手头也实在是没有什么闲钱。再说我一向对书画这类不甚了解,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啊!”
“老爷啊!你看看你这个儿子,把你当年的嘱托都给忘了!欺负我们孤儿寡妇,忘恩负义,……”忽然,慕王氏收住了口,拉着儿子急步离去。
“义浦,你这姨母又怎么了!大老远的,都能听到她鬼哭狼嚎!”
慕义浦转头一看,原来是岳母孔老夫人救场来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