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带着几分感激的口吻说道:“这个白大夫不仅医术高明,人也非常好。
我刚怀孕的时候反应严重,有天半夜吐得胆汁子都要出来了。
把我们爷吓得亲自上门去请人,那会都三更天了,白大夫二话没说就跟着他来了,一副针下去,我就好多了。
这几个月真得多亏他的照拂。”
白术人好,这个紫鹃是知道的,倒也没有多吃惊,她托腮想着,什么时候能把白术的针灸功夫好好学一下呢,在这个没有什么医疗器械和高科技辅助的时代,针灸的用处可太大了。
平儿见紫鹃有些神游,还以为她在想这个白大夫,便打趣道:“想什么呢,该不会是在想这个白大夫吧。”
紫鹃顺口答道:“是啊,正是想他。”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三人都愣了一下,这姑娘这么直白嘛?
紫鹃见大家突然不语,笑了一下说道:“想着什么时候能和他学学针灸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也笑了。
倒是秦可卿脑子里还真闪过一个念头,那位白术白大夫,虽说年纪稍微大了点,但是论人品,论相貌,论能力,和紫鹃都是很般配的。
回想起他在自己面前夸奖紫鹃的时候,脸上都是欣赏之情,想必对这姑娘也是有几分喜欢的吧。
紫鹃作为一个丫鬟,将来的归宿无非就是给小姐当陪嫁丫鬟,到时候给姑爷做妾室或者在府里找个管事的嫁了,怎么说都不如嫁个正正经经的大夫更好啊。
紫鹃帮了自己那么多,如果自己助她成就一桩好姻缘,也算是投桃报李了吧。
可卿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好,可以趁着白大夫给自己安胎这段时间找机会撮合一下两人。
黛玉在大观园住了两天就回家了,后天就要进宫了,怎么也得回去再检点检点自己的行李。
主仆二人刚进院子,晴雯就迎了过来,“姑娘回来啦,今日兰家二少爷行冠礼,老爷被请去赴宴了。”
黛玉说道:“哦,兰二哥哥是今日的生辰啊,之前居然一点没透露,不然好歹送些礼物过去。”
紫鹃则心想,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啊,古代男子弱冠就代表是成年人了,这可算是个大生日啊,很该送些什么才好。
她正想着,又听晴雯说道:“姑娘虽然没有送礼,但是兰二少爷可给咱们送东西了。”
黛玉奇道:“他过生日为何给我送东西?”
晴雯回道:“兰二少爷说既然是好日子就让大家都沾沾喜气嘛,而且冠礼女子不能参加,宴席上的好吃的咱们就吃不到了。
他提前派人送了各色新鲜瓜果过来,还有各色点心,让咱们都尝尝呢。”
原来是些吃食啊,黛玉笑道:“兰二哥哥真是考虑周到呢,一会我得回个帖子好好感谢一下。”
“对了”,晴雯看见紫鹃又想起了什么,“元宝送东西来的时候还拿了本书,说是给紫鹃的,我也先放到姑娘屋里了,就在书案上。”
紫鹃猜到兰衡必是又有什么话要传,笑道:“那多谢你了。”
紫鹃拿到那本《伤寒杂病论》后,第一时间从中找到了兰衡写的小纸条,按照两人间的密码开始翻译。
她一个字一个字找出来,脸瞬间就红了。
“吾已成人取(娶)尔成家。”
紫鹃红着脸喃喃自语道:“谁答应嫁给你了?哼!”
“怎么看个医书把脸看得这么红?”
紫鹃没留神,不知道黛玉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她心里一慌,连忙把书合住,结结巴巴地说道:“哪里有脸红啊?可能是太热了吧。”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
“热吗?”黛玉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虽说是五月底的天气,但还不算甚热啊。
你又站在窗户前面,这小风吹得还挺舒服呢。”
紫鹃心想,黛玉这么聪敏过人,要找个什么理由应付才好呢?
可突然一下,她心中释然,为什么要瞒她呢,她和北静王的事情不是也没避着自己嘛。
现在不说,如果以后让她自己发现了,岂不是还让两人之间生了嫌隙。
想明白了此事,紫鹃忽而一笑,大大方方地把书递给黛玉,“姑娘,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和兰二少爷好了。”
黛玉心中或多或少有点猜忌,只是遵于从小到大的认知,从没想过少爷能看上丫鬟的,所以也就没往那方面去猜想。
如今听见紫鹃这样不加掩饰直接说出来,她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紫鹃看着黛玉那副从惊讶到呆滞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姑娘,可是太过震惊?”
黛玉缓过神来,“难怪每次见面,他总是找机会往你身边凑,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你这一说,原来他早有预谋啊。”
紫鹃笑道:“姑娘这么说也对,我之前也没发现他有这心思呢。”
黛玉问道:“那你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紫鹃想了想说:“其实也没多久,就是三月出去踏青那次,我们才互明了心意。”
黛玉回忆了一下这期间的事情,那天她正沉浸在看见水溶和卫姑娘在一起的醋意里,完全没有注意到紫鹃和兰衡之间有什么不同。
她扯了下紫鹃的袖子,嗔道:“你这个坏丫头,居然这么久了才告诉我!”
紫鹃笑道:“我这不是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姑娘说嘛,今天你一问我,我不就坦白了。”
黛玉也笑了,拿着那本《伤寒杂病论》翻了翻,“这里到底有什么猫腻啊?”
紫鹃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只告诉姑娘,但是姑娘万不可外传。
这是我和兰二少爷之间传话的暗号。”
说着她就把她的那套暗号法则给黛玉教了一遍。
黛玉边听边笑,“也就你这家伙促狭,这么刁钻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紫鹃笑道:“你别看它刁钻,解决了不少问题呢,前阵子姑娘和北静王之间的事情都是靠它传过去的呢。”
黛玉听她提起北静王,也有些害羞,本来应该是两人之间的秘密,现在四个人都知道了。
不过她也不亏,紫鹃和兰衡的事不是也告诉自己了嘛。
黛玉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握住紫鹃的手,“紫鹃,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没有谁是配不上的。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兰家……”
后面的话她没有多说,以紫鹃的聪慧,怎会不知她想说什么呢。
紫鹃知道黛玉是真心为她,也毫不掩饰地说道:“自然是想过的,我和兰衡之间的身份差距几乎是不可逾越的,如果考虑到这一点,我们二人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他既然说了喜欢我,而我扪心自问也有意于他,那为何不一起努力一下呢?
如果努力过了还是不成,那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黛玉对紫鹃的这番言论真得是又佩服又震撼,她从来没有听过有女子可以这样坦坦荡荡地谈论自己的爱情,也从来不知道原来为了爱情还可以这样的去努力。
紫鹃对待感情的态度既真诚又潇洒,实在是让黛玉羡慕。
黛玉握住紫鹃的手说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都会支持你的。”
紫鹃看着黛玉的眼睛,心中也是满满的感动。
虽然她一直坚信黛玉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但是当真听到她这么说时,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