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弈脚步触地无声,姜湄此刻注意力都聚在街角,丝毫未察觉梁弈的靠近。
待那队散漫说笑的官差走近,姜湄眼里终是燃起了丝希望,她刚要撒腿跑出去,却被梁弈一臂揽入怀中,久握刀剑的手掌遍布老茧,把姜湄的嘴捂了个严实。
姜湄瞪大了眼,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分毫,她觉着自己像是被铁链牢牢缠住一般,背死死抵在梁弈同样坚硬的胸膛之上。
姜湄的唇瓣娇嫩柔软,触手温润生温,他右手捂了姜湄的嘴,左手则将她身子连同一双玉臂一齐紧搂在怀中。
姜湄只能发出轻浅的呜咽声表示抗议,面摊的老丈见桌子上搁了这么大一块银子,刚想去唤那位老爷,却瞥见树下的两人站在花雨中紧紧依偎,你侬我侬。
老丈是过来人,听着夫人的嘤咛声自是识趣地转过了身,笑吟吟地收了摊,回去找自己老婆子了。
梁弈自离了母妃之后就没被人亲近过,也没亲近过旁人。
此前有旁人安插在他府上的女婢趁他酒醉“轻薄”过他,他直接一掌便将那女婢拍了个半死,去温泉中泡了整整一日,才洗去心底那股污秽感。
梁帝身体安好时日日都要为这个儿子操心,老大不小了日日耽在战场演武场,让他成婚他便一躲数月不回宫。
旁的兄弟像他这般大时正妃侧妃加在一起能凑半个家宴,惟独他年逾二十却连个房中人都不收。
梁帝一度怀疑他这儿子有什么隐疾,或是喜好龙阳,也因此闹了不少笑话,梁弈一气之下便索性常驻边关不再回宫。
梁弈自个儿也纳闷,为何偏偏就对这个已经嫁人的女人丝毫不嫌弃,反而很是享受与她的身体触碰。
貌美的女人他也没少见,梁国宰辅之女魏疏桐打小就逢人便说,此生非三殿下不嫁,也因着梁弈蹉跎到了二九年华。
魏疏桐生得明媚大气,皓齿明眸,曾有人夸赞其堪为梁国第一美人,可梁弈偏偏对她全无感觉,甚至对她的痴缠有些厌烦。
他喜欢白净无瑕的物件,却不想连人也是一样。
偏偏几番姜湄遇险,他恰巧都在场,又偏偏次次都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鬼使神差地出手相救。
姜湄生得比旁人白,便是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他起初或许因着她莹白的肤色而侧目,后又觉得她有趣,温婉沉静波澜不惊的表面下,却因着几番涉险而显露出娇俏、重义、聪慧……
这一刻他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他嫉妒叶桓,能得妻若此,若是他们能在她成婚前相遇,或许他会不顾一切把她掳回梁国。
此番虽也是掳走了她,原因却有着天壤之别。
眼见几个官差渐渐走近,姜湄情急之下张口狠狠咬住了梁弈的食指,梁弈吃痛松了手上的劲,姜湄顺势一扭身子,竟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
她刚迈开步要开口呼救,却被梁弈一个手刀劈在后颈上,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梁弈连忙上前用左手接住姜湄,他抬起右手一看,手指上两排鲜红的牙印渗出了几个圆润的血珠,他不愿让血染脏了他的衣袍,张嘴就着姜湄刚才咬的地方把流出的血吮进了喉。
他有些宠溺地看向怀中美眸紧闭的人儿,口中喃喃道:“下口真狠。原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姜湄再醒来时,已是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之内。
她幽幽转醒,天色已经大亮,马车摇摇晃晃行进着,她揉了揉睡得有些酸痛的腰身坐了起来。
定睛一看,车内还有其他几人,正是同为俘虏的六皇子、骆襄、柳冰清。
除了她与六皇子,骆襄与柳冰清都被堵了嘴,捆了手脚。
六皇子此刻也已醒来,六岁稚童的脸上却尽是安稳沉着,丝毫不见慌乱,正定定地看着姜湄。
还没待姜湄开口,六皇子先说道:“你若是想为他二人松绑,我劝你还是莫要折腾了,我刚扯了他俩口中的布他们便聒噪大骂起来,外面那些人还是要进来重新塞一遍。”
“若是再来一遭,估计便要连你我同绑了。”
姜湄看向骆襄与柳氏,两人见姜湄醒了又激动起来,呜呜嗯嗯地扭动着身子。
姜湄冲六皇子点点头,赞叹道:“殿下临危不乱,机敏果敢,全然不像年仅六岁呢。”
六皇子老气横秋地说道:“同为阶下囚,就莫要溜须拍马了。”
姜湄闻言也不知再与这六岁的孩子说些什么,索性闭了嘴,回想着晕倒之前发生的事。
印象中她似是狠狠咬了梁弈一口,接着便眼前一黑,闭上眼之前看着那队官兵有说有笑地走远了,根本没发现她,她只得绝望地昏了过去。
她掀开车帘,窗外景象仍是在山林之间,看来他们没有走官道,姜湄仔细辨认了下方向,觉着此时应是改道北上了。
她思索了一番,如今他们这车里又有孕妇又有孩童,唯一能依赖的骆襄却是完全不敌梁弈,他们若想脱身,怕是难如登天了。
见她掀起车帘不放下,一名鬼卫策马上前,勒令她不得探出头来,这些鬼卫待她可没有梁弈那般柔和,但她还是壮了胆问道:“你们三殿下呢?”
鬼卫没答她的话,反倒抽出刀来逼她缩回了车里,姜湄没了法子,只能坐着与六皇子大眼瞪小眼。
梁弈此刻骑着踏月行在队伍最前,因着为后面几人改换了马车的缘故,他们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
梁弈心不在焉地边骑马边时不时地看一看手上的伤口,跟在旁边的段旻抻着脖子偷看了好一会,终是憋不住问道。
“殿下,莫非昨夜你对那怀远夫人动了念头,才被咬成这样的?”
梁弈侧过头,面具后的眼中冷芒一闪,吓得段旻缩回了身子,干干眨巴了几下眼睛说道:“属下多嘴。”
梁弈沉声说道:“虽然越国除了叶桓的那些兵,其余的都是废物,但我们到底还是要避免被追踪,告诉后面善后的,尽量抹去我们行进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