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初入草原(1)
公堂之上,徐清道了一句开始,两名小吏捧着六十多卷卷宗放到徐清旁边。两个大木盘,被堆得尖尖的,满满的。徐清抚了一下那些卷宗,然后朝同在堂内的四个县令拱手道:
“诸位,这里是本州百姓越级上访积累的诉讼,沧州四县都有。这些讼事都在诸位上任之前积下,这次叫诸位过来,也是想便宜将这些杂事一并处理了……”
四人齐道:“谨遵刺史大人差遣。”
徐清二话不说,摸来一卷宗,由于这些卷宗徐清已经看过两次,比较熟悉,所以他一目十行看完一卷,对堂下伺候的刑房司吏道:
“把南皮县苦主张三、李四带上来……”不一会儿,堂下来了两名百姓,上前跪下,道:“小人张三李四拜见父母老爷。”
徐清仿佛没管堂下两个苦主,继续拿起一卷卷宗读了起来,口里发话问:“你说邻居李四抢你之木仓,有何凭证?”
张三当下开口诉说案件,徐清一面听,一面继续拿起手中的卷宗飞快的浏览,寻找巧破之法。张三说完案件,李四正要分辩,徐清却止住问道:“你们二人用这木仓盛什么?”
张三道:“装菜籽。”
李四道:“装谷子。”
二人说完,徐清毫不犹豫的道:“汝二人之话,不知真假,待我将木仓审上一审。把木仓带上来,打二十大板!”
众人听了,先是一惊,再是心里暗笑。那刑房司吏也愣了,提醒道:“禀大人,木……木仓不是人……”
“我怎会不知?带上来,打板子!”徐清不容置疑地道。
三两衙役把木仓抬了上来,拿起水火棍几通板子就噼里啪啦打在木仓之上,在场之人无不好奇,这刺史大人干嘛呢?
只见徐清目不转睛看卷宗,看也不看堂下那出怪戏。打完了二十棍,徐清问:“仓中有何物?”
堂下衙役上前一看,回禀道:“仓中有菜籽……”
“好,此案以定,木仓判给张三。”
众人此时已经明悟,打木仓只是为了将木仓缝隙里的夹藏敲出来,以辩其主何人。对徐清转瞬即想出此法,不由得心里大叫佩服。
徐清手中又有一个案子,王五有个儿子,早年过继出去给了赵家,而现在,王五又想把儿子收回去了。
王五说生恩大于养恩,理应让儿子认祖归宗,而赵六说养恩大于生恩,十多年养育之恩,早就化清水为浓血了,理应儿子归赵家,且此子已经不认识王五了,也不愿认这个突然出来的生父。
两人各自道完苦情,各自不服,先是互相指责,后来竟然当堂吵起架来。徐清眉头一皱,喝到:“来人!先将此二人拖下去杖六十。”
衙役们作势要拉二人下去,王五赵六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忙跪了下来道:“老爷饶命……”
徐清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衙役见了,退了下去,徐清这才道:“依古法,过继子弟只可在本宗五服之内,若有收养异姓子弟者,送养者,养者皆杖六十。”
王五赵六听了都是大惧,一并跪下道:“此小民不知,求老父母饶命,替我们二人裁断,只要不受杖责,如何我们都听。”
徐清当下继续翻看剩余的卷宗,一边口中判到:“例载归宗,姓难乱也,赵六收养异姓子弟,已是违律在先,本不正焉言末正,怎能以生恩养恩论之,判子归王五……”王五赵六二人对视一眼,只能领判。
至于旁边四位县令再一次给了徐清一个大大的“服”。詹增尤其是,别人不清楚此案的风险,他作为官场前辈,他是心知肚明的。争子案,事关伦常,十分难判,一个弄不好老百姓骂,御史听到了也要问责。
但徐清一句话摆平二人,断案更是合情合理,更难得是片刻间作出决定,这不得不让人极度佩服。
众人看徐清手书判词,眼睛不停,口中发落,耳边听判,断案无有任何失当之处。任何疑难的案子,到了徐清口中,三言两语立解。
就算被告人是已经消失的盗匪,还是出走的世族,徐清也能安抚一下原告,判一个原告能接受的结果。
恩威并施,张弛有度。但见徐清每审一案后,听判的老百姓无不心悦诚服,连连叩头而去。
詹增等人唯有惊奇,徐刺史真乃奇才!三国演义中庞统决案,也不过如此吧……
不消多久,但见徐清公案旁如山高的卷宗,如冰融雪化般消解,最后余下几卷,徐清抬头一看,天色尚早。门外的百姓们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双.腿都已经站的麻木,也不肯稍移一步。
最后一个案子审完,众百姓齐齐跪下,呼道:
“万岁,青天大老爷!”
徐清微笑一下,摇摇头心道还好唐朝时候,“万岁”一词不算皇帝专用,不然就真要出大事了。
案子审完了,可审案子的影响还在继续传播。随着从沧州一队队出去的商队,“沧州刺史日审百案”的故事被绘声绘色的散播到河北各地。而且,传得越远,就越传奇,都说徐清是星宿下凡,能上问天庭,下寻地府,手下三千鬼差察人间,八百仙巡导清明。
不然,怎么能一断一个准,一判一个服呢?
百姓们把徐清捧得高高的,自然就有人不高兴了。刘墨听了手下一人的禀报之后,重重的将手中的笔拍在桌子上:
“哼,一个黄毛小儿,也敢玩弄刑法,简直是扰乱地方教化!”
刘墨是贰佐官代属正印事,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他也是憋着委屈的。本想趁着开张三把火,赚一些名气,证明自己的,却没想到这风头都被徐清抢了去,根本就没百姓想到他的功劳。
没赚到风头也就罢了,他这一个“挖坟”行为还得罪了不少下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让他恼火得不行……
主子不爽,狗子自然要出歪主意给主子消气了:“刘大人,要不要发文去……”
他的意思是要发文责难徐清。一文责难,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可能就升官难望了,政治污点嘛……
“唉~他总归做了实事的,还是我先提出来的,要是我责他不周,未免让冀南同僚笑话。”刘墨也是官场老人,贪名好利却也头脑清醒,知道不好凭此事朝徐清发难,徐清现在在百姓心中可大有声望啊。
狗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幽北局势紧张起来,兵员增加,食盐已是不足,上面摊派下来的份额不少,既然徐刺史这么能干……”
刘墨微微眯眼,思考道:“你是说……”
狗子接着上面的话,继续道:“可以让徐刺史去办这件事,上面只要五千斤,咱们可以问他要一万斤,如此一来……”
刘墨听了眼前一亮,要一万斤,交五千斤,还有五千落在他手里,五千斤盐,那可是宝贝啊,刘墨又问道:“可他能凑出难么多盐吗?”
“大人有所不知,沧州地界有一处盐山!若是凑不齐,不正好让大人你……”
“有个盐山?!那正好……他能学庞统审案,我看他能不能再学诸葛亮借箭!”刘墨恶狠狠地道。五千斤盐的份额,搁在刘墨手里也的确很难完成,沧州有盐山,如此一事,不推卸给徐清,还能推卸给谁?
一万斤白盐!五天时间!看徐清怎么借的来!
以前盐山的产量,一天也不过百斤,加上销量展开不了,沧州的存量也就三千斤。按照这个数据,五天时间四千斤都凑不齐!
凑不齐就是渎职,渎职就得被罚,如此一来,刘墨就有了机会借徐清上位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刘墨的命令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徐清也无力拒绝。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话放在同是徐清的身上,竟然也同样印验。当然,前提是徐清真的像刘墨心中所想的那般普通。
可这天难的盐供任务,放在徐清身上,不和凑齐一万斤泥巴一样简单?
海盐的生产早已进入了量产阶段,日产五百斤,一直在攒着呢。为什么攒着?一则不想和黄家争利,二则欠李渊的盐,总要想办法攒起来还了不是?
沧州商队有所增加之后,徐清才放出一部分以稳定盐价,如今还有六千多斤放在库房里头。加上盐山的产量,徐清白得了三成,一万斤的数,只消一天时间运筹,就能凑得齐。
问题是,徐清这一次送的盐,算不算在李渊的账上呢?
恰如此,徐清接到了刘墨发来的文书时,就是如此想的。纠结了半天之后,那送信之人要徐清给个回信,说是徐清若有难处,可让他回报副总管大人。
徐清暗笑,一万斤盐,放在别的地方简直就是下了死手,回报有用的话,就根本不会全部摊派在他头上了。
也不知道,这个素未蒙面的副总管大人为何对徐清如此。
总之,这件事徐清想接也得接,不想接也得接。徐清沉吟一下,对那求回信的人道:
“你回禀刘大人,就说一万斤盐没问题,我三天之内必送到……”
“什么?三天?”
“军情瞬息万变,前线缺盐,容不得耽搁,三天盐不齐,我立即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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