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酒酒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就是咬的再狠,也是疼在他自己的手上,可是旁人看着就不是这回事儿了。
即墨燃真的就回光返照的又重新活了过来。
本来就是不可思议的了,东陵洲的众人,看着即墨燃像是一个渴血的怪物一样,双手捧着池酒酒的左手,他的表情有一种看不懂的虔诚。
他一口一口,咀嚼着的动作,看得在场的所有人毛骨悚然。
偏偏平时娇气爱哭的池酒酒,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就这么看着即墨燃,一点点用牙齿将她的肉咬断进入口腔,咀嚼吞入脏腑。
太……
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又有一种自己说不清楚的艳羡。
平日里看着即墨燃像是一个围着池酒酒转圈的哈巴狗。
但看,到了最后,得到池酒酒垂青的还是即墨燃。
今日要是换个人,躺在这里口吐鲜血,绝对换不来池酒酒的这一番舍肉相救。
池酒酒的掌心上已经一层肉都被即墨燃吃下去了,他还意犹未尽的吮吸着池酒酒掌心的血液。
说不出的沉醉。
池酒酒就算是被即墨燃吃肉,还能眉头都不皱一下,一脸戏谑的盯着即墨燃。
这对儿夫妻,还是没有变。
就算是到了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气质。
雷炎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你真的要把自己的一只手都让他吃了吗?”雷炎不懂,但是是个会提意见的:“我这里有生血丹,也是你给的。”
池酒酒眼珠一亮,她在心里询问系统。
往后她生出来的血肉,是不是也能有同样的功效。
【自然。】
池酒酒没料到,这个天级丹药,还能是个一劳永逸的好东西。
“你快给我一颗。”池酒酒满脸喜色地说道。
她痛快的雷炎都有点儿措手不及。
池酒酒刚才那种发疯的状态,像是假的。现在这个喜滋滋的想要吃丹药,甚至脸上写着我丹药多,你给我整两颗让我当糖豆嚼着玩儿的人,才是平时他认识的池酒酒。
“真的是。”雷炎埋怨了一句,但是心里那种担忧,也隐隐约约的放下。
池酒酒发了个疯,但是现在一切又往好的方向去了。
即墨燃已经能自己“吃东西”了……
说出来有点儿奇怪,即墨燃吃的可是池酒酒的肉啊。
可这应当在池酒酒的谋划之中,用自己的肉救下即墨燃。
而池酒酒也像是一个恢复神志的疯子。
现在知道自己要丹药吃了。
血泊之中。
即墨燃的神魂有一种快要被撕裂的痛苦,但是都不重要了。
在他的感知之中,身体里的伤,在被一种很温和的力量滋补着。
属于魔族属性的那种嗜血掌控着他的胃。
需要更多,吃掉更多,填补更多……
他很饿。
仙魂和魔魂在他身体里,互相争夺着地盘,也不愿意舍弃他这个容器,一点点的恢复着他的神志。
“酒酒……”
池酒酒终于听清楚了满是鲜血的即墨燃的唇齿之中,到底在说什么了。
他恢复意识之后,最先出口的是她的名字。
“哼哼,不要想着这样,我就能放过你。”池酒酒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左手。
上面伤痕累累,池酒酒已经不知道要怎么修复了。
能不能修复……其实对池酒酒来说,都弥补不了。
失去的是炼药师的一颗药珠。
“酒酒。”这次,他的口齿更清晰了一些。
“酒酒别怕。”即墨燃说道,他仰着头,将池酒酒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还如同进食的野兽一样,用舌尖舔去池酒酒手背上几乎悬落的血滴。
一点点,一滴滴都不放过。
饱腹的感觉,弥补了他的痛苦,但是现在那股魔性,滋生出一种想要温吞品尝的感觉。
就是想要对着唇齿之间得到的味道、温度、香味,流连一番。
就算是没有神志,他也很清楚,这股气味他很熟悉。
昨天夜里池酒酒在炼丹之后熟睡,他在池酒酒的床前,还曾经轻轻闻过池酒酒手上的香味。
池酒酒炼丹足足闭关三四天,不见外人,不吃东西。
即墨燃趁她熟睡的时候,才敢轻轻碰碰她。
那股属于固灵金莲的味道,一直弥散在他鼻尖。
那是池酒酒身上常有的香味。
就像是一直都在她身上的丹药香味和仙草香味。
那是别人所没有的。
而现在,他借着神志不清,对上这一抹让他痴迷的香味,细细品味眷恋,不舍的从他口齿旁挪开。
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怕是只有神魂撕裂,产生的极致痛苦,造成的幻觉,才会有这样美好的东西。
他仰着脖子,漂亮的喉结上,蜿蜒下一道血线,带着细密的痒,进到他的衣服里,抵达他的心口。
这是池酒酒气味产生的幻境?他的神魂还是知道怎么抚慰他的。
即墨燃嘴角升起一抹浅淡的笑。
池酒酒吞下雷炎送来的生血丹。
看着自己掌心的骨肉一点点生长出来。
只是速度太慢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全,或者干脆就不能长成原来的样子。
她正有着这样的担忧,但看看即墨燃,他倒是挺惬意的,还在笑?
池酒酒本来没有那么生气的,但是现在看着即墨燃的笑意,真的想要给即墨燃两拳泄气。
怎么会有这么气人的。
池酒酒真的觉得自己心里的酸涩都更酸了几分。
说不出的委屈。
“即墨燃!”
即墨燃眼睛突然囫囵的睁开。
眼神一阵惊惧!
就算是被属于池酒酒的气味包裹,可是那种萦绕这挥之不去的感觉,终于给了他迎头一棒。
他看见了。
他像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游魂。
先是看见了池酒酒握着沉渊,一下、一下、一下……
她那么笨拙,就算是划破自己的手时,好几下都没找到她想要在掌心里找的东西。
即墨燃像是一个空气中的尘埃,池酒酒随意的一个带着疼痛的呼吸,都能将他吹远。
他不受控制,无法思考。
他只能看着池酒酒自我凌迟一样,将她的掌心划的血肉模糊,之后从中剜出了她的药珠。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是谁逼她这么做的。
池酒酒那么娇气,平时蹭破一点儿皮,都要气闷半天,丹药更是不要钱似得往自己肚子里的送。
可是站在他面前的池酒酒,手上的血落在她的裙摆上,落在地上,与他流出的血污融在一起……
她丝毫都没在意。
她的眼中只有那枚药珠。
她不再去看自己的左手……
仿佛不看,那里就没有伤。
仿佛不看,就暂时想不起来,一个双药珠、木灵族的天阶天赋的天才,就不曾失去一半儿的光辉,蒙上一半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