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窗外的雨又下大了，电闪雷鸣。
乔安安睨着眼前的人，耳蜗盘旋的雷鸣声，她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在天上炸开还是脑海里。
眼前的人……
律北琰穿着浴袍，领口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发丝的水珠没有擦干，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落在锁骨上，诱人的很。
他手上还搭着毛巾没来得及擦头发。
他停在原地，幽深的眸色深了几分，如一汪大海，探不见底，旋涡涌起。
“呵……”
乔安安垂眸，睫羽轻颤低笑一声，余光瞥到桌上的那个面具，突然觉得讽刺，真的是再讽刺不过了。
她站起身，睨了眼搭在扶手上的外套，语气不自觉冷了几分。
“你的外套。”
话落，她抬步往外走，律北琰凝眸，见她错开自己往外便伸手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她的皮肤稚嫩，总是容易留下红痕亦或者青紫，他没用力，虚虚地圈着她的手腕。
乔安安脚步顿住。
“安安。”他的声音沉沉的，刻意地在压抑着音调，如果是牧尘在这里，只怕会惊叹。
因为这语气里，复杂却又带着些许害怕。
还有什么能让堂堂律氏太子爷害怕的？
乔安安不是没听出来，可她也只是轻描一笑，怕？怕什么，她乔安安再怎么有能耐，再怎么往上爬，只要他律北琰一句话就可以打入谷底。
她转身，沉眸，猝不及防地。
“啪——”
她轻易地睁开了律北琰的桎梏，反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律北琰的脸上。
“律少，这样好玩吗？怎么？看到我跟蠢货一样跑到郓城，还非要冒雨去云深湿地，是不是很有意思？”
“如果你要玩，何必费这么大周折？你救过我，帮过我，你只要一句话，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就是。”
“用不着拿着一个面具来骗我，我果然是太笨了，自作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乔安安语气很平，可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化成石头砸在律北琰的心上，砸的血肉模糊。
她眼角微红，湿润，感觉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跑来郓城！
她早就该怀疑唐北的身份才对。
呵，唐北唐北，唐家孙少爷、律氏太子爷律北琰。
乔安安想到这里，垂在身侧的手又紧紧地收了几分。
见她又要走，律北琰再次伸手要去抓她的手臂，可这一次，乔安安躲开了，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无惧地对视。
“我要你的心。”
忽地，律北琰轻启薄唇，深深的眸倒映着她，一字一顿，清晰的很。
乔安安嘴角的嘲讽凝滞，可仅仅一瞬，思绪电闪之间便轻笑出声：“律少，你要是生气我打了你一巴掌，那我让你打回来，双倍打回来都可以，但……”
她掀起眼帘，那如星辰一般浩瀚的笑意没了，多了坚毅和冷漠。
“别用这种话委屈你自己，恶心我了好吗？”
说完，她稍稍扬起下巴，闭上眼睛，等着律北琰给自己两巴掌。
最哀莫过于心死。
乔安安在亲眼听到律北琰承认宋禾是他放的时候，心就死了。
她来郓城，只不过是最后一个告别罢了，可就连这个告别……落在别人的眼里，也是个笑话。
她笑起来很好看。
七个字，突然在她的心里竟化成了钝刀，一下又一下，有力地割据着心脏。
久久，巴掌没有落下，关门声响起。
又过了几分钟，乔安安才睁开双眸，偌大的客厅里，哪里还有律北琰的身影。
外套还在远处，那面具也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睨向半包围着客厅的落地窗，窗外便是郓城的夜景，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心口闷闷的，并没有因为律北琰到最后都没有舍得打下那两巴掌而高兴，更没有因为自己放狠话而高兴。
乔安安无力地牵扯唇角，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如潮的思绪。
“安安。”是徐代容的声音。
乔安安动了动唇，声音有些沙哑，问：“怎么了？”
“袁香玉，死了。”
“……”乔安安往外走的脚步顿住，“她死了？”
“我这里也才刚刚接到消息，不知道她怎么被送到疯人院去，我们今天才追踪到她的下落，我本想着明天亲自去看看，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去看，那边的人传过来的消息是袁香玉死了。”
乔安安抿唇，抿出了一抹白色。
所以，刚才律北琰离开，是因为袁香玉死了？
乔安安嗤笑一声，收紧了握住手机的指节，“死因呢？”
“说是……自己服药自杀的，具体怎么样，谁也不清楚。”
服药自杀？
袁香玉这种人，会甘愿自己死吗？
乔安安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安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徐代容顿了顿之后，关心的问。
“快了。”
“好，我等你回来。”徐代容笑着道，“你大伯这几天一直都想着说请你吃顿饭，安安，我跟你大伯……正式在一起了。”
乔安安牵强的扯了扯唇，“徐姐姐，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安安？”徐代容有些疑惑，因为乔安安的语气听起来并不似以前那样俏皮，反而多了些许无力。
乔安安突然跑到郓城呆了一个多星期，不跟任何人联系，电话号码更换，她当时就觉得奇怪，可就在她打算要去查的时候，乔安安主动给她发了信息，让她别担心。
可现在这样子，如何不担心？
她第一次听到乔安安这样的声音，疲惫无力，哪怕是当初熬大夜拍戏，她也不曾这样过。
“……”乔安安没有说话，垂了垂眸，推开门离开律北琰的房间。
“你怎么了？”徐代容面露忧色。
“没什么，徐姐姐，我有点累了，等回去之后我再说吧。”
徐代容动了动唇还想问，可乔安安已经先一步将电话挂断，单方面跟徐代容挂了通话。
徐代容拧眉，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界面，心里有些沉沉的，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挂了通话的乔安安回到自己的套房，靠在门边，扯了扯唇，床边的座机却又响起，她接起。
“乔小姐，这里是前台。”
“有位先生将1708号房的客户名换成了您，请问您需要换房吗？”
乔安安眸光一滞。
“乔小姐？”前台没听见乔安安的回应，便又扬声说了一遍。
“他呢？”她咬了一下舌尖，疼痛感明显，确认了……这短短十几分钟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场梦。
“他离开了。”前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