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真钻石王老五
潘法煦从袍子里摸出一个棕色小药瓶,瓶子大小形状和医院里常见的青霉素药瓶差不多,冲大家说道:“这是止血水,无论刀伤挂伤,还是其他东西造成的出血伤,一滴上去,念完咒语,马上止封。
我给大家演示一下哈,法康你过来。”
弗兰这边的法师、巫师传承,大部分字辈到“法”字辈就完了,潘法煦是法字辈,他喊的“法康”全名林法康,是他徒弟,同样还是法字辈。
林法康二十来岁的样子,看着憨厚老实,来到师父身边,用暗语小声说道:“师父,先说好啊,一刀九十九。”
潘法煦瞪了他一眼,断然道:“太贵了,太贵了,一刀五十。”
“一刀九十九,是师徒就来砍我。”
“一刀六十,不行我换徒弟。”
“一刀八十八,不行我换师父。”
潘法煦一阵牙疼,忍不住吐槽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老想着赚钱啊,这是学本事的好机会,是钱不钱的事吗?”
“受伤流血的是我啊。”
“行,一刀八十八。”
林法康不放心地说道:“只一刀啊,伤口长度不得超过一公分,超过了得加钱,伤口太深也得加钱,流血太多也得加钱……”
“废什么话。”
潘法煦未等他说完,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不知从哪儿摸出把小刀来,在林法康手上毫不心疼地划了道口子。
鲜血涌出。
潘法煦抓着林法康的手示众道:“各位同道请看,真伤,真流血,没有半点作假。
我们梅山教弟子出来混饭吃,讲的就是一个信字,俗话说人无信不立……”
林法康打断道:“师父,你少说几句,赶紧上法水止血,再耽搁要加钱了。”
潘法煦意犹未尽地止住话头,拧开小瓶盖,滴了滴止血水在伤口上,掐诀,嘴里念念有词道:
“大兵一郎封,大兵二郎封,大兵三郎封,大兵止断大长江,小兵止断小长江,若还不止血,弟子用起犀牛猾骨决,止断人血永不流。一封二封,决综合封。”
一双双眼睛注视下,林法康手上的伤口迅速止血合封,虽未痊愈,但已经开始结痂。
太神奇了!
陈昊大开眼界,真阳门所传《真阳大法主秘箓》里没有太多炼制符水、法水的内容,真阳门治病救人全靠针刺、岐黄术,梅山水法还是第一次见。
演示完毕,当即便有端公感兴趣地问道:“潘道友,你的止血水多少钱一瓶?”
潘法煦对着问价的端公唉声叹气道:“不瞒道友,炼制法水程序繁琐复杂。
一般要在每年农历立春前,第一声春雷响过后才能炼水,也就是说一年才能炼一次。
炼水时间还必须选择在每天清晨五六点,连续不断炼七七四十九天才大功告成,期间还要不断添加秘法,以助法水功效。这样炼成的法水才有大家看到的非凡效果。
所以法水价格不便宜,我手里这一瓶要三千块。”
“三千块,太贵太贵,潘道友,便宜点。”
潘法煦笑道:“便宜无好货,好货不便宜。一口价,不还价。”
那端公不说话了。
潘法煦毫不气馁,继续掏出止痛水、消肿止疼水、驱鬼扫妖水、九天玄女水、五猖水等各种各样的法水推销,价格有高有低,但都有一个特点:
贵!
法水介绍完,潘法煦亲自“走街串巷”,挨个询问买不买,陈昊看得真切,向他买法水的人不少。这么一小会儿,潘法煦估计大赚了一笔,脸上挂着见到上帝的和善笑容。
很快,潘法煦来到陈昊面前。
他笑呵呵地端详陈昊几眼,叉手赞道:“道友好俊的面相好俊的修为,怎么称呼?”
眼前这人的修为在师父常老六之上,陈昊不敢怠慢,叉手回礼道:“真阳门浩然法坛陈四,见过潘前辈。”
“真阳门?”潘法煦愣了下,微微思索,问道:“是濮迤省那个真阳门?”
陈昊大奇道:“前辈知道真阳门?”
“听说过。”
潘法煦眼中浮现一丝恍惚,心不在焉地回了句,随即关心地问道:“就道友一个人来?你师门长辈没来吗?”
陈昊见他神情有异,似乎与真阳门有旧,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含糊其辞道:“我跟朋友来弗兰玩,适逢其会。”
“这样啊。”潘法煦身体微微前倾,小声对陈昊说道:“今晚阵仗不小,道友一人势单力孤,进山的时候可以跟在我身边,互相有个照应。”
“我与前辈初次见面,为什么特意关照我?”陈昊不解地问道。
“没有为什么,看道友合眼缘。”
说着,他从袍子里掏出四瓶法水塞给陈昊,一瓶是止血水,一瓶是驱鬼扫妖水,一瓶是铁牛耐打水,一瓶是除痛退肿消凉水。
止血水还好,另外三种可不便宜,全加起来小十万,陈昊有钱也不是这种花法,大惊失色道:“前辈,我买不起,也不需要……”
“送你的,不要钱。”
陈昊呆了,什么情况这是?
潘法煦小声叮嘱道:“法水滴上去就起效。刚刚我掐诀念咒是为了增加效果和仪式感,有些人就好这一口。虚头巴脑的东西道友学了无用,咒语手诀就不传授你了。”
等潘法煦走远,陈昊还没回过神来。
倒是周围端公、傩师羡慕、嫉妒、敬畏、贪婪的目光把他惊醒了,陈昊面色如常地把法水收进背包,掏出手机向师门长辈求教。
贾七:“梅山教的潘法煦?听说过,没见过,不认识。”
常六:“没听过,没见过,不认识。”
王五:“不认识。”
玉昊:“那他干嘛送我法水啊?”
王五:“师侄,梅山法水有些妙用,你想要就花钱买,不想要就还给人家,这种不明不白的人情最好不要欠。”
常六:“师兄说得对。”
玉昊:“好的,待会我退回去。师父,师伯,你们快到了吗?”
王五:“已经到了。”
玉昊:“太好了,我出去接你们。”
王五:“不必,我们进来了。”
进来了?
陈昊大喜过望,连忙抬头看向大门口,眼里饱含着期待,心想总算能见到师伯王五了。
然而门口无人进来,倒是响起各派弟子、异物记守卫们的惊呼声、呵斥声与警告声。
“停下!”
“马上降落!”
“不准进去……”
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异物记守卫奔进前院,抬起枪口对准天空,他们的行为惊动了前院里的人,大家俱是露出惊愕不已、莫名其妙的神情。
坐在凉亭里和池眇夫下棋的牛主任豁然扭头,死死盯着院墙外,喝道:“不要开枪。”
天上铅云低垂,时值日落西山,周遭光景昏暗,暮色渐起,暝烟四合,一辆黑色大G乘风御虚,宛如幽灵鬼魅一般飘过院墙,稳稳落在院子里。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以为哪个大人物来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大G看。
咔嚓。
右边的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个身穿黑色poLo衫和同色长裤,身姿挺拔,神清气华的帅气老男人,正是陈昊的师父常老六。
陈昊撇撇嘴,随便看了眼就将目光移到另一边,左边的车门也打开了。
随着车门打开,一团浓郁耀目至极的紫气如同决堤洪水似的汹涌而出,瞬间充斥在所有法师、巫师们的感知中。
因为紫气太浓,陈昊忽然感觉天眼看不到其他气息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团紫气!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道紫气环绕的身影,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实在是师伯王五的形象与想象中的存在巨大出入。
一身笔挺修身的黑色西服,肩宽背阔腰窄,手腕上带着一块精美奢丽的机械表,脚上穿着一双镫亮的皮鞋。
一张二十七八岁的年轻脸庞,宛如刀削斧凿而成的五官,浓眉星目,阳刚英武,浓密黑短发梳成大背头,头发上打了发蜡,油光水滑,苍蝇落上去似乎都会打滑。
这样的修为,这样一个大帅比,只能是师伯王五了,陈昊整个人都傻了,心想真阳门真的阳气充足,真的全员大帅比啊!
可师父老成这样,年纪更大的师伯却如此年轻英俊,合理吗?
一直坐在石凳上没怎么动过的牛主任破天荒站起来,望向王五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比他更吃惊的当属梅山教大师公周法航,他猛地站起来,一脸惊骇道:“你是王五道友?”
王五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叉手微笑道:“周道友,多年不见,你修为精进了不少啊。”
周法航吞了吞口水,连忙叉手回礼,涩声道:“不敢和道友比,短短一二十年,道友修为突飞猛进如斯,已然得道矣,越来越年轻,我都不敢认了。”
“王道友,可还认得弟郎?”元皇掌教叶法禄站起身,满脸唏嘘地打招呼道。
王五含笑道:“一别多年,叶道友风采依旧。”
“一把老骨头了,比不得王道友。”
王五笑而不语,目光落在牛主任身上,叉手行礼道:“听闻异物记掌班之下有两位副掌班十二元辰,想必道友便是十二元辰中的一位吧?”
牛主任难掩目中惊色,叉手回道:“道友好眼力,免贵姓牛,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真阳门五雷法坛,王五。”
牛主任客气道:“王五道友,请进来坐。”
“打扰了。”
王五笑着回了一礼,偏头扫向人群,一眼在人群中找到陈昊,隔空招手道:“师侄,过来吧。”
陈昊赶忙站起来,颠颠儿地跑过去,先喊了声“师父”,这才犹犹豫豫羞羞答答地喊“师伯”。
王五细细打量陈昊两眼,对常老六说道:“师侄这一身灵气,如夜明萤光,一目了然,师弟的运气真不错,提前将他收入门下。”
常老六瞥了眼咧嘴傻乐的陈昊,嫌弃道:“一般般吧,都后悔收他了,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王五哑然失笑,懒得拆穿他,迈步走进凉亭,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起身相让的池眇夫位子上。
陈昊、常老六都未跟进去,正要到后排找位置,周法航起身邀请道:“二位道友,来这儿坐吧。”
“不用……”
没给师徒二人拒绝的机会,他和潘法煦让出两个空位,其他弟子顺着换座。
“师父?”
“坐吧。”
常老六叹了口气,冲周法航等人叉手道谢,带着徒弟过去坐下,这下子陈昊不想出风头也得出风头了,而且是大出风头。
师伯王五太强了,气场强,修为强,牛主任红得发紫,他倒好,紫气东来,元皇教、梅山教、异物记三大势力的领头人纷纷起身迎接,何等风光。
作为他的同门,常老六、陈昊自然跟着沾光。
牛主任示意池眇夫收起象棋,对王五问道:“王五道友这时候到,应该也是为喜神长生法而来的吧?”
王五点头道:“我王五素来喜好收集各派道法,喜神是大景末年的江湖前辈,修为高绝,他创出来的长生法极有借鉴价值。”
牛主任笑道:“有王五道友加入,喜神长生法肯定手到擒来,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牛道友太高看我了,像喜神这种前辈高人留下的后手肯定很棘手,靠我一个人恐怕难以成事,还得靠诸位同道齐心协力才是。”
“王五道友谦虚了。我们刚才商议了闯喜神谷的办法,烦请王五道友帮我们查缺补漏。”
“牛道友请说,我洗耳恭听。”
一个装作不知道这回事,一个装作不知道对方知道这回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陈昊直勾勾地盯着师伯王五看,心里有太多好奇和疑惑,可惜时机场合不对,忍着没问。
常老六则和身边的周法航、潘法煦聊了起来,只听他说道:“潘道友,前不久你给了我徒弟四瓶法水,他年纪轻不懂事,我们无功不受禄,还请你收回去吧。”
潘法煦听出常老六话里的言外之意,看了凉亭里的王五一眼,真心实意道:“不瞒道友,当年王道友来我们梅山教的时候,曾在门中公开授法,我因此受益。
王道友可能认不出我了,我潘法煦却一直记着王道友的恩情,四瓶法水相赠,聊表谢意,无有掺杂其他。”
“潘道友重情重义,常六佩服,越是如此,我们师徒越不能收,一收岂不成携恩求报了吗?”
停顿了一下,常老六偏头对陈昊吩咐道:“徒弟,潘道友的话你听到了,他一番好意,我们不能白收法水,也不能退回去伤了两派情义。亲兄弟明算账,该多少钱给多少钱。”
“好的,师父。”陈昊掏出手机,冲潘法煦问道:“潘前辈,可以扫码吗?”
“害,你们这个,真不要钱……”
周法航开口劝道:“师弟,真阳门三位道友都是光明磊落至真至诚之士,他们视我派为兄弟手足,我们岂有将贵客拒之门外的道理,收钱吧。”
“行吧,可以扫码。”
钱货两清。
常老六露出轻松的笑容,轻轻感慨道:“我师兄他喜欢四处游历,回来从不跟我们讲他的经历,我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梅山教,周道友和潘道友能跟我们讲讲当年发生的事情吗?”
闻言,陈昊竖起耳朵,目露关注。
他听师父常老六说过一些师伯王五年轻时候的事情,知道他四处求道,受了不少委屈,但细节不详,很多未知,比如梅山教这茬就没听说过。
周法航面露难色,一脸惭愧道:“此事涉及到几位师门长辈,有的已经仙逝,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