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日第一场雪洋洋洒洒落满整个咸阳,林舒裹着一层层衣服出了咸阳宫。
今天是官学开学的日子,作为策划者,她还是得去瞧瞧的。
钦天监那些官员还说月底才会下雪,没想到十二月初,雪就开始下了。
【回去就给他们差评。】
出宫门检查时,车外隐隐约约传来几名孩童小声的对话声。
“韩芷,你说我们入那咸阳官学后,秦国人真的不会欺负我们吗?”说话的是名八岁左右的孩子,裹着兔子皮缝制的帽子,嘴里哈哈呼着冷气。
名叫韩芷的男孩不同于问话的男孩不安无措,神色淡定:“前几日韩非老师过来送给了我一本书。”悄悄从怀里拿出一本很薄的小册子,韩芷很小心的在问话男孩面前翻开一页。
男孩瞧着白色纸张上规整的字体,眼神都惊呆了。
韩芷将小册子收回怀里,冰冷的书页冷冷一激,不由得哆嗦打了个寒颤。
“韩萤,只要我们入了官学,学习到这样的书籍,有没有人欺负算得了什么呢?”
名叫韩萤的男孩子颔首,心神微微沉稳下来,一旁只齐韩芷腰间的小女孩扯扯他的衣袖。
五六岁的年纪,女孩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裹得严严实实,语气娇软稚嫩:“韩芷哥哥,能不能让渺渺看看韩非先生送的书。”
韩芷笑着伸出小手,摸摸韩渺被冻红的脸蛋:“现在外边太冷了,等会去了官学,我再给渺渺看好不好。”
韩渺懂事的点点头:“好的,韩芷哥哥。”
林舒掀开车帘,冷风直直朝车内灌入,林舒没戴帽子,只能衣袖当面。
“你们三个要不要上马车进来避避寒。”林舒问道。
马车上传来的女声吓了三个小孩子一跳,韩渺朝韩芷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咕噜噜望着林舒。
韩芷面色尴尬,虽是早熟,懂得许多人情世故,但也只不过是八岁年纪,很多事情还不懂隐藏,明晃晃写在脸上。
“你们上来吧,我也是要去官学,顺道送你们过去。”
韩芷牵着自己的妹妹冰冷的小手,旁边的韩萤正在瑟瑟发抖。
退后一步拱手行礼:“多谢大人。”
等三个小屁孩上了马车,车夫挥动鞭子,马蹄轻轻在石板路上发出踏踏声响。
林舒倒了三杯热水,放在他们手心,温暖从掌心慢慢传向四肢,三个小孩齐声道谢。
“就你们自己前去入学吗?家里人不送送?”林舒问道。
韩国那些投降的贵族被看押在咸阳宫,还没有送往梁山囚居,以前伺候他们的仆人都给放回新郑,只拨了十几名秦国宫人负责照看他们日常起居。
但是由于这些入学的孩子有的年龄尚小,咸阳宫距离官学有一段路程,走过去得要一个小时,所以也没不许韩国安排人四五个人护送。
毕竟秦国的士兵只管你到官学,路上如何他们是不管的。
如果你问马车的话,一个战败投降被囚禁的俘虏,还想坐马车?
问出口指不定会得到一番嘲讽。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路上湿滑,对于韩渺这种五六岁的孩子,一不小心就得摔一跤。
所以碰见三个落单的小孩,林舒微微讶异。
韩芷端着茶杯的右手微微用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倒是一旁的韩萤见林舒年纪不大,又让他们上马车避寒,不是个坏人,气呼呼开口:“因为母亲生了病,他们怕被传染,就把我们一家赶到柴房去,不许靠近他们。”
“住嘴,韩萤。”韩芷大声呵斥。
韩渺听了韩萤的话,泪珠子一颗颗从眼眶掉落,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扑进韩芷怀里。
林舒神色一冷,她一直知道,这是一个阶级分明的封建社会,她现在力量还太过弱小,改变不了许多东西,但是只要她碰见了,就会去管。
拉起韩渺肉乎乎的小手,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
“小姑娘哭多了长大就会不好看的。”韩渺的哭声一停,眨巴着葡萄眼望着林舒。
怜惜的摸摸韩渺头上两个小揪揪:“等回去后,我会让医师去为你们母亲诊治,所以,不要哭好不好。”
韩渺吸吸鼻子,伸出小手指:“拉钩。”
林舒伸出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会变。”
韩芷听了林舒的保证,感激的向林舒道谢。
林舒没有问他们是哪家贵族干的,她自己会去查。
从他们三人身上的衣物来看,家族在韩国的地位应该不是很高,即使算问了,他们也不会说的。
林舒从一旁拿起印刷版的《商君书》放在韩芷的面前,深蓝色的封皮上面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韩萤和韩渺也凑过去好奇打量,但没有哥哥的开口,他们不敢乱碰。
“送你的。”
韩芷眼睛一亮,抬头看向林舒。
“请问您是?”韩芷激动的开口,想想好像不能这么直接问,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告诉芷您的身份,以后我有能力一定加倍报答。”
林舒摇摇头,笑道:“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那能告诉芷您的府邸吗?等休学了我上门拜谢。”
林舒手指轻敲韩芷额头:“小孩子装什么大人,少想点事,小心长白头发。”
韩芷吃痛的捂着额头,撇撇嘴。
谈笑间,很快就到了咸阳官学,门口被几十辆马车堵的是水榭不通。
将三个小家伙送下车,让他们自己步行先进去,林舒让人叫来淳于越,如今是咸阳官学的校长。
对于淳于越此人,林舒认为他有点迂腐,担不起校长的位置。
但这事林舒插不了手,淳于越,茅焦,伏胜三位大儒竞争上岗,最后淳于越胜出,茅焦,伏胜两位任老师一职。
所谓上有对策,下有政策,儒家联合给她玩这套,她转手就把韩非提到行政主任的位置管理官学,还把李斯,相里勤安排进教学组。
用魔法打败魔法。
林舒心情不佳:“淳于先生,我不是规划了停车场吗?这些车乱停,把道路堵成这样,你也不派人管管。”
淳于越擦擦额头上的汗:“林尚书啊,昨日突降大雪,官学里的人手都去除雪去了,实在疏忽了外面。”
林舒......
“你下去转告一声,让各府马车停在停车场去,不听的话,就说是我说的。”林舒对马车外面赶车的宫人说道。
宫人听到吩咐,放下马鞭跟各府赶车的车夫前去沟通。
等到所有马车整整齐齐的停在停车场,林舒下了马车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