砀郡,韩非打开从咸阳传回的信件。
“王上说尽快把刘季和萧何送过去,魏假那些人也该动身了,你先把车马安排好,具体时间等我通知!”韩非对旁边的长史说道。
长史是从前在韩国父亲交给他的人手,能力出众,值得信赖,这次来砀郡,特意提拔上来管理他身边的各项事务。
“好的。”长史垂眸应道,转身朝屋外走去。
等屋内没人后,韩非打开另外一份信件,这是林舒写的。
心里腹诽着,林舒一般没有大事不会写信给他,突然收到她的信还有点不敢打开,生怕林舒又弄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出来,他这颗老心脏可受不起冲击了。
信件很短,半页纸就写完了,看完,韩非脸都黑了。
什么叫捅了朝堂大臣的老窝,怕被套麻袋,想到砀郡来躲躲。
在咸阳城,谁敢动林舒?
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
他看林舒纯粹是在咸阳待久了,闲的慌,想出来到处转转。
还好,不是即刻启程就来了,得等今年科举考完,将录取的考生安排妥当了她才过来。
理由她都找好了,砀郡恐有旱灾,为了预防灾情的到来,需要派遣官员提前做好应对措施,兴修水利,储备水源,再加上推广辣椒种植,舍她其谁。
韩非指尖轻轻摩擦着纸面,思虑深沉,虽然信件中只透露出只言片语,但从他掌握到的消息来看,朝堂的反应确实不小,林舒离开咸阳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女官啊。”韩非嘴里呢喃着三个字。
不同于以往专门负责处理后宫事务的女官,这次科举录取的女性是会享有和男子同等的实权。
无论是留守中央,做一个闲散小官,还是去往地方,成为一县之长,或者打杂小吏,总归会出现女子的身影。
开了今次的头,往后就难得收住了。
怪不得咸阳上下震动,消息这么快就传到砀郡来了。
一想到咸阳官学里的那群学生,韩非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全是戏谑。
如果考不过那些女子,那些男学生们该有多丢脸。
想来两方现在正在较着劲,谁也不让谁。
咸阳官学里,此时的情况和韩非猜想的有一点偏差。
参加科举试的男女学生正拿着试卷在一起互相交流,有的面带喜意,看着纸上的评语十分高兴,有的痛苦抱着头,懊悔自己又做错了题。
外界一直传闻他们这些考生不合,还有许多人在背后使绊子,挑唆一些心智不坚的人来引起各派矛盾。
其实他们真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大家基本上都是降国贵族子弟,身份差不多,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可是他们说了真话也有许多人不信,反而还要一个劲的撺掇,搞完户籍对立又搞男女对立。
拜托,那些女学生可是他们的表姐,表妹,还有几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已经嫁人,嫁的还是他们的表哥,堂哥,谁敢乱来试试。
都是一块儿抱团取暖的小可怜,搞什么内讧。
那些使坏的人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茅焦和伏胜等老师整日忙得焦头烂额,将官学上下彻查了好几遍,严防死守的把一切阴谋挡在官学门外,坚决不能影响到此次备考的考生。
这可是关乎着他们的职业生涯,大家都还等着自己的教学成果大放光彩呢!
“铛~铛~铛~”官学广场上的青铜大钟响起,各个班级的学生赶回教室坐好,等候着老师的到来。
高三届的学生接过茅焦下发的试卷,不等他开口,一个个都提起笔埋头苦写。
茅焦满意的摸着自己的胡子,搬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今年是第一届科举,许多未在官学就读的士子也报名参加了,可录取的人数已经确定下来,百里取十,竞争不小啊。
万人争渡独木桥,应怜数载尽辛劳,希望他们都能考得一个好名次!
咸阳宫,扶苏寝殿中。
张良按着桌案上的报名名单,看向扶苏,语气认真:“我也想参加今年的科举试。”
扶苏幽怨的瞥了眼张良,手里继续收整着其余名单。
“你要去就去吧,我帮你把名字加上。”
“谢谢你,扶苏。”张良没想到扶苏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扶苏心里哭唧唧,他跟老师打赌,他们两个谁都不在张良面前提科举的事,看他最后是否会参加。
林舒抢先一步赌会,扶苏只能退而求其次,赌不会了。
他输了,把父王赏他的那对青玉镂雕牡丹佩给输掉了,他最喜欢的啊!
张良看着扶苏将自己的名字加在名单上,起身作揖再次道谢。
“祝愿你金榜题名。”扶苏压下心中失去玉佩的难过,抿嘴笑道。
“承蒙吉言。”张良言笑晏晏。
他小时候就跟在祖父身边学习治国之道,可还没等他一展抱负,韩国就被灭了,他以为自己此生再也难以入仕。
不曾想,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在从前最厌恶的秦国,他遇到了林舒,扶苏等人,结识到许多思想契合的好友,见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找到了新的人生道路。
扶苏见张良欣喜若狂,笑逐颜开的模样,摇了摇头,都二十出头的年纪了,还没有他稳重。
老师跟他说过,做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可是严格以此为标准学习的。
整理完名单册子,扶苏先去了前殿,等嬴政过目后,又去印刷工厂把册子交给管事的,再三交代一番才离开。
等忙完一切后,扶苏带着青玉镂雕牡丹佩去找林舒,正是用晚膳的时间,林舒见扶苏找来,偏着头眼带诧异。
她知道扶苏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居然还有空来找她。
扶苏暗忖道:“我就知道老师肯定躲在寝宫里。”
面上委屈巴巴的拿出玉佩递过去。
林舒见到眼热许久的玉佩,一下就明白过来,打赌赢了。
“张良报名了?”
“嗯,我亲自写上的名字。”扶苏颔首,最后摸了下玉佩。
林舒接过,玉佩细腻通透,如天空中的一抹流云,触手温润,仿佛丝绸般柔滑。
见扶苏恋恋不舍,故意把还带着些许温度的玉佩放在桌案上显眼处逗弄他。
扶苏......他心痛他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