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回来了。”白芷起身去开门，看到了一个略带憔悴的林若归，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林若归摸了把白芷的头，进屋直奔楚云川：“王爷，烦请移步，随我走一趟县衙停尸房。”
楚云川：“是蛮人的尸身有问题？”
林若归点头：“是。本来这等小事不该叨扰王爷，可事情实在鬼怪，需得王爷过目。”
“好。”楚云川看向白芷，“白芷，你一同去。”
三人急匆匆坐上马车向县衙而去。林府门口的灯笼亮着，从那亮光的边缘走出一个人来，红光渐渐照出他的脸——杨锦郎。
杨锦郎呼吸急促，目光一直朝着马车的方向，待马车消失在拐角之后，他转头就想跑，却迎面撞上一个女人。
“啊啊啊啊啊！”杨锦郎吓得跌坐在地上，“葛、葛夫人，您怎么在这？”
竟然是葛祯。
葛祯蹲下来平视他，冷着一张脸问道：“你怎么不进去？”
“葛夫人，白、白姑娘她们出去了，要不明天再……”
“你在这一个时辰了，她们可刚出门。”葛祯拿出一柄短匕首，在杨锦郎的脸上轻轻擦过，锋利的凶器冰得杨锦郎全身发颤，“我可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你爹呢，你要是忘恩负义的话，啧啧啧，我就只能把你爹切碎填蛮地的荒土了。”
“葛夫人，我干！我一定干！”杨锦郎涕泗横流，伏在葛祯脚边，一头磕在地上，“求葛夫人饶过我爹。”
荷花布鞋抬起，直接踏在杨锦郎的头上，葛祯一个变脸，眯眼笑着慢条斯理道：“知道要做什么吗？”
“知道！知道！要、要接近白芷，让她带我进县衙，偷拿县令官印。”
“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你要是跟那个该死的查瓦措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就……”葛祯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就把你娘也带走，让他们夫妻团圆。”
“我一定能做到！求、求葛夫人网开一面！”
葛祯偏着头看了脚下抖个不停的人一眼，忽然伤春悲秋道：“我可知道，你想和白芷成婚，但是中间横亘了一个外乡人。我又何尝没体会过呢？白芷当时也是如此地横亘在我和我的情郎中间。”
杨锦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可惜我的情郎啊，他命太短，我有能力带走他时，他却已经死了。”葛祯冷笑一声，“死人怎么能做我的情郎呢？”
杨锦郎颤声接了一句：“葛夫人，您是要报复白芷……”
“情郎都死了，我还报复个屁！”葛祯死死地在杨锦郎头上碾脚尖，“我对这个胸无大志的贱人没有半点兴趣，难道不是把十三州收为囊中之物要更美妙吗？你说是不是？”
杨锦郎咬牙强忍着头顶的疼痛，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这个人，难道要窃国吗？
那要是听她的吩咐，岂不是成了卖国的帮凶？
“嘁，算了，今天你也做不成什么事了，我再给你几天，要是再做不成，那就怪不得我心狠了。”葛祯顺势踹了他一脚，便扬长而去了。
杨锦郎紧紧捂着被踹出血印的耳后，死咬着牙淌出满脸的眼泪。
县衙的停尸房不在县衙边上，在稍远处的一个荒郊野地里。进院之后的路马车走不了，三人只能下车步行。白芷跟在林若归身后小声道：“娘，这地儿谁选的？借尸还魂的好地方啊。”
楚云川被她逗得不住笑，林若归也笑道：“古来就在这了，可不知道谁挑的地方。阿芷，怕不怕？”
白芷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又要不了我的命。”
停尸房门口没人守着，林若归推门进去，引着楚云川和白芷在几排尸身中穿行，走到最里面的床前掀开覆盖的白布，露出一张青紫的蛮人脸。
楚云川和白芷俱是一惊。林若归道：“此人名叫查瓦措，是个蛮人，据悦来客栈的店掌柜所说，他昨天夜里与店里的住客争执，不知怎么突然丧命。早些时候我让仵作验过尸了，他并不是犯了什么急症，而是中毒身亡。”
楚云川：“中毒？”
“是，此毒毒性极烈，仵作说从未见过。”林若归拱手道，“青县属地出现无名烈毒，恐危害百姓，因此请王爷定夺。”
白芷将手帕裹在手上，点按尸身的脸颊和胸口，手下触感极软，仿佛是一滩烂泥。她犹疑道：“这好像是蛮地的毒。”
楚云川讶异道：“你对毒理有所涉猎？”
“怎么，你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让我帮忙吗？”白芷再对尸身细看，半晌后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不过隐约记得这种毒会让人腐成烂骨肉。”
林若归问道：“他给自己下毒？”
白芷：“应该不会，就算不想活了也该选个轻松点的死法，这对自己也太狠了。”
“那就是别人投毒……既然是蛮地的毒，难不成是他的同伙吗？”楚云川思忖片刻，而后沉声道，“林大人，立刻封存尸身，派一队精锐连夜护送尸身到州城，亲自交到刺史方知恒方大人府上，阐明情况，方大人知道怎么做。”
林若归点头：“好，我即刻唤乔都尉领守城军三十精兵前来。”
乔婉婉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过来领走了尸首。青县距离州城不远，以守城军的脚力最晚明早也该到了。
现在他们也只能等。
白芷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右眼皮断断续续地跳了一夜，不安稳的一觉睡醒后她干脆就躺在床榻上望天。
楚云川倒是相当安稳，还在牵着白芷的手腕熟睡，呼吸声慢而悠长。
白芷轻轻地动了两下，腕际的手收得更紧了。
这几天都是这样，每个早上醒来，白芷都会发现自己身上有个地方僵得不行，要么是手腕，要么是胳膊，要么是左手掌，像是被人抓了很久。
今天难得是她比楚云川醒得更早，终于抓到了这个罪魁祸首。
难不成是楚云川总会睡着睡着就抓紧她，就这么抓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