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敲开一家普通套间的门，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妇女开了门：“请问你们找谁？”
陈越掏出工作证：“你好，我们是荣城检察院的，请问顾丰年老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中年妇女回头喊了声：“爸，有人找你，进来吧！”
顾丰年拄着拐杖从书房出来，陈越先打招呼：“顾先生，您好，我是之前和您联系过的陈越。”
顾丰年坐到沙发上：“你们来了，坐吧，晓丽，给两位检察官同志倒茶。”
陈越拿出笔记本：“顾老，之前我在电话里已经和您说过了，我们今天来主要是了解一下当年顾沾霆的事。”
顾丰年已经从顾承钧那里得知了此事和顾威盛有关，所以心里有了数，说话也有所保留：“你们具体想了解什么？”
“您别紧张，我们就是简单聊聊，您对顾氏破产的事，了解多少？”
“我只是顾家的管家，对公司的事了解并不多，只是大概知道，当年顾氏破产，是为了码头那个项目。”
“那顾沾霆有没有和你说过，码头那个项目为什么最后没成？”
“不就是环评一直不过么？为了这事，后面还有记者写文章污蔑我们顾家，说我们为了赚钱没有公德心，先生看到气坏了。”
正好顾晓丽泡好茶送过来，梓桐起身道谢。
“那让顾氏码头项目环评一直不过的人你认识吗？”陈越抓紧时机问。
“认识，周青山嘛，前段时间不是被你们抓了，听说好像死了。我们不是第一次和这个人打交道了，他这个人，看上去道貌岸然，其实胃口很大，之前顾氏的几个项目，他就明里暗里想要好处费，我家先生没理他，他也奈何不了顾氏什么，毕竟环保局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但是码头那次，确实是我们栽了。”
“那你觉得周青山这次为什么敢对顾氏动手？”陈越这次改变了策略，他已经从秦志宇处打探到可能是周青山他们几个联合，顾丰年作为管家，也许知道的更多。
“我也是听先生和大小姐他们提起才知道的，第三次环评前，先生找人打听过，周青山把环保局上上下下都打点过了，所以才没人敢帮我们。”
“那你觉得他哪来的钱打点？”
顾丰年冷哼了一句：“哼，还用说吗？有些人给他送了钱呗？他爱钱如命，总不会是自己掏钱出来打点吧？”
“那您觉得送钱的是谁？”陈越步步紧逼。
顾丰年皱起眉头：“小伙子，从进门到现在，你几个问题都很犀利啊！如果你们查到了证据就直接问，老头子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的，不用这么咄咄逼人。”
他的话让陈越不禁脸红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丰年继续道：“顾氏破产，谁获利最大就是谁。”
“您是指张庚年？顾老，您有没有确实的证据？”陈越语气恭敬了很多。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张庚年的可能性最大，顾氏刚一破产，张氏就中标了，任谁都会怀疑吧。”
陈越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那您认识吴应龙吗？”
“认识，大龙船业的老板嘛？之前顾氏还没破产的时候，就来家里拜访过几次，每次都大包小包，先生很不喜欢他这种阿谀奉承的作风，所以一直和他保持距离。”
“那您觉得码头环评这事和他有没有关系？”
顾丰年笑了笑：“顾氏破产后，先生心情不好，经常喝酒，喝大了就会让我去接，有时候我找不到他也会去一些常去的酒馆歌厅找他，有次，我去找先生的时候，碰到吴应龙，张庚年，周青山他们几个在一起喝酒，喝得有些高了，还听到周青山说什么，发达了不要忘记他就好。我急着找先生，没有听下去，不过我觉得他们几个一定是狼狈为奸了。
“他们在一起喝酒的事，顾沾霆知道吗？”
“知道，回来后我告诉了先生。”
“他知道后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特别生气吧，顾氏都已经破产了，他很失落，我们的对家却在大肆庆祝，但是又能如何呢？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做的。”顾丰年说到这里，也是气得浑身发抖。
陈越等他缓一缓，然后才继续问：“您还记得顾沾霆出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能有什么特别的，先生他就是心情不太好，多喝了几瓶酒罢了。”
“那顾老，您觉得顾沾霆会跳海自杀吗？或者说您觉得他像是会自杀的人吗？”
顾丰年知道开始进入重要环节了，此刻他的口供很重要：“警方不是已经查明了么，定性为自杀了。”
陈越盯着他的眼睛：“可是卷宗上记载，您曾经提出要尸检？”
顾丰年已经想好了说辞：“是，我是提出过，不过警方说尸检应该是死者直系亲属提出，但是那个时候，大小姐和姑爷刚好出了意外，少爷不在国内，顾家已经没人了，警方说我不是直系亲属，直接驳回了。”
“那您为什么提出要尸检？有什么值得您怀疑的？”
“因为我不信先生会跳海自杀，我在顾家做了二十多年，和先生早就亲如兄弟，我当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能说说您的想法吗？”
“先生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大事情的人，老太爷去世的早，他二十岁就接手了公司，公司是他一个人支撑过来的，风风雨雨二十几年，这其中经历过很多事，虽然公司破产对他打击是很大，但是也不至于要死要活的地步吧！所以，警方的结论，我很怀疑。”
陈越一一记下：“那当时你的怀疑跟警方说了吗？”
“说了，但是没人理我，树倒猢狲散，顾氏没了，谁还会管我一个下人的怀疑。”
“这件事情确实有疑点。”
“哼，有没有疑点都三十多年过去了，你们现在再来问这些有什么意义？”顾丰年对他始终就没有好脸色，他内心觉得当官的都不是好人，没准又是下一个周青山。
“对了，听说顾沾霆还有个小儿子，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顾丰年听他提起顾威盛，明显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不知道少爷在哪里？当年后事办完后，他就消失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联系。”
“那顾威盛知道顾氏破产是因为周青山他们吗？”
“他不知道，他是先生出事后一个月才到家的，回来的时候，尸体已经火化了，我没有告诉他顾氏破产的原因，他当年还小，刚没了父亲和姐姐，我不想他为了这事一辈子有心结，只想他好好开始新生活。”
“那他对自己父亲的死，就没有怀疑？”
“他也是有怀疑的，不过怀疑又如何？他回来见到的只是三个人的骨灰。两位检察官，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打扰我，我年纪大了，不想再提以前的事。”顾丰年下了逐客令。
陈越合上笔记本：“好，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您要再想起什么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陈越撕下一张纸，写下了联系方式。
走出顾家大门，梓桐忍不住抱怨：“顾丰年根本就不配合，陈哥，我觉得他对我们有所保留，会不会他已经知道这事和顾威盛有关，有意隐瞒。”
“现在我还不清楚，不过，顾丰年和秦志宇，两个顾沾霆最亲近的人，都觉得他不会自杀，那顾沾霆的死可能真的有问题，梓桐，我们再去一趟公安局，把顾沾霆的卷宗再看一看。”
梓桐点点头：“行，那顾丰年这边，要不要派人盯着？”
“找个人盯着吧，顾威盛如果真的在荣城，说不定会来找他。”
看着楼下的两人，顾丰年拨通了顾承均的电话：“检察院的人已经走了，他们果然来打听了你父亲的事，看来你说的对，他们已经查到他头上了。”
“行，顾爷爷，我知道了，今天谢谢您了，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的，您保重身体。”
挂了电话，顾承均陷入了沉思，顾沾霆的死果然有问题，那顾威盛是查到了什么，还是也只是怀疑？
公安局的卷宗他是看不到了知道真相的人里面，张庚年和周青山已经死了，吴应龙和贺为民被关在看守所，怎么办呢？
对了，张庚年是第一个死的，那个时候距离顾沾霆去世不过几年时间，顾威盛应该还没有能力查到这些，就算查到了和张庚年有关，也没必要杀他，张庚年更像是被杀人灭口，那张庚年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所谓的证据又是什么？是他们贿赂周青山的证据？还是顾沾霆死亡的证据？
正想着，私家侦探打了个电话给他，他最近比较忙，所以雇了个私家侦探帮忙做一些外围的事，私家侦探告诉他，找到了当年张庚年的司机，张庚年的司机在张庚年车祸当晚就消失了，说不定他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