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俞毫不犹豫,“第二种。”
“你应该知道的,你对他比这个孩子重要的多。”其实沈俞想补一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想说,傅随晏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能把孩子留下来,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但是对他来说,江晚的命更重要,所以他选择不要孩子,仅是求一个稳。
“那就第二种吧。”女人的话轻飘飘的似一阵风,毫无重量。
沈俞有事先走,屋子里只剩江晚和褚婴两个人,褚婴还是认为她太冲动,劝她再想想。
“褚婴,你是医生,不用站在我的角度考虑。”
参杂个人感情,未免影响判断,当江晚问沈俞傅随晏的选择时,她就知道哪种的胜算更大。
他一如既往的理智,永远理智,永远淡漠,天平永远倾斜在利好的那一方。
褚婴语塞,如果江晚不是朋友,只是患者,她大概也会像沈俞那般劝她选择第二种方案。
直至很多年后,褚婴才反应过来,她与沈俞今天的选择,不是医生和医生之间的差距,而是圈层与圈层之间的差距。
“好,我尽力。”褚婴拍了拍女人的手背。
因为江晚需要静养,马蕊帮她把工作都推掉了,她一个人在隋宁很无聊,身边能说话的人都不在。
傅随晏很忙,经常三更半夜的往傅公馆跑,他从来不与她提傅家的事,她也从不过问。
大概小半个月,江晚才能在白天看见他的人影。
男人站在阳台外,落日的光影倾洒在肩上,风声交杂着落叶的沙沙声,显得外面的空气既肃杀又温暖。
江晚悄悄走过去,她身上披了一件毛线外衣,宽松的大衣罩在她的身上,看起来格外的消瘦。
养了半个月,她比之前还降了两斤,傅随晏见她过来,不动声色的掐掉了指尖的燃到了一半的烟头。
“我闻到了。”她的鼻子最近格外的敏感,什么味道都闻的出来。
“闻到什么?”
“烟。”尼古丁的味道,江晚停了药,所以会对烟草味格外上瘾,她知道傅随晏都是背着她抽的。
男人掩饰般的笑了笑,伸手揽住了女人的腰,一点肉都没有,手指摩挲过的地方都是骨头,“你身上有几两肉?”
他像开玩笑,眼尾笑起来,单薄皮肉陷出了两道褶子,女人的头靠在他胸前,听着心脏脉搏跳动的声音,“拜你所赐,我还在呼吸已经不错了。”
女人娇气的埋怨,她脾气向来不好,他是知道的,一如往常的哄着,“我从池州请了一个厨子,最会做糖醋小排,明天尝尝。”
江晚自从从曼哈亚回来,妊娠的反应就越来越严重,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傅随晏找人变着法的给她做菜,也没有什么效果。
“好。”女人动了动埋下去的头。
太阳彻底从地平线上落了下去,傅随晏怕女人着凉,将人抱进了屋子里。
桌子上散落着很多纸质的资料,男人扫了一眼,都是一些战地的照片和报告,“在写书?”
傅随晏的声音轻柔,搅散了怀里女人的睡意,江晚轻声打了个哈欠,“我闲着反正没事,写点东西消磨时间。”
毕竟一般人可没有她那样的经历,不写出来可惜了。
傅随晏揉了揉女人的头,“需要什么告诉秦秘书,但是只有一点,不能累到自己。”
江晚抬眸,茶里茶气的说道,“费心了,傅公子。”
男人低头看着怀里女人狡黠的目光,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天气越来越冷,江晚的身体也越来越着,她一直扎针,手上和胳膊上的血管都扎肿了,就扎腿上的。
沈俞没时间的时候就褚婴来给她扎,有一天凑巧,沈俞和褚婴都来了,褚婴看见沈俞不免神色一紧,“你今天不是要给闵江来的夫人看病吗?”
“他们商量婚事,今天没时间。”沈俞不假思索的回答。
正逢女人进来,听见了半句,江晚问道,“什么婚事?”
沈俞看见江晚,明显迟疑,“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江晚知道沈俞是什么人,傅随晏的兄弟,和边池一样都是能藏事的人,她也不再多问。
等江俞走后,江晚问褚婴,“沈俞要给谁看病。”
“听说闵江来了要联姻的高官,高官的夫人水士不服生病了。”其余的褚婴就不知道了,但是见了傅夫人,这件婚事怕是与太子爷脱不了关系。
江晚暗暗思忖着,闵江的婚事,傅随晏又该如何抉择?
傅公馆
家庭医生在房间里忙忙碌碌,沈俞的父亲沈骇元也在外面守着,在场的人面色都不太好,傅仲绅两个月内已经经历了大大小小数次抢救了,每一次傅公馆里都是灯火通明,这次也不例外。
傅夫人只披着一件羊毛披肩,坐在外面的沙发椅上,整个人都尽显疲惫。
她没让人通知清山,沈骇元有些不解,“嫂子该把阿晏叫来。”
傅仲绅的情况凶险,以防万一,什么都该准备着。
傅夫人的声音略显沙哑,“不折腾孩子了,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该好好休息。”
“他死不了,他心里放不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傅夫人咬着牙说道。
相伴三十多载,以她对傅仲绅的了解,遗书都还未立,傅仲绅是不会任由自己死在时局动乱的时候。
果不其然,与傅夫人料想的一般,傅仲绅再次挺了过去,傅随晏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上午。
江晚发了低热,所以他也没有过去,断药近一个月,她的身体撑的精疲力尽。
沈俞给她扎了不少保胎针,女人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骇人。她身体不好,偏偏肚子里的孩子还折腾,治起来尤为麻烦。
“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身体能差成这样。”沈俞带来的小助手有感而发。
刚说出口,一阵寒光扫过头顶,他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傅随晏的眸光似乎是要杀人,沈俞只好替小助手打圆场,“女孩子身体娇一些很正常。”
给江晚输完液,沈俞闲暇时看男人修剪花草,“我听说你爸急召孟惊蛰回隋宁?”
“嗯。”男人点头,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