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你不该与一个敌人讲亲情。你在位多年,却一直无所出,你对得起臣民,对得起先皇吗?他们还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连反抗自救的能力也没有,你不配当天下之主,这天下本就是我的。”厉王虽生得俊美,可那声声嗤笑此时却让人无比反感。
“二哥,何如不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监视的吗?那些断子汤,不都是你让何如替我送的吗?不过有一点你们阴差阳错做对了,我还真不想要子嗣。子嗣,是要与心爱之人结合而成的。在这里,我寻不到那样的人。”文帝已然绝望,怕是要死在此处了。
“何如还有一个名字,叫其二。三皇弟,君无子,便不配为君。既然你志不在此,那不如把这个位子拱手让与我如何?我可保你的小安和一生平安。”厉王面对形如槁木的文帝,丝毫不惧,靠近他细看,又放声狂笑。
“你本该保她一生平安,她是张氏姐姐所出,张氏姐姐救了你我于危难,你可以不顾我,但必然要善待安和。”文帝即使知道黎若宝背叛,也不怪她。她的处境,怕是比自己更为难。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别人。难怪先皇如此看重你,你还当真伟大。我就不明白了,大皇兄、你我皆不是太后所出,为何她独独喜爱偏重与你?”厉王抱有一丝希望,文帝能告诉他答案,可文帝却悠悠地说“二哥出去吧,诏书孤会写的。”
“何如,候着。”厉王也没有生气,一切尽如意,按着计划在走,便不为难他了。
“是。”何如自小便跟着文帝,厉王可是花了许多心思才寻到何如的亲人,有何如的弟弟在手,也不怕他会反水。
听闻何如还有一兄长,那人武艺高超,但居无定所四处漂泊,还未寻得,只找到了何如的幼弟,如今好吃好喝关着,待大业一成,厉王便会对其幼弟下手,只可惜何如不知。
又过了几月,黎若宝率鬼军启程京上。
出发前一夜,她还去了涵凉洲一趟。
宁子顺见男装打扮的她出现在营帐前,惊喜溢于言表。
二人去了河边,宁子顺将几月以来精心打磨的鬼工球送给了她。那可是他跟着军中兄弟做的,一得空便在营中挑灯制造,材料也是难寻的极品象牙,失败了若干个,才成了这么一个小球。
损耗的上百把特制刻刀,装起足足有一箱子那么多。
黎若宝掂在手中是爱不释手,感叹宁子顺鬼斧神工的巧手。不知他竟有如此精湛的手艺与心思。
他做的鬼工球内笼足足二十层,层层镂空分离,每层都可以自由转动,一般的鬼工球是雕龙刻凤,他这个却不同,是重明鸟。
此鸟是神话传说中的神鸟。其形似鸡,鸣声如凤,雌鸟双目处都有两个眼珠,故而叫做重明。它的气力很大,能够搏逐猛兽嫉恶如仇,勇敢无畏,能翱翔天际,专门追逐猛兽妖魅,使它们不敢造孽。因此,百姓们纷纷打扫门户,期待重明鸟飞到自己的家中,镇邪辟恶。
黎国有的百姓会制造此鸟贴画于门窗上,寓意镇宅平安。
黎若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鼻子一酸,便抱住了他,宁子顺也热烈地回应了那个拥抱。二人皆觉得此刻曼妙美好,片刻的温存暂缓了双方良久的思念。
“那个球怎么给那小子了?不是要给他未来的夫人吗?”二牛对那个球有印象,是宁子顺做废了无数个后的成品。
大牛望着河边成双对的男子问“京上那位吗?”
二牛一下子没理解到大牛的意思,问他道“他妹妹不就在京上吗?合着宁校尉是把送妹妹的东西送了别人啊?”
大牛被蠢蛋弟弟气笑了“不是,他的心上人也在京上。”
二牛恍然大悟“哎哟,原来是那位啊!可如今这两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好上龙阳呢?看来是这儿的生活太苦闷了......”
大牛二牛完全没把男装打扮的黎若宝与未婚妻联想到一起,只是望着他们言笑的样子暗暗发愁。
黎若宝也没有在涵凉洲多逗留,连夜就回了凝州带着鬼军出发。
连日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回京上城外,黎若宝顺利地将鬼军安置好后便入了宫。见了城外接应的人马黎若宝再次感叹厉王势力的恐怖,无声无息地布下这一切,若与他为敌,只怕片刻便化为吹灰。
她先去看了文帝,因厉王还是亲王,故而礼不可废,厉王并没有因此而迁怒于她。
黎若宝隔着宫帐隐隐觉得不对劲,除了何如殿内再无多余宫人,她也不顾君臣,直接上前去查看。连她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见了文帝此状胸内一股愤气实在难消。
文帝看见她也只是苦笑一声,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
黎若宝以为他会怪她站到对立之处,可文帝没有,让她更加羞愧自责,可她身后实在有太多人,让她不得不听从厉王的命令。
她坐到床边,伸手想替文帝把脉,文帝却躲她,并不想她碰到自己这副丑陋不堪的躯体。可气虚无力的他怎么拗得过孔武有力的黎若宝,她直接抓过文帝的手,又细细检查每个脓包与文帝状态。
任凭文帝怎么挣扎她也不顾,片刻后眉头紧蹙,拿出一袋装有药丸的锦袋塞在他的被褥之中,低声说道“陛下,请再信安和一次,此药有止疼的奇效,若你实在撑不住可吃一粒,能暂缓你的痛楚。恕安和学艺未精,看不出此病端倪。可若有机会,我一定带位高人来替你看症。你要等着安和。”
此时的何如站得远远地背对二人,那架势更似替二人把风。
“安和,此举会连累你么?”文帝依旧想的是黎若宝会否因此而被厉王责怪。
这样心思单纯的仁君,让黎若宝无地自容“三皇叔,安和愧对于你。你是好皇帝,好叔叔。可以你的性子,不该被困于此处。你该高飞,看你想看的山河景致。”
“安和,三皇叔不怪你。你自己要小心,留神二哥。”文帝望着她一脸慈爱,如同那日的张宝初到京上见到的文帝一样。
“三皇叔......”
“去回禀厉王吧,别在三皇叔此处耽搁了时辰,去吧。”文帝说完,黎若宝在床前跪下重重叩首,行了大礼。
离开文帝寝宫后的她,冲到厉王住处,厉王屏退了宫人,等着她发疯。
黎若宝气势凌人,丝毫不惧“殿下,为何要对陛下下此狠手?殿下答应过我,若事成会放他离去,让他周游四方,做个自在逍遥之人。难道,你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