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不是这把小刀,恐怕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祁天远心里一阵后怕。
这把小刀并不是买来的,是他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他从一位喇嘛大师那里求来的,百鬼莫近,百邪不侵。
据那位喇嘛大师说,这口小刀是一块天外陨铁锻造而成的,加上镌刻上了驱邪辟妖的符箓,最后受香火供奉数百载,被称之为藏神锋。
他记得父亲当年给他藏神锋的时候,说他生来阳气不足,佩戴此刀,可平安顺利。
果然,就连路鬼这种有形无质,虚无缥缈的东西都能受到伤害。祁天远看了看时间,离天亮还早,干脆又回到了车里。
车坏了,总不能走路回去,有那力气,不如省下来到天亮时候想办法把车弄出去。他靠在座椅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眼巴巴的注视着外面的黑暗,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真是一个度日如年啊。
终于熬到了天亮,祁天远试着拧了一下车钥匙,没想一次就点着火了。
他正要开车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见一个和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站在路中间朝他招着手,貌似是要搭车的样子。
祁天远把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探出头问和尚:“师傅,要搭车吗?”
那和尚唱了一个佛号:“阿弥陀佛,老衲看施主印堂发黑,双眼无神,不出几日,恐遭破败之灾厄呀。”
祁天远上下打量着这个和尚,一脸慈眉善目,耳垂很长,倒是有几分佛相。身上穿着褐黄色僧袍,披着红色袈裟,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看样子像是一个游方僧人。
祁天远在建筑行业混得风生水起,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被人说有破财之灾,心里自然很不爽,对和尚说道:“我说这位大师,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知不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哥们儿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念你是一个出家人,不跟你一般计较,要坐车就上来,我可没有心情听你念经!”
和尚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满脸堆笑,刚刚慈眉善目的模样顿时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老奸巨猾的嘴脸:“施主切勿动怒,动怒伤身呐。老衲走南闯北,帮人解灾消难,功德无量,施主何故恶语伤人呢?”
祁天远可不大相信,这厮是佛门中人,就连闻名天下的大寺,都是房地产大亨,更不用说那些打着化缘的幌子骗吃骗喝的假和尚。
祁天远不打算再理会他,正准备驱车离开,那和尚突然扒住了车窗户:“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没有骗你,倘若施主真遭了灾厄,可以到中心公园找老衲,老衲会给你指条明路!”
祁天远也没有应答,一脚油门,车子咆哮一声,绝尘而去。
鬼路上的事情,很快就被忙碌的工作冲淡,然没过几天,祁天远就傻眼了,辛苦拉起来的队伍走得一个不剩,办公室里空空荡荡,遍地都是白花花的废纸,到处弥漫着水泥灰的味道。
这时候,祁天远突然想起来那个在鬼路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和尚,相隔不过几天,他就从身价百万的小老板,变成了家徒四壁的穷光蛋。
祁天远所在公司承包建设的一座跨江大桥因偷工减料,查出是豆腐渣工程,质量严重不合格。这还能有好,甭管中高低层,从上到下一撸到底,庞大的公司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老总锒铛入狱,底下的人该抓的抓,该罚的罚,反正一个都别想跑掉。
祁天远投进去的钱打了水漂不说,还欠了手底下人一个月工钱,这都是他们累死累活辛苦挣的血汗钱,他也不敢不给。
这些人大多都是农村出来的光棍汉子,可不比以前,上有老下有小,总会顾及家里人。要是把他们逼急眼了,指不定哪一天跳出一个愣头青,就把自己给捅了。
虽然他现在也是光棍一条,但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去到阎王爷那里喝茶。
祁天远一阵长吁短叹,想当年没文凭没背景,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难,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披荆斩棘一路打拼到现在,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被打回了原形。
祁天远意识到,那个和尚所言非虚,应该是有点能耐的,否则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也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祁天远一看,当即就皱紧了眉头,是一个工头的号码,这个时候打来,分明是要钱来了。
祁天远没敢接,哆嗦着手关了手机,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要知道,当今这世道,拖欠农民工工资不还的老板大有人在,但祁天远可不敢那样做,那些工头与海城里的三教九流关系密切,他要是敢赖着不还,那些人恐怕有不下百十种办法对付他。
祁天远决定找那个和尚,匆匆走出办公室,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海城中心公园。果然,那和尚四平八稳的坐在一椅子上,身边放着一个功德箱,手里数着一串佛珠,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祁天远径直走了过去,那和尚缓缓抬起眼皮:“施主,看你神不守舍的模样,想必老衲是说中了。”
“是不是你搞的鬼,搞了什么妖法邪术,让我如此倒霉?我是杀了你爹还是给你戴了绿帽子,你用得着这么折腾我吗?”
“老衲与施主素昧平生,水米无交,为何要害你?”和尚一脸无辜的说。
“不是你害我?我怎么遇到你以后,就倒了这么个血霉?”
和尚微微一笑:“老衲虽算不得知天识水,然对人的面相之理略知一二。”
“别装神弄鬼了,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才能帮我解除厄运?”实际上祁天远口袋里,没剩下多少钱,又欠了一屁股账,在这样下去,连吃饭恐怕都成问题了,哪还能掏出钱来。
和尚眼珠子一转,嘴皮子蠕动着,装模作样一阵,方才说道:“老衲说了,施主可别害怕,那天鬼路上的事情,绝非偶然,实在是有恶灵作祟。”
如果在以前,别人跟他这么说,祁天远肯定一笑了之,可这次,只觉得浑身发毛,大白天里都觉得一阵恶寒。那晚上的事情,到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由得心有余悸。
和尚继续说:“想必施主那天晚上也应该见到了,纵然施主胆大包天,估计也被吓得不轻吧?那鬼魅虽没有害了施主的性命,但招致鬼气上身,将来肯定霉运不断。当然,想要破除也不难,施主只需要远走他乡,远离祸源就行了。不过,正所谓天灾人祸,天灾尚且可以免除,但人祸,你是逃不掉的。”
“和尚,你七拐八歪的绕了这么半天,说的不是废话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彻底摆脱邪祟,还需要施主重返故地。”
“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那天晚上,我被吓得还不够惨吗?”
“施主稍安勿躁,你可否知道那条鬼路的来历吗?”
“鬼路的来历,海城人有谁不知?施工当天就死了人,后来车祸不断,又死了一些人,所以很少人会去那里。”
和尚说道:“施主知道的这些,虽然不能说是全错,但也仅仅窥到皮毛而已。想当年,倭寇铁蹄肆虐我华夏大地,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他们来了,从没想过要离开,所以就在鬼路的那座山上,将战死的倭寇埋葬在那里。光复之后,倭冢被铲平,种上了树木。虽然倭冢被铲平,但仍然免不了有一些漏网之鱼,其中就有一口倭刀,因杀虐过重,已成为邪祟。这倭人什么德行想必施主也知道,重小礼而失大义,残忍而暴虐无道,自私且贪得无厌,它们岂会愿意我等从鬼路上顺利通过?有了那口倭刀庇护,往后便会更加肆无忌惮。”
“听你的意思,那天害我的,是那把成了精怪的倭刀?真是稀奇了,连一把破刀都能成精!”祁天远有点不太相信。
和尚说:“世间万物,皆可成精成怪,况且那倭刀底下,千百亡魂鲜血沾染,恐怕早就成了恶灵。施主那天撞上它,留得一条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眼下,施主厄运缠身,债台高筑,如果能下地把倭刀取出来,用猛火煅烧,灭了它的戾气,便可功德无量,遇难成祥,不在话下。”
祁天远见和尚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不由得就信了几分,不过他眼珠子一转,想到这秃驴不可能没有一点目的,跑这里来普度众生来了,于是开口问他:“你们不是讲究个慈悲为怀吗?就忍心让我下龙潭闯虎穴?”
“施主多虑了。”和尚和颜悦色的说,“老衲年事已高,老眼昏花,手脚不便,唯恐这一下去,就出不来了。”
靠,这理由还真够充分的,这和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真是绝了,脸上连皱纹都没几根那叫年事已高?两只贼溜溜的眼睛比谁都亮堂,这叫老眼昏花?祁天远对他的厚颜无耻真的无力反驳了。
“好,我马上就去,不过,看大师道行高深,怎么着也该指点一二吧?”
“那是自然。”和尚把自己手中的佛珠交给祁天远,“施主只要戴上它,那些邪祟就不敢近身。去到你那天遇到鬼的地方,往下挖,里面会有一个洞,那把倭刀就藏在其中。”
第二天中午,祁天远穿上工装,扛着铁锹撬棍,用雪糕桶把路面一围,甩开胳膊就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