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爷回忆起当年的事情,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横断山脉,层峦叠嶂,纵贯南北,其中高山河谷无数。程四爷在一本古书中得知在横断深山之中,隐藏着一座“月亮神宫”,得到里面的宝藏,便能富可敌国,这样的诱惑,恐怕任谁也抵挡不住。
岂料,程四爷连月亮神宫都没见到,就在高山峻岭间,连遇危险,带去的人折损大半,不得已放弃,败兴而归。
就在回来的路上,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落脚,偶然间得知村子里有一个受伤的外地人。
程四爷知道,寻常人是不可能来这种偏僻的地界旅游的,况且还受了伤,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外地人肯定和他是同行,也是盗墓摘桃子的老猴子。
想及此处,他决定去探访那个人,可一见到他,才发现,那人哪是受伤,分明是染上了怪病,皮肤上随处可见如同蝴蝶翅膀一样的古怪瘢痕,鲜艳夺目,看得时间长了,就让人直犯恶心。
见多识广的程四爷一看,知道这个人身上怪异的蝴蝶癍是中了某种可怕的诅咒。心想,这个人是同行,应该是在摘桃子的时候,不小心中招,遭到诅咒。他之所以来这里,一定就是为了破除身上的诅咒。
程四爷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月亮神宫,或许在里面有破除诅咒的方法,这样说起来,他肯定知道月亮神宫的具体位置。
这时候,那个人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的盯着他,看到他的眼睛,程四爷心里莫名的发怵。
程四爷知道这个人命在旦夕,想着在他还没有咽气的时候,得到月亮神宫的下落。
那人嘴上露出一抹微笑:“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想知道月亮神宫在哪里,你得先救我的命!”
程四爷眉头紧锁:“你身上的怪病,分明是中了诅咒,我也不是巫师,治不了这种怪病。”
程四爷遇到的这个人就是祁仁泽,他说祁仁泽是他见过最坚韧的人。后来他在一个懂行的人口中得知,蝴蝶癍所带来的,可是钻心蚀骨般的疼痛,一般人忍受不住,往往在两三天之内自我了断。
而眼前的祁仁泽,一脸平静如常,没有半点痛苦之色,就像是感觉不到一点痛苦一般。
程四爷这次行动损兵折将,血本无归,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只能寄希望于祁仁泽。当下花钱请来了当地最有声望的大巫师给祁仁泽驱邪治病。
然那大巫师也是束手无策,只是给祁仁泽开了几副草药,说用草药熬汤擦拭皮肤,这样能让祁仁泽多活一两天。
祁仁泽似乎已经看到了阎王爷索命的鬼差,对程四爷说:“我可以告诉你月亮神宫的位置,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就凭你现在这点道行,只会比我更加凄惨。”
程四爷问其故,然祁仁泽并没有直说,而是给他讲起了一些事情。
祁仁泽说的事情,就跟木先生和祁茂轩有关,而祁仁泽是被迫牵扯其中的。
事情得从那座明朝王爷墓开始说起,那座墓的可怕,远远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章三眼、木先生、横山老仙三人被迫进入王爷墓,他们在墓穴之中,和邪僧等一众倭人展开血战,横山老仙拉响了手雷,和邪僧同归于尽。到了最后,就只剩下章三眼和木先生。他们来到主墓室,很快打开了里面的棺椁。
但见棺材之中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男尸已经成了白骨一堆,而女尸依旧栩栩如生,好像是睡着了一般,身上是各种鸟类鲜艳的羽毛编织而成的羽衣,耳朵上挂着拳头大的金耳环,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巫婆无疑了。
棺材中,陪葬的金银珠宝,光彩夺目,熠熠生辉,其中有一个青色的玉杯,里面竟装着殷红的血酒,散发着浓烈的醉人酒香。
随着酒香在墓室中蔓延而开,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十几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而来,在酒杯周遭徘徊不去。看着眼前蝴蝶飞舞,两个人看得都呆住了,如此诡异美丽的场景,让他们在如痴如醉的同时,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时候,他们看到棺材内壁上,画着一幅画,画中人赤裸着上身,在他的脊背上,爬满了鲜艳的蝴蝶,这些蝴蝶聚拢成了一个骷髅头的模样,那些蝴蝶仿佛在吸食那个人身上的血肉,隐隐约约能看到白森森的肋骨和还在跳动的心脏。
章三眼看到那幅画,霎时间面如土色,呼吸急促,说道:“这幅画好像是在描述来自于蝴蝶玉杯的诅咒!”
“你说什么诅咒?”木先生下意识的问。
不想他话音刚落,章三眼伸手就去拿棺材里盛满血酒的玉杯,木先生见状,立马制止,大声呵斥。盗墓摘桃子,和死人打交道,各种匪夷所思的忌讳不胜枚举,倘若一味胡来,不死也得发疯。
盗墓贼开棺之后,是不能直接拿棺材里面的古器的,因为这种举动会惹怒墓主,招来无妄之灾。
拿取古器之前,需要焚香烧纸,念咒安魂,不过其中的规矩,东西南北各派做法不一,但也殊途同归。当然,也有人不守规矩,胡乱干一通,正因为这样,很多人横死墓室之中,给墓主殉葬。像木先生这样的老猴子,是非常遵守老一辈定下的规矩的,丝毫不敢怠慢。
章三眼什么都不做,伸手就去拿古器,在盗墓的行当里,是犯大忌讳的。但他这样的老猴子,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明显就不符合常理,难道——
木先生想到这里,然而想要制止章三眼,已经为时已晚。章三眼已经端起了玉杯,一仰脖子就把杯子里的血酒一饮而尽。他刚把血酒喝下去,那几只飞舞的蝴蝶突然一窜,木先生甚至都没看清楚,就已经钻进了章三眼的口鼻之中。
弥漫在墓室里的酒香迅速淡了下去,木先生看着棺材里的女尸,没有任何变化,但身边的章三眼捂着脖子就滚翻在地,不断来回打滚的同时,嘴巴里更是发出阵阵凄惨的哀嚎,面容扭曲,五官错位,很难想象他在遭受何等的痛苦。
章三眼在地上翻滚了一阵,停了下来,一只手直挺挺的伸向木先生,含糊不清的说:“帮兄弟一把,快……快杀了我……”
木先生和章三眼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们一同打鬼子杀汉奸,同生共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他如何能对自己的兄弟痛下杀手。
然见到章三眼痛不欲生的模样,木先生实在不忍心他遭受生不如死的痛苦,犹豫再三,还是转过脸去,伸手一枪打在了章三眼的脑门上。章三眼很快就不动了,木先生心如刀绞,却见章三眼尸体的皮肤下面好像有不少东西来回蠕动着。
俄顷,就见密密麻麻的毛毛虫从他的皮肤下面钻了出来,而这个时候,章三眼的尸体早就被无数的毛毛虫啃食一空。
木先生看着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着的无数毛虫,双眼有些发花,只觉一阵恍惚,接着就感觉手上一阵刺痛,回过神来才发现,蝴蝶玉杯中已经住满了新鲜的血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酒香,而自己的手掌还流着血。
木先生大骇,却感觉嘴巴里一阵腥咸,难不成自己已经喝了血水,惶恐之中,他也顾不上盗墓祖师爷留下来的规矩了,但却不忘贼不走空,胡乱卷了一些墓中的宝贝,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古墓。
此后的几个月里,木先生惶惶不可终日,章三眼死时的景象时常在他眼前浮现,茶不思饭不想,几近精神失常。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年之久,他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不过,好景不长,真正的噩梦才刚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