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看着手里烤得半生不熟的蛇肉,脸都绿了,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喃喃自语道:“要是不吃它,就会被饿死,要是吃了它,可能被恶心死,你说我是该吃还是不该吃呢?”
祁天远又啃了一口,硬着头皮咽了下去,接着对吴成说道:“一个大男人就别那么唧唧歪歪的了,你要是不吃,要是遇到危险,你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
柳飞燕很快吃完了一大块肉,其实她同样抗拒这种又腥又臭的肉,有几次都差点吐出来。然而想到接下来行程艰难,时时刻刻都要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如果没有充沛的体力作为保障的话,是万万不行的。她见到吴成一脸为难的模样,出言提醒说:“吴成,如果你不吃的话,就得有永远留在这里的觉悟。当然,你也不会孤单的,因为这里有不计其数的孤魂野鬼陪着你。”
吴成当然知道柳飞燕的意思,死在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纵然是变成鬼,应该也不会多舒服。他正犹豫间,祁天远又说了:“这里原来是一个千目蜈蚣的风水格局,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这蜈蚣已经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又被山妖和白蚺一折腾,千目蜈蚣支离破碎,彻底沦为一座凶地,如果人死在这里,三五天之后便会化僵,你该不会想体验一把变成僵尸的滋味吧?”
吴成知道如果想要活着离开这里,白蚺的肉不吃是不行了,于是他硬着头皮啃了一大块,有好几次都差点吐出来了,嘴巴鼓得老大,但最后还是硬挺着恶心咽了下去。
所有人都吃了蛇肉,肚子里不舒服当然是避免不了的,不过身体的力气恢复了不少。四个人也不再耽搁,当即下了骨头山,朝着山妖过来的方向游了过去。
越往前游,水质变得越来越清,水温越来越低,冻得他们手脚僵硬,两边都是冰冷坚硬,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根本就没有落脚之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个人浸泡在寒冷的水中,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体温正在流失,四肢冻得僵硬麻木,前行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照这样下去,他们很可能因为体温流失而冻死在水里。
吴成首先停了下来,哆嗦着嘴唇说:“不行了,这水太冷了,再在水里泡下去,哥们儿都要成冰棍了。”
裂谷里的地下水平如镜面,两面陡峻的悬崖依旧高不可攀,虽然比起之前,裂谷窄了不少,但前面依旧没有尽头。
所有人都被冰冷的水冻得瑟瑟发抖,每个人都心灰意冷,停止了游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时候,况国安突然惊喜的大叫起来:“水好像正在往下沉!”
经况国安这一叫唤,祁天远抖擞精神,往悬崖边上看去,果然,水位在迅速下降,也就几秒钟工夫,水位就已经下降了十几厘米。
他们立马兴奋起来,柳飞燕的眼睛里甚至都闪烁起一抹晶光,可这时候,吴成不合时宜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个裂谷有多深,要是真深不见底,我们该怎么逃出去?”
祁天远拍了他脑门一下,骂道:“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柳飞燕刚放松下来的心弦又绷紧了,皱着眉说:“小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水位下降得有些蹊跷,不管怎么样,小心一点准没错,大家还是尽量贴着石壁,做好准备,要是有危险也不至于乱了方寸。”
况国安从一开始就紧盯着水流的状态,这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慌忙说道:“底下有洞,水里肯定有漩涡,千万别被水流卷到里面去!”
石壁上是有一些凸起和裂缝的,当下,他们把手里的工具插进裂缝,抓握住凸起,以稳固身体。
果然,不多时候,地下水慢慢的打转起来,水位越低,转得也就越快。裂谷中的漩涡可不止一个,连成一线,就他们所能见到的,就有七八个。漩涡在极速转动下,呼呼有声,带起阵阵旋风,刮得他们身上的衣服噼啪作响,要不是刚才他们有所准备,此时恐怕已经被水流卷进漩涡里面去了。
可即便如此,身手不济的吴成有几次差点被旋风刮飞出去,幸而柳飞燕和祁天远合力抓住他的手,才不至于被风刮走。
很快,峡谷里的水流失殆尽,在底部留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窟窿,四个人从石壁上跳了下来,举着手电筒观察洞窟里面的情况。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只觉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裂谷底下,根本已经被掏空,真可谓洞中有洞,洞洞相连,四通八达,纵横交错,错综复杂,分明就是一个立体迷宫,人要是掉落下去,就算侥幸不死,想要从里面出来,恐怕也办不到。
更何况,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洞窟中,随处可见嶙峋白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此时水流退去,里面居然飘荡着不少或蓝或绿的鬼火,它们就像是一盏一盏的灯笼,有的静止不动,有的在如迷宫般的洞窟中徐徐穿梭,甚是诡谲怪诞。
柳飞燕说:“这些洞窟中有这么多鬼火飘荡,想必是给双面巫师殉葬的人阴魂不散,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
其他人也唯恐再生变故,虽然身体依旧僵硬麻木,但也毫不迟疑,迈步向前。
他们刚走出不远,就有一些鬼火从洞窟里飘了出来,有的甚至飘到他们身边打着转,不过这些鬼火看起来诡异,但好像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这让他们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不少。
吴成轻声说:“他们都是被双面巫师那厮害死的人,如今我们捣毁了他的墓葬,等于顺带解放了他们,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对我们不利。”
况国安压低声音说:“他们毕竟都是鬼魂邪祟,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你多心了,他们虽然都是一些孤魂野鬼,但至少不会对救过自己的人不利,不像某些人,就认为别人肯定和他自己一样坏。”吴成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反正他就是看况国安不爽,不怼他几句,心里就很不舒服。
况国安倒是不想跟吴成一般见识,他一向看不起吴成这种只会耍嘴皮子,却没有一点真本事的人。在他眼里,这样的人活在世上顶多就是一个充数的,尸位素餐的存在。
几个人一路向前,身边总是有四五个鬼火飘荡着,渐渐的,就习惯了他们的存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倏然一暗,那些鬼火像是熄灯一样在一瞬间陡然消失,整个裂谷除了他们的手电还亮着,所有地方黑漆漆一片,仿佛那些鬼火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四个人正疑惑间,突然看见前面的裂谷中缓缓发出淡蓝色的荧光,那荧光并算不上太亮,但在黑暗中显得十分清晰。
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裂谷尽头,狭窄的裂谷中,赫然黏附着一堆发着荧光的东西,像是黏菌,但却在缓缓蠕动着,看起来像是一个整体,在裂谷中像是一张竖着的大嘴。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吴成说道,“这山崖长嘴巴了嗨。”
“那不是嘴巴。”柳飞燕郑重其事的说,“那是肉灵芝,也就是山妖的母体,怪不得那些鬼火会突然消失不见,如果我们不铲除掉它,今后恐怕还会有新的山妖出现。”
况国安咝了一声:“虽然这东西比起山妖可以说微不足道,但在我们面前,依旧是庞然大物,想要对付它,谈何容易?”
“生路就在眼前,我们总不能因为它而在这里坐以待毙。”祁天远说着,几步上前,举着手电仔细观瞧,发现裂缝深处,似乎有东西在跳动,当下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其他人。
况国安走上去,抄起兵工铲照着肉灵芝铲了上去,一块黏糊糊的组织被他铲了下来,铲下来的东西很快就失去了光亮,像一团烂肉一般散发着恶臭。
况国安见那肉灵芝并没有反抗,胆子立马大了起来,抡起兵工铲一阵挥舞,很快就把眼前一大片肉灵芝铲了一个干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只见跳动着的东西,是一颗心脏,足有一个卡车头大,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血管和周围组织相互连接。
这颗怪异的心脏虽然庞大,然似乎并没有反抗之力,四个人轮番上阵,从心脏中间破出一个大洞,透过这个洞,可以看到背后,有一个黑幽幽的山缝。
柳飞燕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说道:“但愿这道裂缝不是一条死路。”
那山缝狭窄逼仄,仅能容一人通过,四个人鱼贯而入。山缝里潮湿阴冷,随处可见破碎的骨骸,石壁上更是滋生了一层滑腻腻的黏菌。
越往深处走,山缝就变得愈加宽敞,石笋石钟乳石柱相继出现,这里没有任何人工雕凿的痕迹,但各种骨骸却不见少去,黏菌群落更加庞大复杂,一团团,一簇簇,各种颜色和形状都有,就像海底珊瑚礁一样,俨然形成一处特别的生态系统。
或许是因为溶洞里滋生了很多黏菌的缘故,这里的温度明显提高了不少,但空气十分潮湿,很快他们的头发和眉毛上都凝结了一层白色的水珠。
除了形态各异的黏菌群落,他们还发现了很多小动物,比如蚊子、苍蝇、蟑螂、潮虫,甚至偶尔可见蝾螈和蜥蜴,不过不管是什么动物,身体不是白色的就是透明的,而且都没有眼睛。这地方暗无天日,从来没见过阳光,里面动物的眼睛自然退化,也是一种适应环境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