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颠簸,七拐八绕,很快就离开了青松梁子镇的地界。车子里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沉闷。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吴成终于忍不住了,对那个女人说道:“姐们儿,我们相互都不认识,为什么劫持我们呢?有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尽管说出来,这样不声不响的折磨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
听见吴成这么说,开车的男子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就像是抢了他媳妇一样,恨不能将他们生吞活剥。
其实这个时候,祁天远已经大概清楚这些人的来头了,他们分明是和兰蓝岚一伙的,现在甭管他们是正是邪,兰蓝岚的死这顶帽子已经扣在了他们头上,无论祁天远他们怎么争辩,都无济于事。
想明白了这些,祁天远心里反而冷静了下来,心里对兰蓝岚并没有多少愧疚,毕竟自己没有像况国安一样丢下同伴各自逃命,该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这就已经足够了,虽然结果让人遗憾,但对于祁天远而言,至少可以说问心无愧。
不多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叫林织秋,兰蓝岚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祁天远没有说话,吴成愤然道:“你还有脸说和兰蓝岚是最好的朋友,她在地底下舍生忘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啊!现在她出了意外,你他妈的倒是有脸兴师问罪来了?我见过不要脸的,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林织秋见吴成骂得这么难听,也不生气,淡淡的说道:“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在这之前,你们还得受一下委屈,如果跟你们没关系还好说,要是和你们有关,后果绝对是你们没办法承受不起的。”
看起来,这林织秋和兰蓝岚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且她们背后恐怕还有祁天远二人招惹不起的背景,在他们没法证明自己与兰蓝岚的死无关的情况下,说再多也不过浪费口舌罢了。林织秋接着说道:“我对二位的背景也调查过,没有多大的污点,首次接触盗墓,并不是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平心而论,我希望兰蓝岚的死和你们无关,不过来到青松梁子之后,你们是和兰蓝岚走得最近的人,我不得不谨慎行事。”
走出青松梁子地界,绑在祁天远二人身上的绳索被解开,大概看他们没有逃跑的打算,林织秋等人对他们的态度没有像之前那般恶劣。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在路上度过,面包车、大巴、火车,一路辗转,两个人被带到了京城。祁天远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但京城他还是头一次来,而且还是这样的方式来的。但这和没来也没有多大区别,因为他们都没见识到京城的繁华,就被扭送到了局子里。
这却让祁天远他们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林织秋还真是吃皇粮的,这样至少不会被稀里糊涂的送去到阎王爷那里喝茶了。
两个人被弄进一个单号里,吃得还行,就是整个房间里就只一个巴掌大的窗户,让人感到有些压抑,不过比起暗无天日的双面巫师墓,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祁天远倒是想得开,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吴成急得上蹿下跳,见祁天远怡然自得,当即嚷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如此轻松自在?我知道你一向点子多,快想想办法离开这里,我可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待一辈子!”
祁天远说:“就算你想在这里待一辈子,也不可能。”
“你什么意思?”吴成一听,面露喜色,“你的意思是我们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所以,我们才更应该珍惜现在的宝贵时光。”
吴成一时还没回过味来:“我们都要出去了,还珍惜它干什么?”
祁天远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吴成,说道:“我们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就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吴成终于明白了祁天远的意思,面色如土:“他们真会毙了我们?”
“你以为呢?”祁天远白了他一眼,“盗掘文物本就已经是重罪,更何况还把兰蓝岚的死怪罪到我们头上,这两条罪责压下来,吃花生米是免不了的。”
吴成一听,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说自己还没有成家立业,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太窝囊了。又想到况国安和柳飞燕他们才是真正的盗墓贼,却能够逍遥法外,就更加悲叹世道不公。
看着吴成哭天抢地的模样,祁天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得了得了,别抹眼泪哭鼻子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活着也没有什么建树,更没有过过好日子,一个人生活都已经很艰难,你还想拖家带口一起过苦日子?但愿下辈子能投胎到富贵人家吧。”
“哎不对呀。”这时候,吴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说道,“按理说,到现在我们应该已经被提审了好几次了,然而并没有,而且我们从双面巫师墓里摸出来的古器,都还在身上,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祁天远微微一笑,说道:“他们并不准备弄我们,至少现在不会,因为他们没有我们害死兰蓝岚的证据。除此之外,我感觉还有别的事情。你就安心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一切自有分晓。”
吴成听祁天远这么说,放下心来,不过他刚松下一口气,祁天远就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些事儿实在太过于反常了,我感觉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这一切,在他眼里可能兰蓝岚的死也无关紧要,至于这个人是谁?想要做什么,也就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该知道的了。”
祁天远顿觉像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操控,无力反抗,自己的性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之所以到现在还活着,唯一的答案大概就是对那个人来说,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吴成思维跳跃,因此往往不够缜密,但此时静下心来,也嗅到了一些可怕的气息,摸着下巴分析说:“我们现在身陷囹圄,程瘸子肯定不会无动于衷,我猜他现在肯定挖空心思撇清和我们之间的关系。然而,不管他怎么做,这件事肯定会查到他头上,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即便是柳飞燕也别想置身事外。这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殃及池鱼!”
祁天远对吴成的说法并不认同,说:“你想的也太天真了,程瘸子能把生意做那么大,肯定是黑白通吃,如果只靠我们两个人和他的那点事情就让他锒铛入狱,根本不可能。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对程瘸子来说,应该很重要,所以他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所以,对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来说,既然没办法改变事情的发展,倒不如顺其自然,该吃吃,该喝喝,不管最后是好事还是坏事,都应该坦然接受。”
这时候,有人送饭进来,祁天远曾经跟一个蹲过号子的朋友了解过,里面的饭菜一点油水没有,清汤寡水,与好吃根本沾不到边上。
不过送进来的饭菜却是色香味俱全,量还挺多,两个人觉得诧异,吴成压低声音说:“这怕是断头饭,就算是在万恶的古代社会,犯人临刑前,都会让他吃好喝好再上路。我们怕不是马上就要吃花生米了吧?”
祁天远翻着眼皮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就算他们明天把我们拖出去毙了,你能怎么办?现在最重要的是吃好喝好睡好,哪管明天洪水滔天。”
说罢,两个人甩开腮帮子,一阵胡吃海塞,狼吞虎咽,把送进来的饭菜席卷一空。吃饱喝足之后,就倒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祁天远突然从梦中醒来,看到对面床上吴成还睡得正香,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嘴巴吧唧着,还流了三尺多长的哈喇子。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就见林织秋走了进来,吴成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反馈,醒了过来。一看到林织秋,慌忙擦了一把嘴边的哈喇子,含糊不清的说:“林……你怎么来了?”
林织秋抱着双手,不咸不淡的说道:“我是想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
吴成唉声叹气:“能怎么样,失去自由的滋味儿真很难受。”
林织秋冷笑一声,说:“是吗?我看你们吃得好睡得香,根本不像是难受的模样。我原本以为你们遭受牢狱之灾,肯定很不适应,看起来是我低估了你们的生存能力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的伙食里再没有大鱼大肉,清汤寡水的,连颗油星子都瞧不见,不过他们完全不在意。
这天,狱警照常给他们送饭,祁天远对他说:“警察同志,麻烦你通知一下林警官,就说我们有事情要跟她交代。”
狱警看了他们一眼,脸上带着笑容:“怎么?就这么几天,你们就待不住了?”
吴成慌忙接话道:“我们确实是待不住了,现在也想通了,愿意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我还以为你们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哩,等着,我帮你们找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