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将贴身丫鬟留在那食肆内等车夫,自己则是从容地登上了闻家的马车。
上车后,宋辞并未四处打量,只随意地整理了下衣衫,而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多谢闻姐姐了呀。”
扶音看着她这般模样,身子微微一顿,随后撩起帷帽的纱帘,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她直言问道,“宋小姐是如何知晓我不是闻小姐的呢?”
宋辞轻笑一声,“我还以为直到我下车,你都要与我装下去呢。”
她抬眸看了眼扶音的颜色,乍看确实似闻笙两分,细看却是一点也不像,扶音身上没有闻笙那股子飘然于世外的清冷感。
“我还知晓闻姐姐现在人在聊邑。”说罢,宋辞抬起臂肘半倚在一旁的窗沿,又缓缓道,“和南浔一起。”
绿玉双目微睁,开口道,“宋小姐说笑了,我们小姐不过爱惜扶音姑娘才华,想请她到府中奏上一曲罢了,此时正在府中等奴,人怎会在聊邑呢?”
宋辞闻言唇角轻提,笑着拆穿道,“刚还与我说闻夫人染了风寒,你与你们家小姐急着回府呢。”
那是...”绿玉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扶音拦住。
宋辞挑了挑眉,继续道,“闻姐姐人在哪并不重要,但倘若我是你们,在闻姐姐回来之前,是绝不会回这盛京的。”
什么闻夫人染了风寒,如此蹩脚的缘由,倒也敢信...
扶音默了默,开口问道,“那宋小姐...”
扶音话还没说完,马车便猛地晃动了一下,绿玉下意识将她扶住,急道,“小心。”
待扶音坐好后,绿玉又冲外喊道,“怎么驾车的?万一伤到小姐你可担待得起?”
门外的车夫听到她发怒,连忙道歉,“是奴不小心压到了石头,奴之后定然小心些。”
宋辞扶着窗沿堪堪坐稳,便被两人间莫名的暧昧看得分了神,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两人间转了几圈,笑道,“我多余了不是?”
绿玉不懂她的调笑,扶音却是难得收了神情,开口道,“宋小姐说笑了。”
“哦~那是我看错了。”宋辞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不与她争辩。
因着这个插曲,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谁都未再言语,直到宋辞察觉不对,这路怎这般长,且颇有颠簸?
她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只见一条崎岖且偏僻的小路,马车周围还有蒙面人护着。
那蒙面之人看到宋辞顿时睁目,跳下马来掀起车窗的帘子向内看去,又看到了扶音绿玉两人才松了口气,放下了车帘。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头,怎大小姐也在?这该怎么办啊?”
“闭嘴,你不想活了?”
宋辞坐在车窗边听着车外脚步越走越远,眸子却不禁一沉,大小姐?
她抬头看了眼扶音二人,显然她们坐得远些,并未听到车外的对话。
扶音与绿玉也见着外面的场景,脸色都极为凝重。
绿玉顿时要冲了出去,扶音晚了一步没来得及抓住她,但却在下一秒被宋辞一把拽住甩了回去,斥道,“这时候还往外闯,不想活了?”
绿玉跌坐在一旁,“不然就在这马车内随他们去吗?这是闻家的马车,倘若有个好歹,毁得是我们小姐的名节!”
“那你冲出去做什么?谈判?”宋辞指着扶音,“或是坦白她的身份,还是就凭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撞刀口去?”
“那可怎么办啊?”绿玉颓丧在马车内,扶音则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
宋辞闻言,看向扶音,“还能怎么办,且等等看呗。”
扶音也正有此意,对方显然是冲闻家而来,且并未认出她不是闻笙。
马车一路颠簸行驶,大约在半个时辰后才停了下来,宋辞借着窗帘的缝隙一路观察,却并无所获。
崎岖的小路,遍野的丛林,根本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地标建筑。
三人被请下车时,扶音已又戴上了帷帽,她们明显能感觉对方并无恶意,反而是以礼相待。
扶音与绿玉被请到一雅间内,那领头之人转身将宋辞拦在了身后,恭敬道,“这位小姐,请与我到另一房间内。”
“为何?这孤山野岭的我一个女孩家家地独自在一个房间里,多吓人啊。”她推开那领头之人,也踏入屋内,就近坐了下去。
那领头之人见她如此,不禁微微蹙眉,他看了眼“闻笙”,欲言又止,终是甩袖离去。
日落西山,那领头之人送了些食物进来,虽三人都未动,但宋辞却是倚在小榻上小憩了一阵子。
绿玉看了眼宋辞,低声道,“宋小姐怎这般心大啊。”
也不知这群人到底何意,拐了她们来,却又以礼相待,她心里都快慌死了,宋辞却还睡得着。
扶音闻言也抬眸看了眼宋辞,她因着是阁子里出来的人,也算见过些世面,今日一天虽面上不显,但心中却也是拿不定主意的。
而宋家这位养在高墙下的小姐,确实过于淡定了些。
两双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身上,让宋辞很难忽略,她慵懒地睁开双眼,迎上绿玉的视线,“那我不心大又能怎么办呢?”
绿玉偷说人话被逮个正着,不免有些尴尬,“您没睡着啊...”
宋辞轻笑一声,“睡着了~我这般心大,怎会睡不着呢?”
......
宋辞坐起身来看了眼外面的时辰,开口道,“此时这种状态应该比预想中好些的吧?”
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褶皱,继续道,“便是如预想中一样也不过要银钱的话,去找我爹娘,我身上也没带着....”
“要命的话,我便是愁,也打不过他们呀。”
“至于如果是要人的话...”她嗤笑一声,“等同于上一条,大不了一头撞死了去,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如花似玉。”
何况,她不信闻笙便真那么放心的走了,南家定有人守在一旁呢。
只是不知那人,此刻有没有收到消息,会不会有一点点为自己着急呢?
能得她片刻担忧,这一趟磋磨倒也值得呢。
就是...宋沂那个低贱的庶子,倒是有些过于嚣张了呢,都敢当街劫持丞相之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