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地处辽河平原腹地,是连接辽西、辽东、辽南、辽北的交通要冲。
一旦辽阳失守,辽南的金州、复州、盖州、耀州、海州就与辽东的清河、抚顺、沈阳、开原、铁岭隔绝了。
辽西的镇江、宽奠、新奠也受到了直接威胁,后金的整个防御面临分崩离析的威胁。
要不要在辽阳与明军展开决战,后金高层产生了极大分歧。
皇太极主张死守辽阳,理由是一旦放弃辽阳,整个建州将被拦腰截断,驻守在辽南的豪格和正黄旗七千五百人面临海陆两面夹击,将死无葬身之地。
多尔衮说道:\"明军离辽阳不足七十里,目前聚集在辽阳的八旗兵有四万之多,即使现在就北撤,也未必能走脱。
明军这一次是倾巢而出,兵力有二十万之多,红夷大炮有七十余门,西洋大炮、虎蹲炮有上千门,三眼火铳有上万支,最可怕的是明军配备了上千挺机关枪。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靠什么守住辽阳?靠的是刀枪不入吗?从前明军望见八旗重甲骑兵就溃不成军了。
现在他们有了上千挺机关枪,重甲骑兵不过是移动的活靶子,来多少打多少,根本不够死的。\"
济尔哈朗说道:\"照你这样说,就不管豪格的死活了吗?\"
多尔衮两手一摊。
\"我也觉得该管,可也得有本事管。现在最要紧的是认清形势,而不是一条道走到黑。\"
\"辽阳地势开阔,无险可守,明军半天时间就冲到城下了。到时候这么多人被困在一座孤城里了,内无粮草,外无援军,那时候又该追悔莫及了。\"
皇太极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是一国之主,是三军统帅,没有办法像多尔衮这样直言无忌。
多尔衮催促道:\"是死是活,是走是留,作个决断吧,再磨磳两三个时辰,就全成瓮中之鳖了。趁现在还来得及,撤到沈阳去。明军队伍庞大,粮草消耗极大,不可能长久作战,只要再熬两三个月,大雪一下,明军的攻势自然就停了。\"
皇太极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绝壁之上,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他无比沉痛地说道:\"那就北撤吧!\"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贝勒大臣都哭了。
血战了几代人才得来的荣华富贵,转眼间就化为乌有,皇太极即羞且愤,心如刀绞。
庆禧宫里堆满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好多贝勒大臣争先恐后去搬,皇太极怒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走!\"
贝勒大臣们依依不舍往外走。
皇太极跑到庆宁宫去,对哲哲和布木布泰说:\"明军马上就要打来了,赶紧走!\"
布木布泰吓得大哭。哲哲连忙命人去找自己的三个女儿。
一行人在侍卫的保护下,慌忙跑出了宫。
皇太极顺手点燃了帐幔,庆宁宫里噼哩叭啦烧了起来,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朱由检听到皇太极逃走的消息,大感意外,他没料到皇太极这么怂,仗还没开打就溜之大吉了。
他问袁崇焕和卢象昇该怎么办。
袁崇焕主张顺势占据辽阳,截断豪格北逝去归路;卢象昇主张尾随皇太极追杀,一鼓作气攻下沈阳。
二人莫衷一是。
能够不战而取辽阳,朱由检己经很知足了,他支持袁崇焕的主张,命令大军开进辽阳城。
此时的辽阳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女真人惊慌失措到处乱窜。
城中的汉人听说朝廷派军打来了,无不欢欣鼓舞,人人拿着竹竿、木棍,见到留着猪尾巴辫的女真人就当街打死。
女真人的房屋、耕牛、马匹、羊群被抢劫一空。
辽阳自汉代以来就是一座经久不衰的各城,洪武八年设辽东都司,总辖辽东二十五卫,成为明朝统治辽东乃至全东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明朝在辽阳历二百余年的经营,其城周围十六里二百九十五步,居东北诸城之首,城内人口众多,街衢繁华。
朱由检进城后,立即张帖告示,要求所有女真人全部在辽阳城西南角的八里屯集合,拒不集合者,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女真人昔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此刻却成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全部乖乖跑到八里屯集合。
清点人数,总人数一万四千人,其中男丁不足两千。
包括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在内,女真人口不足七十万。
十五至五十五岁的男丁则更少,充其量不足十二万,年年大战又死了很多人。
为了弥补人口不足,后金不停地从明朝、朝鲜、蒙古掳掠人口。
这些被掳掠来的人口,在女真人眼中比牲口不如。
男人给女真人做奴隶,当牛做马。
女人则负责生产下一代,继续给女真人当牛做马。
整个后金统治区内,民族矛盾异常尖锐。
朱由检为了给辽东汉人泄愤,将辽阳城内的一万四千女真人全部用麻绳系住脖子,串成蚱蜢串,在辽阳大街上游街。
成千上万的辽东汉人在大街两边围观。
烂菜叶、牛粪、马屎、土块、石子,铺天盖地招呼过去。
从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起兵反明,整整十五年过去了,辽东三百万汉人遭受了一轮又一轮的虐杀,生活在真正的人间地狱,十五年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愤怒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像海潮一般涌向四面八方。
在辽东,汉人人口远远多于女真人口,却终日在女真人的屠刀下瑟瑟发抖。
究其原因,是因为后金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杀人集团,实行的是全民皆兵的军国体制。
而辽东汉人,却是一群被明朝剥夺了自卫权的绵羊。
努尔哈赤就曾不无得意地说:"汉人虽多,却毫无志气。你去杀他,他就缩肩缩头等着被杀,明明知道挖的坑是埋他们用的,还是照挖不误。"
"他们就是一群没有脊梁骨的虫豕,懦弱得可怜。"
"他们的皇帝肥胖懒惰,几十年不上朝,凭什么占有锦绣河山?"
天启年间,熊廷弼就主张全力支持陈大、王公绍、金国用等辽东反金势力。
朝廷却一直置若罔闻。
他们害怕民众觉醒,胜过害怕外族入侵。
朱由检决定复制福建的经验,发给汉人武器,鼓动他们向辽北、辽南、辽西、辽东各个方向发动进攻,凡从女真人夺取的房屋、财物、牲畜,都归他们所有。
告示一经贴出,整个辽东沸腾了,成千上万的汉人涌到原辽阳府衙前领取武器。
不到十天的时间,竟然武装了十七万汉人,关宁军的武器为之一空。
在辽东半岛东南沿海和西南沿海,郑芝龙和曹文诏同时登陆。
豪格和他的正黄旗七千五百旗兵己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