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想出妙计之前，她还得填填自己的五脏庙。
以前在杨家，农家人要干活，条件允许的话，哪怕是吃得差点，也是一天三顿。
来了这京城就不行了，侯府遵从礼制，一天就吃两顿，分别是早膳和晚膳。
不行，再饿下去就眼冒金星了！
“柚儿，咱们去一趟大厨房。”江清婉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将头发高高束起，飒气十足。
柚儿不解道：“小姐，咱们院里有小厨房呀？”
“大厨房食材更多些，今日想带你换换口味。”江清婉俏皮地眨眨眼睛，就迈出了门。
蘅芜院离大厨房很远，一路上要经过夏姨娘的沁梅轩，江蔓瑶的栖梧阁，绕过兰亭才能看到。
侯府是大户人家，厨房又大又宽敞，光干活的丫鬟婆子就有七八个，见有人来了，偷懒聊天的赶忙散开，偷瞄着这是哪位主子。
管事的妈妈知道蘅芜院住进了个新主子，是府里的二小姐，看来人年纪和传言相符，穿的布料也是便宜货，就对上了。
大厨房的膳食多样，但是食材也是普通的鸡鸭鱼肉，若是想要吃些好的，如鲍鱼海参之类，那就需要从公中记账，扣银子。
日子久了，以次充好，或是克扣食材分量就越来越常见了，今日一点，明日一点，渐渐喂肥了这群奴才。
而江清婉直接都不从大厨房传膳，在院子里种菜的笑话都在府里传遍了，抠门的穷酸货！
容氏不喜这个女儿的事，她们都看在眼里。
下人里受过江蔓瑶恩惠的也不少，八成都站在栖梧阁那边，剩下两成是看戏的。
心里虽然轻慢，面子功夫还是得做足了，她扬起笑脸：“二小姐怎么有空到这来？厨房这里油烟大，您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一声，我们自是给您送去。”
“不用了。”江清婉走到案板前，挽起袖子，“我自己做。”
“小姐不要在这添乱了，还是老身……”
“哐当！”
一把菜刀当场砍断了鸭脖子，白花花的刀刃看得管事妈妈脖子一凉，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江清婉面无表情：“你还要说什么？”
“没、没什么。”管事的咽了口唾沫，“您慢慢做，我去给您添些木柴。”
连滚带爬地就出了门，跑得比兔子还快，其他人也不敢跟江清婉共处一室，一窝蜂地跟出去了。
瞬间，厨房就变得空荡荡，只剩下江清婉和柚儿两个人。
终于清净了，江清婉开始动手做饭，有柚儿打下手，香喷喷的芋头粉蒸肉、姜皮鸭、银耳枸杞汤就做好了，她还趁着煲汤的时候捏了几个豆沙包，香香甜甜，闻着就垂涎三尺了。
管事的还真没想到江清婉这么会做饭，那香味，勾的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别说她了，就是江衍明也被诱惑得走不动道。
回去的路上，江清婉刚好在兰亭碰到了江衍明。
本来打算绕过他，可这小屁孩非要站在她面前，一脸愤懑：“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告姨娘的状？羞不羞？”
哦，原来是夏姨娘又提起之前在她这吃瘪的事。
“你姨娘比我还大，还不是跟你告我的状？”江清婉没耐心地抬腿就走。
江衍明鼓起腮帮子，圆圆的眼珠子盯着江清婉，像一只炸毛的幼宠。
这个二姐，脾气真坏！
不行，我还没说完，我要跟上！
我是为了继续刚才的话，江衍明吸溜了两下鼻子，心虚地想：可不是为了吃哦！绝对不是。
他在后面跟个尾巴似的，走多远都甩不掉，江清婉也不去管他，就这么一直跟着进了蘅芜院。
放好饭盒，江衍明眼睛都黏在饭菜上了，传递出大写的四个字：“我、好、想、吃。”
不用说，江清婉直接多添了一副碗筷。
软软糯糯的粉蒸肉直接俘获了江衍明的胃，更别提鲜香入味的鸭肉，和小孩子最抵抗不了的甜食豆沙包。
还想再拿一只包包的小爪子，直接被江清婉钳住，动弹不得。
江清婉看了一眼他圆滚滚的肚子，“再吃下去你就要积食了。”
江衍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捶捶脑袋：“晚上还要陪大姐吃饭的，我都忘光光了！”
不仅忘了要陪大姐吃饭，还忘了自己是来跟二姐争论的，江衍明悲愤得打了个饱嗝。
江清婉低头不语，江蔓瑶对别人的好是基于可利用的基础上，看似无心，其实步步为营。她是真的喜欢江衍明吗？
又或者是，想从江衍明身上得到什么？
想来想去，江清婉看着旁边晃悠的小胖腿：罢了，算是我还你上辈子的人情。
她步入起居室，用朱砂一笔画了个护身符，折好塞进了江衍明的胸口。
“这是什么？”江衍明摸了摸衣服里的异物。
“护身符，保平安。”
…
片刻后，挺着吃撑了的肚子，江衍明回了沁梅轩。
在高门大户，姨娘算不得正经主子，就算再得宠，自己的孩子也要尊正妻为母，唤她们为姨娘。
如夏姨娘这般，能舍得把孩子送到容氏手里，也是想给江衍明谋个前程，至少跟着容氏，见的场面，结识的人脉，都不是她这个小小的举人之女能给的。
容氏也念在她识相安分的情面，每月还准许江衍明同她亲近几天，所以每到这几天，夏姨娘都舍不得儿子离开视线一刻。
“哎哟，你跑到哪里去了。”夏姨娘见他回来，又气又笑：“你最爱吃的米酿圆子都凉了，我让她们再去给你热热。”
江衍明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吃不下了。”
夏姨娘才发现儿子西瓜般圆润的肚皮，点了点他的额头：“去夫人那用些小食便是，不许贪嘴，让别人看了笑话。”
她只当是江衍明在容氏那吃过了，不想儿子说道：“我是在蘅芜院吃的，二姐做饭很好吃呢。”
江衍明表情满足，还在回味。
夏姨娘脸色大变：“你去她那做什么？你衍朝哥哥和蔓瑶姐姐都不喜欢她，往后你也少去，免得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习气。”
若不是江清婉故意挑拨，容氏也不会拿她撒气，扣了月银不说，还禁足半个月，让她好几天都不抬起头来。
此外，有了江蔓瑶这个做皇子妃的姐姐，日后不愁没有前途，夏姨娘自然希望儿子能扒紧这艘大船，跟江清婉的界限划得越清越好。
“我觉得二姐也没那么不好。”江衍明的嘴巴委屈得扁起来：“二姐还给我护身符呢。”
“装神弄鬼！你在府内好好的，有什么不平安的！”
夏姨娘眼尖地掏出江衍明的护身符，撕碎了扔在桌上，“明儿，你记住，你要亲近的只有大姐姐，若是让蔓瑶知道，你跟蘅芜院走得近，她会伤心的，知道吗？”
大姐姐不能伤心。
一伤心，就会痛得生病。
江衍明明亮的眼神变得晦涩，在夏姨娘的注视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