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前头驾车的左明悄悄探头进来。
“爷，我觉得，这次来韩家，感觉还挺不错的。”
“哦？何出此言？”赵长卿依旧闭着眼，缓声道。
“那个新娶的小娘子进了门，好像家里顿时变了副模样。”
“哪里变了？还不是那几间屋子，那几道门？连下人都没变，还是那几副面孔。”
“不不不，爷，你不觉得，连你自己待了这半个月，心情都欢快了不少吗？”
左明看得清楚，爷这半个月来，嘴角翘了好几回，连声音都放柔了，不像以前总是冷言冷语。
“……”赵长卿佯怒道，“好好驾你的车，天色未亮，你若把车驾进沟里去了，我饶不了你。”
“是是是，小的不敢。”左明缩了缩脖子，赶紧回去集中精神驾车了。
可是他觉得他也没说错。
爷他这次回来真的挺高兴的。
话也多了，胃口也好了，脸上常常也有些笑容了。
若是爷还在韩家，没有离开……
这一家三口的日子，看起来挺不错的……
当然，这话他可没胆子当面跟赵长卿说。
送走了赵长卿，韩家又恢复了平静。
何悠悠把收起来的木匣子里的银票数了数，正好五万两。
一出手就借五万两，连个借据都不写，这俩人还真是不一般的关系。
嗯，不一般。
啧啧。
简单洗漱过后，何悠悠出了卧室，准备去正厅吃早饭。
刚走到正厅，看见韩文正也刚来。
刚才急着去送赵长卿，匆匆忙忙地没有留意，这闲下来一细看才发现，韩文正今天的走路姿势不对。
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
手扶着腿，脸上露出不适的神色。
“阿狸，你今天这腿怎么回事儿？受伤了？”
韩文正不敢隐瞒：“母亲，昨夜睡觉时，我的左腿突然转筋了，缓了许久才敢下地，到现在还觉得有些疼，走路不利索。”
何悠悠大概能猜到，阿狸说的转筋便是抽筋的意思。
韩文正这是晚上睡觉时抽筋了。
一旁的钱管家摸着胡子，背医书：“转筋者，乃是风寒湿邪侵袭，或气血不足，筋脉失养所致。”
何悠悠心里琢磨，阿狸这哪是风寒湿邪？这分明就是青春期少年发育太快，缺钙了。
她从家庭医药箱里拿出一瓶钙片。
维生素d加碳酸钙，是她家里常备的保健药品之一。
“阿狸，这个药，每天吃两片，嚼碎了咽下去即可。吃上一段时间，腿就不会转筋了。”
“是，母亲。”韩文正现在对何悠悠都是言听计从，当下便接过瓶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韩文正自幼虽然养在青楼，没有接触过正常家庭。
但他读过许多书。
在他的认知里，正常家庭的母亲并不是像何悠悠这种。
正常家庭管教孩子的方法，也不像何悠悠这样。
但是何悠悠教养孩子的方法，他觉得很是受用。
要求他好好读书，却也并不提倡一味死读书。
给他提供了许多体验其他学习方式的机会。
只要不是邪路，不管什么新鲜事物，都鼓励他放心大胆地尝试。
虽然他现下不知道，学这些都有什么用，但他喜欢。
喜欢，那便学。
读书方面，他当然也不会放松一丝一毫。
二月的童生试，他有信心，绝不会让母亲失望。
为韩家，为自己，他都会努力的。
程廷睿那边的事，也进行得很顺利。
没过几天，他就让人带来消息，说商队已经组建完毕，可以谈如何提供马匹的事情。
何悠悠便又找马修远见了一面，说已经和程家二公子谈妥。
程廷睿单干的事情不能泄露，对马修远也不能说。
因此，只能暂时将他蒙在鼓里。
只说是给程家提供马匹，程家免费帮他们运到各地。
马修远一听她说了这个方法，大呼口服心服。
大笑道：“韩夫人这个主意真是妙极！第一批先用多少马？我这就安排人去挑一批膘肥体壮的来。”
马修远的马场，相当于是何悠悠的第二个投资项目。
何悠悠谈成了这笔交易，马修远果然如他之前承诺的那样，额外给了何悠悠一成干股。
她自然不会拒绝，毫无心理压力地笑纳了。
她出了力，这是她该得的。
优瑞堂的长途贩运贸易，马修远的贩马生意，同时风风火火地开始了。
按他们的约定，账期为一年。
也就是说，何悠悠从现在开始，每过一年时间，即下一个年关时，就可以收到两个项目的分红。
何悠悠不着急，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资本。
她缺的，是可以投资的项目。
赵长卿走后约半个来月，突然派了辆马车回来。
马车上装着货物，押车的正是过年时一起，跟着赵长卿的那些随从之一，六子。
六子生得膀大腰圆，很是有一把子力气。
到了韩家，就急忙喊人卸车。
何悠悠听到消息，匆匆忙忙地到前院来看。
只见家里的小厮们，正热火朝天地从马车上搬东西呢。
“六子怎么回来了？你这往家搬的都是什么呀？”
六子咧嘴一笑：“最近边关上，常常有乌桓人来骚扰，被我们打退了几次，掳了些战利品。军营里弟兄们各自都分了，爷也分了一些，看着有些是家里能用得上的，便吩咐小的送过来。”
何悠悠看着那些东西，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有鹿肉，有虎皮，有药材，有银制餐具，还有塞外的酒。
看这战利品的规格，不像是随便哪个骚扰边关的小股流匪。
是正规武装？
乌桓国？
打仗了？
“六子，边关是不是打仗了？”
六子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驱寒：“这个冬天，塞外遭了大雪灾。乌桓国常常派兵来边境抢粮食，我们正面交锋了几回，好在他们没占什么便宜，都被我们打回去了。”
何悠悠心里琢磨，这才半个月，就交锋了几回。
这形势哪像六子说得这么轻松？
分明已经是对峙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