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东平市清晨的天空阴沉沉的,光线暗淡,给一切蒙上了一层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和不安的气息。
夜幕下的帝尊不夜城金碧辉煌,可白天的它寂静的宛如一个凋零衰败的空壳。
落地窗后面的窗帘全都紧密无间,隔绝了阳光射入,让人不禁想象出内部空间的那种永久黑暗下的腐朽和沉重。
在一处不对外开放,只供个人使用,位置相当隐蔽的‘私人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两张神色各异的面孔。
其中一人歪斜地坐在精美沙发上,从他疲惫的神情和重重的黑眼圈来看,昨晚的夜生活应该十分丰富。
“你可真是好兴致!”另一人阴沉着面庞,声音中夹杂着怒气道:“省里已经派人下来了,这么要命的时候,你还敢这么胡作非为?真以为天下太平了吗?”
歪斜在沙发上的人,似乎有些惧怕说话那人,哆嗦了一下后立马坐直了身子。
如果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会感到震惊不已。
堂堂的市长李达海,竟然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表现出唯唯诺诺的样子。
斥责李达海的人身穿黑色高领风衣,即使在这间私密性极高的套房内,他还戴着一顶老式宽檐帽,挡住了大半张脸。
“你也知道我这人的喜好,财权皆不喜,只对女色上心,这几年岁数上去后越发力不从心,不趁着现在还有几分能耐,日后怕是再难享受了。”李达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嘴角一咧,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道:“昨晚的那对姐妹花,当真是极品……”
风衣男子看着丝毫没有市长威严的李达海,并没有进一步被激怒,反而呵呵一笑道:“再这样下去,你迟早毁在女人手里。”
李达海不屑一顾道:“老子愿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别动不动就提死。”风衣男子的笑容越发浓郁,眼底却又一丝讥诮闪过,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道:“我们的日子可长着呢……”
风衣男子的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清晰明了,让人听的十分舒适。
“日子长短无所谓,可美女一定不能少。”李达海邪魅一笑,眼角的余光扫过风衣男子的侧脸,最后落在了他的酒杯上。
杯中的红酒犹如流动的血液,在它的迷离深邃之中,散发出的好似不是沁人肺腑的醇香。
李达海感受到的只有残忍的血腥和狠毒。
正如那个握着酒杯的男人!
在李达海这个阶层的圈子内,他的好色几乎人所共知,可又有谁知道,好色对他而言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个在女色上贪得无厌的人,或许会惹人嫌弃,可同时也会让人感到放心。
若是有人对他不放心。
蒋兴邦的死,说不定哪天就会发生在李达海的身上!
风衣男子其实能够猜出李达海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放下酒杯道:“根据可靠的消息,魏东方取消了去西北公安大学演讲授课的计划。”
“亲传弟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又岂能坐得住!”李达海语气轻佻,可神色中的凝重却是掩饰不住。
魏东方这个名字,早就成为了不败的代名词,制造了洛飞所遭遇阴谋的人,实则也是在向魏东方发起挑战。
挑战不败神话!
战胜不败神话!
取代不败神话!
真正有野心的人,眼中只有最巅峰的那个位置,他会不断向上攀登,即使时刻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他也在所不惜。
李达海并不清楚昨晚针对洛飞的阴谋,其实也是冲着魏东方去的,他可不愿意招惹这尊刑侦之神,面色带着忧虑问道:“魏东方……救得了洛飞吗?”
“你问错了。”风衣男人语气幽幽道:“魏东方……救得了自己吗?”
这个问题出乎了李达海的意料,他不由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犹如触电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道:“你要对付的……是魏东方?”
“不然呢?区区一个刑警队长,值得我费这么多的心思?”风衣男子低声笑道:“小崽子耍的那些小把戏,也只能糊弄蠢货!”
李达海脸色一沉,他可是中了洛飞小把戏的套,岂不就是蠢货?
“你既然知道他是虚张声势,为什么还要我们尽可能安抚他?”李达海万分不满道:“我们之间连这点互信都没有了吗?”
风衣男子轻抿了一口红酒,唇角残留的血色透着几分狰狞道:“互信带来的只有背叛和伤害,这点还需要我教你吗?唯有共同的利益才是维系双方关系的根本!”
李达海无言以对,官场讲究的是圆滑,何时见过如风衣男子这般直白。
而这也是李达海一直看不透风衣男子的地方。
风衣男子整天和官场中人打交道,身上却没有半点官僚之气,耿直的性格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莽汉,一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中人。
“魏东方可不简单,你有把握对付他?”李达海轻声问道,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边缘化了,上面人做事都开始瞒着他,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把握?当然有把握!上面这次可是无条件支持我解决魏东方!”风衣男子话锋一转,微笑道:“到时候有不少用得到你的地方,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否则……”
李达海没有因为风衣男子隐晦的威胁而感到不适,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比起出什么纰漏,没有利用价值被闲置才是最吓人的,那就等于失去了利益交换,意味着双方关系的终结。
“上面的人是……”
“老领导家的小孩……”风衣男子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道:“小孩子好强,听说在魏东方手里吃了亏,于是联系上了几个发小,用入股东南亚的生意作为筹码,打算合力解决魏东方这个麻烦。”
李达海心中叹息,一个小孩子的任意妄为,便让下面人绞尽脑汁累个半死,偏偏还不敢有半点埋怨。
当真是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一辈子努力都找不对通往罗马的正确方向。
“你也知道老领导有多宠那小孩,更别说他的发小也全是得罪不起的小祖宗,这事办不好的话,你我只剩找根绳子吊死自己一条路了。”风衣男子一脸冷峻道。
李达海悚然变色,无比郑重地点了下头。
“对了,那个逃跑的女人怎么回事?”风衣男子又端起红酒,面露讥色道:“说了我来办,你偏要自己动手,莫名其妙惹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