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二十到达教室的时候，班里已经来了小部分人，有抄作业的也有聊天吃早饭的。其实班上早上来赶作业的很少，基本晚自习就抄完了，只有放了假，收假的早上抄作业的才多一点。
她坐下后开始放空，今早上她妈没做早饭，她和孟馨自己买吃的。学校门口有卖吃的，各个小贩支着摊子，上面挂着个小灯泡，吃食冒出热气缠绕着灯泡。她本来想买个粥的，结果看到一只蟑螂跑了装粥的保温桶里，顿时吃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了。
那个蟑螂出现得太不及时了，要是没看到她也不觉得有什么，看到了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顾同学，大清早升仙啊？坐着。”程砾不知道何时进来了，吊儿郎当的。
沈易裹着寒气走进了里面座位，放下书包偏头看了她一眼。
“真要成仙就好了。”顾初闷闷的回。
“哟，怎么了？没做完作业？”程砾转头说着从书包里抽出几张卷子，转身拍在了她桌上，颇为大气:“来，自个儿选。”
顾初把卷子推了回去:“谢谢啊，我觉得我做作业应该比你效率高些。”
“嘿，小丫头片子，我咋没发现你有嘲讽人的本性呢？”程砾抽了抽嘴角。
顾初立马否认:“我没有。”顿了顿，她补充:“我只是很相信自己。”
程砾满头黑线，默默抽回了自己的卷子。转了身，过了一会，又偷偷翘着椅子，椅背靠近沈易的桌子，左偏头，低声吐槽:“她是不是得了安然姐和你的真传了？话里话外能让人气死。”
沈易很配合他:“我觉得不是，毕竟你还活着。”
“操！”程砾翘回了原位。
不一会，许昕也从后门进了教室，手上还喝着门口小摊买的粥，用那种印了黄豆子的纸杯。她一边吸一边跟顾初招呼:“早。”
顾初点点头:“早。”过了一时半刻，她有点纠结，因为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许昕手上的粥是钻过蟑螂的残忍事实。
“你有事？”沈易看到了她那欲言又止，表情丰富的样子，问。
顾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前面和程砾聊天的人。
“哟，许大小姐今儿没迟到啊。”比较欠抽的声音。
许昕白了他一眼:“司机请假了，搭的苏家的车。”
“那不就是和安然姐一起坐的车？”程砾激动了。
许昕狠狠吸了口杯里的八宝粥，正要说话的时候，后面的人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许昕回头。
顾初抿了抿嘴，说:“你别喝这粥了，我今早看到摊子有蟑螂蹿到桶里——”
“噗——”
之后，程砾笑了一个早上，许昕恶心了一早上。
“来，许姐，多吃一点。”程砾假模假样给她夹了一根肉丝，嬉笑。
许昕此时觉得餐盘里的东西在嘴里味同嚼蜡，幽幽看了一眼程砾，忍着破口大骂，嘴里的饭菜嚼得咔咔响，像是在嚼程砾头盖骨一样。
苏安然抬头看了一眼，吞下一口饭，开口:“有事？”
程砾立马回答:“她今早买粥，钻了蟑螂，还是顾初发现的，哈哈——”
“你嘴是漏勺吗？”还没笑完，苏安然的话像一把榔头锤在了他头上，霎时间，他脸上笑意僵硬。收了笑，他默默拿出纸巾把周围一圈刚刚洒的米粒给擦到一堆，像个犯错了的小孩子，委屈巴巴的。
这一幕看得顾初有些想笑，抬眼看苏安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吃饭很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然后慢慢咀嚼。
程砾很怕苏安然，从她和他们第一天吃饭她就看出来了。
此时的程砾像个鹌鹑，埋头安静吃饭又忍不住多瞄两眼对面的苏安然。
许昕的脸已经木成舟，机械地嚼着饭。
这桌上唯一使劲刨饭的就只有沈易。
她看出来了，沈易吃饭真的很不挑且吃啥啥香。这会食堂很热闹，周围都坐满了人，其他桌上的人，特别是女生，吃着饭不时往他们这边瞟。
“不认真吃饭干嘛呢，同桌。”沈易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餐盘，问。
“没什么。”顾初立刻埋头扒饭，不时听着后面的讨论。
“那谁啊？你背后那个，和沈易坐对面那女的。”
后面的女生好像转过头看了她背影一眼。
“好像是他们班新转来那转校生吧，上次体育课，涂月还指了一下。说是她和沈易是同桌呢！”
“他们上周也是一起吃饭——”
声音在嘈杂的环境并不明显，可顾初还是听见了。
“安然姐，今早升旗仪式说你们高三下午要办誓师大会呢。”程砾安分了两分钟，又找话来说。
苏安然慢条斯理吃着饭，咽下，冷淡瞥他:“耳没聋，眼没瞎，理解有问题？”有点没头没尾的一句，但是顾初竟然听懂了。
“啊？”
“学姐的意思是，都听到了，看到了，为什么还要多嘴问一句，你是不是理解能力不行。”顾初像个翻译官，刚说完，四人眼睛齐刷刷盯着她。
“同桌，不错啊。”沈易调侃，勾着唇角。
顾初恍然回神，觉得有点尴尬，耳朵尖慢慢泛红。
苏安然鼻间哼了一声，眼皮略掀，收了眼，眸子里有一点不一样的神色。她起身，淡淡说:“看来还是有聪明的。”说完，她端着餐盘走了，还引去很多目光。
苏安然一走，程砾立刻又叭叭：“阿易，下午我想翘课——”
“你疯了？”许昕皱眉打断，语气很冲。
程砾转眼盯着她：“关你啥事？”
许昕闭了嘴，随即皮笑肉不笑：“关不着我啥事，也就上次陈姨问我你在学校有没有……”她故意没说完，睨了一眼程砾。
果然，程砾立马蔫了。
“许姐，别这样。”他央求道。
许昕不为所动，端起餐盘也走了，程砾紧随其后。
“走吧，同桌。”沈易笑笑，他大部分都在坐岸观火，很少插话，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顾初点点头，起身的时候，往后面看了一眼，几个女生还在聊八卦，只是不是他们了。
她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但是重名的人很多，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她摇摇头，若无其事地跟在他们身后出了食堂。
下午第二节应该是化学课的，但是化学老师出去学习了，暂时上自习。教室里的人都欢呼了起来，这个时期的学生，只要不上课就是一件很值得欢呼的事。虽然这节课后面也会补回来，但他们还是激动不已。
林博像个幽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飘到了教室后门，站在后面偷窥整个教室。丢小纸条的丢小纸条，说话的说话，吃零食的吃零食，整个教室可以用乌烟瘴气来形容。甚至还有头抵着桌上，手在桌下玩得火热的，以他执教十多年的教育经验，估计在玩学校的“红线”。
大概有几分钟，终于有人发现了隐藏在后门的“危险”，于是开始不动声色提醒周围的人。
“咳咳”班上四处响起很有默契的咳嗽声。
顾初用手肘碰了碰沈易，沈易正趴在，手机大摇大摆放在桌上戳戳点点。感受到右边的动静，他偏头，他同桌神色紧张，抿着嘴，坐得端正，像是要挡着什么一样。看他看过来，她张了张嘴，口型好像是：老师来了。他怔了一下，一双黑手就伸了过来，最后将他的手机抽走了。
“班长，你这头带得好啊。”林博笑里藏刀的话响在头顶，前边的人立马有了小动作，纷纷收起违禁品。
顾初对这一变故惊起了一层汗，沈易却是懒洋洋地直起身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笑着说：“惭愧。”
林博拿起手机，背着手，笑了一声，看不出生没生气。随后环视了全班，说：“今天要是万主任在后面，你们这群全完！那些咳的，小心把肺咳出来，一点新花样都没有。”说完，在大家哄笑中他把手机还给了沈易，低着声音说：“你这收敛点啊。”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林博敲了敲旁边的桌角：“办校牌的吴老师正好有空，她让你去艺术楼一楼的办公室找她。”
“好。”顾初讷讷回答。
程砾听到动静立马转头，一脸谄媚：“林哥，我愿意为顾同学带路。”
“这么好心啊。”林博狐疑，程砾点头。看他这么真诚的模样，林博一脸甚是欣慰，就在以为他要点头之时，程砾就站起来准备开走，只见他林哥偏头对后面的人说：“沈易，你给顾初带带路。”
程砾：“……”
林博见他石化的样子，还补了一句：“多亏你提醒我，艺术楼远着呢。”
程砾：“……可以换班主任吗？”
林博闻言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正经的说：“应该不能。”
于是，沈易和带着笑的顾初出了教室门，她脑海里满是程砾那痛不堪回首又木然僵硬、不可言喻的表情，感觉脸都憋红了。
“有这么好笑？”沈易站在后面，清楚的看到他同桌一耸一耸的肩膀，二月底的北方处处透着寒冷，他同桌裹得厚厚的，像个球？还是个黑煤球。
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某人心里所想，顾初连打了两个喷嚏，才回头回答他的问题：“我觉得挺好笑的，程砾，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
沈易挑眉，少女转着脑袋，笑时眼睛好像藏了星星，短发被风吹起。像是石子投入湖面，荡起一阵阵涟漪，又像清风拂过树枝新芽，漾出一层层绿波，清新舒畅。
艺术楼离高二教学楼有些远，要先路过篮球场、室内体育馆、操场，再穿过高三楼往一个上坡走，上坡再走过一个小水池和小花园，花园沿着路栽了一排小叶紫薇，花坛上也种着不知名的白花，青草葱葱。
这一片是供美术生写实的地方，还挺有画意。走近艺术楼，听见了音乐生在吊嗓，一会悠扬的歌声飘出来。常中虽然重点在培养要参加高考的学生，但对艺术特长生也挺关照的。
“前边就到了，吴老师在一楼办公室，是个女老师。”不知不觉中沈易走到了前面，他没有回头，只微微偏头与她说话。顾初抬眼就能看见他好看的侧脸，今天他穿着深色的短款厚外套，两条杠的宽大校服裤子，浑身上下却丝毫不显臃肿，倒是肩宽腿长，露出的脖颈有些诱惑。
沈易皱眉，他总感觉后边的人没听他说话，眸光一闪，他停下了步子。
不久，果然背后感受到一阵撞击。
顾初只觉被淡香扑了个满鼻，稍微拉开距离，男生转身，头顶传来戏谑：“同桌，你这是投怀送抱？”
“沈易。”空气静谧了几秒，她仰头，一脸正经叫他名字。
“嗯？”
“你家换洗衣粉了。”
女生温软的声音响起，沈易身子一僵。他和她不过一步距离，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呼气间，神色不明。
远处传来学生的窃窃私语，沈易回神轻咳了一声，表情不大自然，匆匆转了身，手插进兜里。
“不知道，可能我小姑换了吧。”走了几步，他又说。
“哦。”顾初低头，鼻间残留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香。
之前好像是薄荷味的吧？
两个女生挽着从他们身边经过，本来相谈甚欢，眼神在接触沈易后，又压低了声音在后面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