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课没压堂,作业也免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唐老鸭一下了课就跑去和林博“告状”。
下午第二节是林博的课,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敢抬头看林博眼神。
“哟,往常活力四射的,一到要放假恨不得蹦天上去,现在安静了?”林博说着,眼睛跟扫雷达似的,终于在一片草低里看见了牛羊,诶,不对,看见了某沈学神正支着脑袋看窗外。
“班长。”林博叫了声,沈易还没反应过来。
“班长!”这一嗓子,前边人唰唰眼神看向后排。
顾初偷偷用手肘戳了戳沈易的胳膊。
沈易回过神,见他同桌眼睛眨啊眨的,才把脑袋转到讲台方向。
“咱班长终于看见小的了?”林博见他看过来,皮笑肉不笑道。
这一句触发了理重班的笑点,四方皆有人垂头肩膀耸动,硬憋着不笑出声。
沈易站起来,理直气壮:“班长不敢。”
“噗”程砾实在憋不住了。
“我们石乐看起来也有话说啊!”林博点鸳鸯似的,把程砾也给点了起来。
俩高大个站起来,林博气沉丹田,教案拍在多媒体讲台上,进入正题:“给班上的人取绰号现在是满足不了你们了是吧?当着人唐老师的面传纸条还给人取什么唐老鸭的绰号,你们不得了啊?是想上天呐,各位?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学生,该尊重老师,你们算尊重吗?行了,不多说,现在,立马,全班去操场给我跑五圈,班长管束不严多加三圈!”
闻言只是跑圈,没让人喊难听的口号,一帮学生松了口气,各个排成长队去跑操。
操场上有高一上体育课,各个伸长了脖子看跑道上的理重班的学霸学长学姐们为何这样。
沈易人高腿长,本来该去前面,却还是跟在大部队后边。
顾初实在是缺少运动,跑了两圈整张脸白了个度,汗水哗哗往下流,脖颈处湿濡一片。
“能行么,我去给林哥说……”沈易瞥她。
顾初挥挥手打断:“嘘,同桌别说话。我能行,我什么不能行?”
她喘着气,目露坚定,沈易虽迟疑,还是说好。
顾初前面一个是朱涛,腰上的肉duang一duang的,也是汗如泉涌,长t后边全是汗。
他边擦汗,边骂传纸条的男生:“该让你们俩多跑两圈,我们这些池鱼被殃及得多无辜啊!”
“无辜,那绰号不是你嘴里传的啊?再说了,因祸得福嘛,至少咱作业少点不是?”那俩男生脸皮厚,有点愧疚,但不多。
朱涛粹了口脏话,喉咙紧着出气,再说不出话。
跑完五圈,许昕都快直接倒下去了,程砾一把拉住她:“不能坐,站站。”
沈易把快断气的顾初扶到看台栏杆处,嘱咐了句:“等我。”后去领罚多加的三圈。
顾初额前碎发被汗黏着,她勾了勾头发,喉咙涌出铁锈味,但她仍不眨眼地追随操场上急速奔跑的人。
沈易体力好,跑了五圈额头只出了层薄汗,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额前碎发被风往后刮,少年身形挺拔、劲瘦,是操场上不可多得的美景。
好几个女生坐在看台上,激动地和同伴握着手,一看就是少女怀春。
顾初好不容易缓解了点头脑发昏的状态,那边沈易跑完最后一圈,朝她跑来。
不得不说,沈易这张脸要搁在古代,准能担个祸国殃民的名号。
想着,一股热流从鼻间喷出。
沈易愣住,程砾一惊一乍:“我去,顾学霸你跑得血气上涌啊!”
下一刻,顾初摸到了温热的血液,瞪大双眼,还是沈易反应过来连忙拿纸巾给她把鼻子堵住,再带她去洗手间。
一阵忙乎,血止住了,林博也知道了这件事。
“没事吧?要不去医务室看看。”林博没想到这小丫头体质这么不成,顿时心急。
顾初挥手,沈易有力的五指还扶着她小臂,她随口就说:“没事,林老师,我这是最近补太过了。”
其实顾初有点臊皮,谁看美男给看出流鼻血了啊,况且这美男还没漏什么,这鼻血流的冤啊!
体罚结束,林博再次教育了他们,要尊师重道后下课铃就响了。
“诶,程石乐!”朱涛浑厚的嗓音从前排传到后边,正收拾书包的程砾抬头:“干嘛!”
朱涛拨开人群,走到后排,脸上还淌着汗,喘着气说:“今儿我生日,晚上请吃饭,去呗!”
登时,程砾指着他,笑骂:“好啊你,生日不提前说,是要我给你发红包是吧!”
朱涛很有默契地比了个数:“没三百万不行!”
许昕闻言默默插嘴:“你把他卖了都没有三百万。”
调侃了两句,朱涛眼珠子滴溜溜后转:“顾姐,班长也去呗,给个面儿呗,今儿你们去了,我这次生日得永生难忘!”
“呕”程砾和许昕很不客气地作呕出声。
顾初愣了片刻,顾姐这称呼曾志远叫出来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朱涛叫出来就很违和。她心底默默起了鸡皮疙瘩,顶着热烈的目光她不好拒绝,于是微微抬眼问旁边已经背上书包的人:“你去么?”
“你去我就去。”沈易垂眸,毫不犹豫说。
“噢~”许昕促狭地眼神追到后边,起了句哄。
顾初佯装镇定,对朱涛点头:“那就破费了。”
朱涛满不在乎胖手一挥,恭维道:“学霸说笑了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七点,东新街‘龙德饭庄’见,吃完咱去唱K,我妈特地给了我生日经费,趁着放假,咱也聚聚!”朱涛说得兴高采烈。
班上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几人边说边出校。
程砾问着有哪些人,朱涛掰着手指念了串名字出来。
顾初和许昕在后边缓慢走着,许昕挽着她手:“我就知道沈易对你不一样。”
“没有吧……”
“装,还装不知道!”许昕坏笑,把顾初说得脸一红。
春天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学校门口小摊卖着油炸饼、串串,飘进鼻子里,勾起一阵食欲。学生们聚着买东西,推搡嬉戏地走在路上。
顾初很喜欢这种感觉,她抬头去望前面的沈易他们,少年们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滴滴”车喇叭响得突兀,好几个学生都被吸引了目光,顾初他们停住脚步。
驾驶位的车窗半开,沈律半只手臂搭在窗边,长发披散,对着顾初和许昕吹了声口哨,活生生女流氓样。
再转眼去看她家小易,发现小孩默不作声,冻着张脸看她。
沈律勾唇。
朱涛看得一愣,反应过来碰了碰程砾的手:“沈易小姑来干嘛?”
程砾想说他也不知道,还没来得及回答,车子后座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张不苟言笑的脸。
朱涛仿若看见鬼了,平日贴在学校介绍墙的人突然出现,他下意识立正站好,弯腰恭敬:“秦校长好!”
许昕和程砾也吓得半死,齐齐望向沈律。
沈律耸耸肩,表示她很无奈。
顾初记忆很好,她认出了这是高三誓师大会站在主席台山的副校长秦婉,也记得许昕说那是沈易的妈妈。
秦婉的目光流转到她身上,四目相对,她几乎要被肃杀的眼神压迫得喘不过气。
顾初手脚不知如何放,她张了张嘴想打招呼。
沈易冷冷开口:“要干什么。”
瞬间,空气中有暗潮波动,火药味十足。
朱涛脚有点软。
沈律出言解救各位紧张的孩子:“阿易,上车啊,别耽搁石乐小昕昕和你同学回家。”她把同学那两个字咬得很重,眼睛不断使眼色。
沈易没动,秦婉皱眉,盯着他:“早上那件事,我可以让步。”
这句话没头没尾,除了沈易,他们都很懵。
沈易垂着的手握成拳,倏而又松开,他偏头:“同桌,晚上见。”
顾初没反应过来,沈易就上了车,沈律再次冲他们吹了声口哨,车子就开走了。
直到车子屁股都看不见了,朱涛虚胖的身子彻底软了下去:“快,石乐,快扶住我!”
程砾伸手把他扶住,一言难尽:“能有点出息么?”
许昕也松了口气,扭头就和顾初叭叭:“秦校长看着吓人不?”
顾初点头。
“其实跟她相处也吓人。”许昕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许昕和他们没走多久,他们的司机也来了,她冲顾初挥手:“晚上见,记得打扮下啊!”
接下来,朱涛也和他们说了再见。
只剩下程砾和顾初了,俩人慢吞吞过了红绿灯。
下午的常西天有些阴沉,像是为了照应清明节的氛围。
程砾触景生情:“其实阿易也很难的。”
“嗯?”顾初适时冒出一句疑问。
程砾瞥她,内心争斗要不要说,他觉得沈易对她很不同,但又觉得,自己不能随意谈论阿易的事。
想起什么,程砾问:“你竟然不问秦校长和阿易的关系?”
顾初:“我知道啊。”
程砾:“你怎么知道,阿易和你说的?还是许昕?”
其实不用他们说,其他人的嘴里也能听到些什么。
顾初摇头:“听说的。”
程砾“噢”了声,抬头望天,像是想起了很遥远的事。
“其实阿易以前不像现在这样的。以前的阿易可爱笑,那种轻松肆意的笑,后来秦爷爷去世了,他身上就带了刺儿,遇谁都刺。特别是秦爷爷刚开始去世的那半年,阿易搬去沈小姑那去住,对秦姨,也就是秦校长的话特别不听,在学校打架斗殴,也不学习。那段时间,连我都不敢往他跟前凑,有那么几次,我看不下去,劝他别逃课,你知道他那眼神么?格外凶,把我吓得心突突。”
俩人不紧不慢往小区门口走。
程砾回忆起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