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无语凝噎,麻木地望着她,好半晌自己也觉得鸡皮疙瘩激起了一层,自己脑子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说出这么羞耻的话吧!
他难得不好意思地僵硬扭头,嘴上说着:“放学就去买瓶洗洁精。”
“噗。”顾初笑得清朗,桃花眼像盛了一碗潭水,亮晶晶的。
沈易不自觉也跟着勾唇。
下午吃完晚饭,顾初眼馋小卖部的冰西瓜,但碍于还有晚自习没敢买,盯了许久最后不舍地拿了根冰棍解馋,和许昕说说笑笑回教室。
沈易握着瓶冰水,状似无意扫了她两眼。
顾初看起来没有异样,只是对冰棍有点不满足。
进了教室,冰水放在桌角,不一会一滩水渍留在了桌面上。
沈易还没来得及和顾初说话,涂月从后门走到他身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现在不再旁敲侧击了,直接和沈易说:“班长,唐老师说让我们先去教室,他有事和我们交代。”
涂月刚说完,他们这一角的人都安静了,朝两人看来。
许昕和程砾递了个眼神,各自心道:又来了。
沈易蹙眉,指尖还留有一点凉水痕迹,他搓了搓,犹豫片刻点头:“知道了。”
涂月全身紧绷在这一刻松了下来,微笑道:“那就走吧。”
沈易站起了身,椅子次啦划出刺耳的声音,走了两步,在顾初有一搭没一搭玩笔头时他又退回半步揉了揉她的脑袋:“同桌,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等我。”
顾初有点茫然地仰头,沈易猝不及防手掌覆在了她额头上,指尖触碰到她的眼睫,有点痒痒的。
他收回手,喉咙发干,喉结下意识滑动了下。
“嗯?”顾初疑惑。
沈易垂眸:“就等我好了。”
顾初不知道沈易要干嘛,但还是听话地答应了声。
涂月走到门口才发现后边没声,她转过身看见沈易侧立在顾初旁,顾初仰头,他垂头,旁若无人地相望。
她攥着校服衣摆的手更加用力,指节泛白,眼里闪过愤懑,直到沈易走过来,她连嫉妒的表情都来不及收住。
沈易眉心紧蹙,目光点了下她的脸,很短暂地就移开了:“走吧。”
多冷淡啊。
涂月目光一松,剜了眼顾初,走出了后门。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朱涛贼兮兮跑过来,向程砾打探:“石乐,班花找班长干嘛呢?”
程砾一言难尽,他觉得朱涛都没有坚持的必要。
“说是唐老师找。”程砾出于对他的同情,态度比平时温柔了许多。
朱涛怔了下,旋即点了下头,离开时魂不守舍的。
程砾摸了摸下巴,如算命先生般点评:“此子山根带痣,眉毛杂乱,嘴唇下垂,感情之路颇为坎坷啊。”
许昕觑他:“瞧把你能的,要不要给你铺一张布去街口算命呐?这是人就能看出来,人家班花对他没感觉,偏生要独木桥走到黑。”
程砾没搭理她,冲后边的顾初说:“顾学霸,你放心么?”
顾初:“啊?为什么不放心?”
程砾:“学霸的胸襟和智商一样,高啊!”
顾初觉得程砾经常神叨叨的。
晚自习铃声没打多久,顾初还在思考为什么沈易让她等着,她本身除了上厕所也哪都不去,却因为那句等着心里竟然还有几分期待。
“卧槽卧槽!”一道急切带风地惊叫从教室尾传到教室头。
好不容易准备循规蹈矩上自习的理重班骄子们纷纷抬起了头,叫嚷地人是李光,他这次也参加了物理竞赛,照理说不该出现在这,他喘着气,手扶着门框:“朱涛和班长打起来了!”
顾初握着笔的手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李光。
程砾整个人已经弹了起来,震惊错愕集于一身,动静响彻全班:“什么!”
*
沈易随涂月到了多功能教室才发现这时候教室一个人也没有,唐老师当然也不在。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教室后门关着的,涂月把前门也关上了。
“沈易。”涂月期期艾艾叫了他一声。
沈易眉头都没松下来过,转身直接问:“唐老师呢?”
涂月被他这副有点凶的模样吓到了,沉默了两秒,破罐子破摔地继续撒谎:“可能他要晚一点。”
沈易绕过她就要去开门,涂月急急拽住他的手:“沈,沈易,我有话和你说。”
这句开头,沈易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挣开了涂月的手,坚持地要去开门,涂月狠了狠心直接用身体挡在门前。
“我有话和你说。”她固执地重复了遍。
沈易不悦地收回手:“我不想听。”
涂月愣了一下,脸色逐渐一半红一半黑,既羞又恼。
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差点扭曲了:“为什么不想听,是因为顾初?沈易,我初中就认识你了。”
“你还记得吗,初一上学期的一节体育课,你们打篮球,我路过的时候球猛地往我这边飞,我当时吓傻了,以为要被砸晕过去,没想到你站在了我面前。”
“我,我永远忘不了你挡在我面前时的样子。我每次看见你心都忍不住跳得厉害。”
“沈易,我喜欢你,你能不能试着给我留点机会?”
涂月说得有点磕巴,说完紧紧盯着沈易的脸,企图在他脸上抓住一丝的柔情。
沈易往后退了两步,并没有涂月期待的回应,语气平静地叙述:“我挡在你面前不是因为是你,而是任何人要被球砸中我都会那样做,那颗球本来也是我们打飞的。还有,我不喜欢你,我们不可能有机会。”
拒绝的话直白又冷漠,像是一把利刃彻底击碎了涂月心中吹起的泡泡。
她咬着后牙,深吸一口气,与他对视,喉咙深处抑制不住地颤抖:“话有必要,说这么绝吗?”
沈易颔首:“有必要。如果伤害了你,我抱歉。”
真绅士啊,涂月凄然笑了下,门后隐约传来脚步声,她再次开口:“不后悔么?”
沈易没弄明白她问的这句,仍旧点头:“不后悔。”
涂月冷笑,盯着他的眼神变成了阴狠,只是一瞬间的事,她解开了校服领子的纽扣,扯了扯头发,红着眼眶突然尖叫:“不要——”
在沈易错愕中打开门冲了出去,正好碰上了寻来的朱涛。
朱涛哪还用脑子想发生了什么,目光停留在涂月身上不过几秒,凶狠地盯向沈易,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提了拳头上前。
本来沈易错身躲开了,朱涛平日不算灵活的身子此刻身手敏捷,一个回身打在了沈易肩上,让他踉跄后退了一步,撞到桌角。
耐心耗尽,沈易捉住他的手:“你冷静点!”
“冷静什么?沈易我没想到你tmd是这种人,涂月是个正经的姑娘,你怎么好意思下得去手的!”
后面的涂月抽泣声逐渐放大,朱涛怒气值逐渐上升。
直到人越来越多了,将他们拉开,唐老师来的时候朱涛还在叫骂。
一场混战以去办公室为收尾。
*
等顾初和程砾、许昕三人匆匆赶到办公室时,门口围了好些人。
不久,一位打扮隆重的妇女出现在门口:“让让,让让!”
大嗓门给看热闹的人吼得一呆一呆地,办公室里的人显然也被惊动了,打开门,林博把门口堆着的人扫开:“有你们什么事?还不快回教室!”
林博很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此刻也是把一群学生唬住了,两三秒散去。
林博对着妇女礼貌道:“先进来吧,涂月妈妈。”
原来是涂月妈妈,顾初在来之前就听李光说什么沈易骚扰涂月被朱涛发现,打了起来的事。
她不相信,和其他二人依然站在门口,等涂月妈妈进去了,林博关门时看见他们:“杵这干嘛呢,还不回去?”
程砾说:“林哥,能让我们进去看看么?阿易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话音刚落,只听大嗓门泼妇般的声音传出来:“哎哟,年纪轻轻不学好,我家黄花大闺女就差点被糟蹋了,你们学校不给说法我立马叫孩子他爸带人来讨说法了!我个妇道人家说不过你们,我家孩子好端端地——”
接着又是一声清脆地巴掌声,顾初趁机从林博胳膊下钻了进去。
办公室里的情况映入眼帘,万主任、唐老师、涂月妈妈、涂月、朱涛、沈易,还有秦校长。
显然打沈易的是秦婉。
秦婉怒不可遏,从被叫来到现在,沈易不肯认错,一脸倔强不肯低头,她气得怒火攻心。
平日他怎么叛逆也好,她还能算容忍,但跟原则沾边的事,她忍不了了。
沈易脸被打得一偏,料谁也没想到秦婉这么狠,在场的都愣住了。
沈易在看见顾初时,神情僵硬起来,仓皇撇开了眼,形容狼狈。
顾初蓦地心酸。
林博反应过来,拉过顾初胳膊把她拉出去:“你现在看,沈易会觉得难堪,先回去,我们会处理好。”
顾初退后了两步,离林博远一些,坚定又大声说:“沈易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我相信他!”
温软的声音如颗软刺,穿透力不说强,但也穿过了每个人的耳膜。
掷地有声,言之凿凿。
“还有同伙呢,那女同学也不是个好东西——”
“够了,我说我没有就是没有!”沈易打断妇女的泼脏水,再次为自己辩解。
妇女开始撒泼:“哎哟——照你这么说,是我闺女自己弄成这样污蔑你么?谁会用自己清白去泼脏水?她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的?我家涂月最乖了,做了还不承认,你要在我们村子里是要被浸猪笼的!这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剩下的话顾初自动屏蔽了,程砾也握紧了拳头,气愤不已。
“泼妇,简直是泼妇!”许昕恶狠狠吐槽。
三个人被劝着回教室,教室里的谣言越来越大,顾初心中不安。
她想让大家相信沈易,可堵不住任何人的嘴。
程砾下课听了其他班添油加醋传谣言,气得差点和人打起来。
许昕也是嘴巴争论没停过。
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总之在最后一节晚自习朱涛和涂月回来了,沈易没回来,这更坐实了某些事,气氛诡异。
顾初放学回家给沈易发了好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她坐在床上沉思良久。
程砾倒是和她发了几条消息。
程砾:顾学霸,阿易被秦姨带回家了。
程砾:听小姑说,他的手机也被没收了,这件事还没完,秦姨要他认错,他不认。
程砾:秦姨难道还不相信自己儿子么?如果阿易要对涂月有想法,早就在一起了,怎么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程砾:阿易品行端正,不可能!
是啊,顾初觉得程砾说得没错。
那问题是,到底哪一步出了错?
她决定明天去找涂月问清楚,既然涂月还能上学,她就得找突破口。
打定主意,她却无心学习,刷了一张卷子就觉得疲惫。
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早上她拿上手机草草吃了根油条就出了门。
程砾出来时看起来也没睡好,眼下乌青,两人恹恹地打了个招呼,一起走着。
到了红绿灯下意识往另一个方向望去,又齐齐叹了口气。
昨天晚上的事恍若梦境,让人觉得不真实。
到了学校,早读完,顾初去水房接水,听到两个男生阴阳怪气:“有些人就是看着一本正经,什么学神、校草,道貌岸然!”
“是啊,之前吹捧沈易的女生那么多,我也没觉着他哪好啊。这不,做这么恶心的事,啧啧啧,就这,还有些女生说,不可能。不可能什么啊?男人么,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顾初拧水杯的手一顿,路过他们时,步调没稳住,水杯里水动荡着洒到两人裤脚上,瞬间两人惨叫起来:“卧槽,好烫好烫,瞎啊!”
顾初站稳身子,拧紧水杯,脸上闪过满意的神色。又在下一秒漫不经心道歉:“不好意思啊,眼睛六百度,的确瞎。”
她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神态自若指着自己眼睛说瞎话,在两人呆愣中施施然离开。
“烫死你们,三人成虎没听说过吗?都没确定的事乱传谣言,就是嫉妒,酸溜溜,多读书不好吗?”她嘀咕着回了教室,班级里睡觉的睡觉,吃早餐的吃早餐。
顾初坐下后打量被朱涛围着的涂月,她直觉涂月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