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栀冉见裴辞序是这样的情况,心里着急。
一边撑着裴辞序的身体,等他没再咳嗽,缓缓将针刺入穴位,裴辞序痛的猛然睁大了双眼,一口黑血从喉间呕出,本来病态苍白的脸色更加的憔悴。
“辞序?”
“裴总!”
浓浓的血腥气在狭窄的车厢内散开,将前面的林昇都吓了一跳。
秦栀冉却松了口气,将裴辞序轻轻圈外怀里,试着能让他的体温回暖一些,“好了好了,没事了,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随着这一口黑血吐出,裴辞序缓了好一会,似乎舒服了一些。
耳边秦栀冉的声音温和轻小,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哄着他。
家?哦,原来他有家啊,他都不知道呢。
裴辞序不禁笑了笑,抖动着双手轻轻环住秦栀冉的腰身,有些无力的耷拉着脑袋,靠在秦栀冉的肩膀上,却感受到秦栀冉的身体似乎有些抗拒的微微一颤。
“那个,你……靠这。”
秦栀冉将裴辞序扶着坐好,这四处都沾染了血渍,她换了个干净点的方向将毛毯往裴辞序身上提了提。
裴辞序微垂着眉眼,有些失落于秦栀冉的反应。
秦栀冉沉默的看着以往意气风发的人,现在是这般的无力虚弱,像个无助的孩子,让她有些不忍。
“没事的,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秦栀冉有些别扭的安慰着。
裴辞序轻轻一笑,试了几次后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这么晚了,在紫园等我就好了。”
“我……”
秦栀冉避开了裴辞序的目光,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出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心里着急,裴辞序的情况只是暂时稳住了,并不安全,这让她又烦躁得很。
便更不想再同裴辞序纠结她是出于什么心理出现在了这里,索性沉默了。
裴辞序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面对秦栀冉时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回紫园还要一会,睡会吧,我还撑得住。”
秦栀冉沉默的盯了裴辞序一会,她不愿承认是担心裴辞序,可她看到裴辞序下山的那一刻,原本焦躁的心情确实稍微放松了下来。
“都怪林昇跟我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她低语一声,在裴辞序疑惑的目光中,扭过身子背对着裴辞序,闭上了眼睛。
秦栀冉想把心里那些糟糕的情绪压下去,可是她睡不着。
在裴辞序身边左扭右扭了好一会,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掌落到了她的脑袋一侧,请拖着她往旁边靠下去。
“靠着能舒服点,睡会吧,我真撑得住。”
裴辞序开口,可语气虚虚,显得他的话毫无可信度。
秦栀冉犹豫了一会,这次倒是没有抗拒,将头靠在裴辞序的肩头,即便隔着一层毛毯,即便车内的暖气已经开到最大,秦栀冉依旧能感受到裴辞序身上散着的丝丝寒气。
她没有睁眼,心情郁闷,连带着语气也是闷闷的反驳着,“我……谁担心你。”
裴辞序轻笑不语。
一路无言,秦栀冉脑子困顿,明明她的专业告诉她,裴辞序一时半会死不掉,可是她还是睡不着。
她似乎真的在担心裴辞序?可是秦栀冉不愿意承认。
前世神医谷的经历告诉她,不能相信任何人。
秦栀冉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和裴辞序只是合作,是相互利用,没有其他。
可是,人人都说华城裴家太子爷喜怒无常,性情暴戾,可这么一个人,在秦栀冉面前,却格外的纵容。
[一定是今天太累了,才产生了这种荒谬的感觉。]
[都怪林昇和我说那些话,说得好像他为了保护我牺牲了很多的样子……]
[啊啊啊,烦死了!]
他们到达紫园的时候,裴辞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可怕,脸上看不到一点血气。
颤抖着身体有些艰难的下车,刚出来就踉跄了一下,被林昇眼疾手快的扶住。
这大半夜的,加上裴辞序和秦栀冉身上都沾染着乌黑的血渍,显得尤其渗人。
好在周围也没有别人看到这一幕。
林昇下意识求助似的看向秦栀冉。
秦栀冉再一次搭上裴辞序的脉搏,在诊脉之前,手上传来的冰凉的不像活人般的触感。
感受着裴辞序脉搏的跳动,秦栀冉眉头皱的更深,“清单的东西送来了吗?”
林昇点了点头,“都在门口等着了。”
林昇的手下几乎搜罗了华城所有大大小小的中药铺,早将秦栀冉需要的东西买齐。
林昇将裴辞序扶到家里。
秦栀冉送走了林昇,来不及对药材再做处理,被秦栀冉一股脑的倒进了浴缸中。
裴辞序想要解开衬衫纽扣的手在抖,又或者说,他全身都在发抖,刚动了两步就险些一头栽倒下去,将秦栀冉吓了一跳,慌忙扶住裴辞序。
裴辞序的整个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差点将她也一起带倒。
“喂,辞序,你,你撑着点呀。”
秦栀冉有些着急,用力他的一处穴道上,可裴辞序对痛感的感知似乎已经麻木了,只是手指稍微动了一下,气息又再次弱了下去。
“我……”
裴辞序的气息越发的虚弱,秦栀冉也顾不上其他,快速帮他解开上衣,就扶着他躺在浴缸里。
接近六十度的水温将裴辞序的皮肤烫的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着,头轻轻歪着有些无力的靠在浴缸上。
秦栀冉取来金针,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认真的神色。
“蛊毒发作,要压制住躁动的蛊才行,会有些疼,你忍忍。”
裴辞序努力牵起一抹笑,带着些许无力,张了张口,最终却因为疼痛和虚弱,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只是会有些痛吗?可是他现在觉得他已经难受的快要死了。
不对,还不如死掉算了。
极致的痛苦快要摧毁他的所有理智,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痛到产生这样的想法。
裴辞序如今只觉得似有上千只蚂蚁在啃咬在自己。
随着秦栀冉将金针刺入皮肤,秦栀冉每将银针刺入一处大穴,裴辞序额头的汗珠便越多了一些。
被隐匿在水下的双手已经握紧成拳,裴辞序却硬撑着没有哼出一声,所有的痛苦都被他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不得不说,秦栀冉很钦佩,饶是她前世见过那么多人,也没见过裴辞序这么能忍的人。
秦栀冉一边观察着裴辞序的情况,一边改变着手上落针的位置深浅,她的额头也布上一层薄汗。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所致。
直到裴辞序的脉象趋于平稳,秦栀冉才长处一口气,稍微放松下来。